第1章 心殇魔宫夜,死局已注定
殿内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气,却掩不住那无处不在的、令人心悸的魔息威压。
楚瑶猛地从宽大冰冷的白玉榻上蜷缩起身子,一只手死死抵住心口,额间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又来了!
那熟悉的、仿佛千万根淬毒银针同时狠扎心窍的剧痛!
比魔宫司夜魔官报时的更漏还要精准!
这撕心裂肺的痛楚并非旧伤,而是一道恶毒的"同命咒"在发作。
它如同附骨之疽,日夜提醒着楚瑶她那可悲的替身身份和注定的悲惨结局。
它无比清晰地昭示着——今夜,那个她名义上的夫君,统御魔域、威震三界的至尊夜玄,将会亲手剖开她的胸膛,取出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去为他真正心尖上的人、那位重伤沉眠的卿瑶仙子,炼制续命仙药。
脑海里,不属于她的记忆疯狂翻涌,交织着原著小说的情节和她这三年来战战兢兢的亲身经历,勾勒出一个清晰无比、血淋淋的结局。
她,楚瑶,不过是卿瑶仙子重伤后,夜玄寻遍三界才找到的、有七八分相似的替身。
一个用来寄托无尽思念、必要时还能拆解入药的……容器。
三年来的小心翼翼,三年来的模仿扮演,三年来的隐忍屈辱,最终都逃不过这注定的下场。
那些她曾以为或许能打动他的温顺与乖巧,此刻回想起来,不过是延长死期的徒劳挣扎。
殿门外,沉稳而冰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死亡倒计时上,重重敲击在心脏最脆弱的地方。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和冷酷,如同索命的魔音。
不!
她不能死!
她绝不是谁的替身,更不是谁的药引!
来自现代的灵魂在呐喊,求生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
楚瑶猛地睁开眼,那双平日里被严格要求模仿卿瑶的温婉柔顺、秋水盈盈的眸子,此刻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封般的寒意与淬利的决绝。
所有的恐惧都在这一刻化为孤注一掷的勇气。
她没有丝毫犹豫,如同在脑海中演练过千百遍般,无声无息地翻身下榻,快速扯下身上那件华美却象征替身身份的绯色纱裙,换上一件毫不起眼、材质特殊能一定程度上隔绝神识探查的灰色法衣。
同时,手指拂过枕下,那里藏着一枚暗沉无光、看似普通的储物戒。
这枚戒指,是她耗费整整三年时间,以惊人的耐心和谨慎,几乎掏空了夜玄宝库最深处的珍藏!
平日里,那些看守宝库的魔将只觉得灵气微不可察地波动一瞬,还以为是魔尊收藏的某件异宝在自行吞吐天地精华,从未想过是这个温顺怯懦、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替身夫人,每日如同最耐心的工蚁,利用夜玄偶尔给予的、允许她进入宝库挑选一件饰物的微小权限,一次次地,一点点地,搬空他们的老巢。
脚步声己然停在厚重的、镶嵌着狰狞魔龙浮雕的寝殿门外。
那令人窒息的、混合着幽冷寒冽与铁血威压的恐怖气息,己然穿透门扉,弥漫在殿内每一个角落。
没有时间了!
楚瑶眼中厉色一闪,毫不犹豫地捏碎了一首藏在舌下的顶级敛息符箓——这也是宝库中的珍藏。
她的身形瞬间变得淡薄模糊,如同融入夜色的一缕青烟,所有气息几乎彻底消失。
下一刻,她己出现在寝殿内侧一幅巨大的、描绘着上古魔神征战画面的壁画前。
手指精准地按在壁画角落一处不起眼的、曾经被卿瑶仙子(据说是她)不小心用法宝磕碰出细微痕迹的魔鳞之上,微微注入一丝极其微弱的、模仿卿瑶灵力波动的气息——这是她三年来谨小慎微、刻意观察和无数次试探才发现的秘密通道,若非如此,绝难发现。
"咔哒……"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壁画一侧,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密道悄然滑开,阴冷潮湿、夹杂着污浊腥气和水藻腐烂味道的水汽立刻扑面而来——这是通往魔宫地下纵横交错、如同迷宫般的排污暗河的通道!
就在殿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道颀长冷酷的影子即将投入殿内的刹那,楚瑶毫不犹豫地闪身钻入密道,黑暗与污浊瞬间将她的身影彻底吞噬。
密道入口在她身后无声无息地迅速闭合,仿佛从未存在过。
"吱呀——"沉重的殿门被从外完全推开。
一道被月光拉得极长、极具压迫感的身影迈入殿内,带着一身从外面带来的幽冷寒气和若有似无的、刚刚处理完叛逆所带来的淡淡血腥味。
夜玄一袭墨色龙纹暗绣长袍,金冠束发,面容俊美得惊心动魄,棱角分明如同刀削斧凿,却也冰冷得如同万载不化的寒玉,深邃的眼眸中是一片望不见底的幽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手中托着一个散发着丝丝寒气、刻满封印符文的九天寒玉盏,那是用来盛放最新鲜"药引"的容器。
他的眸光精准地、习惯性地扫向殿内中央那张宽大的白玉榻。
每一次他来,那个身影都会温顺地在那里等候,或是模仿瑶瑶的舞姿,或是捧着瑶瑶喜欢的书卷。
然而此刻,榻上,空无一人。
只有一套华美精致、仿照卿瑶仙子平日喜好制作的绯色纱裙,被随意地、甚至带着些嫌恶般地丢弃在冰冷的玉榻之上,那般刺眼,仿佛带着无声却极致嘲讽的意味。
夜玄的瞳孔骤然缩紧,周身那原本收敛得极好的磅礴魔气不受控制地轰然翻涌一瞬,恐怖的气浪震得殿内悬挂的琉璃灯盏嗡嗡作响,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纹,殿中轻纱幔帐疯狂舞动。
他一步踏至榻前,修长如玉却冰冷的手指触碰到那件纱裙,入手冰凉一片,没有一丝体温残留,显然人己离去多时。
他蓦地抬头,视线锐利如实质的刀锋,寸寸扫过空荡冰冷的寝殿。
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没有外敌入侵的气息,甚至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灵力波动,只有一种彻底的、近乎诡异的……空旷和死寂。
仿佛那个人,连同她存在过的痕迹,都被一只无形的手彻底抹去。
"楚、瑶。
"两个字从他薄凉的唇间挤出,低沉危险,裹挟着风暴来临前的死寂与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冒犯和被欺骗后的滔天震怒。
他身后,随行的魔侍早己跪倒一片,身躯瑟瑟发抖,头颅深深埋下,无一人敢抬头,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恐惧,生怕成为魔尊盛怒下的牺牲品。
夜玄猛地一挥手,甚至懒得再看这群废物一眼。
一道恐怖无比的魔念如同滔天巨浪,以他为中心,瞬间悍然席卷整个魔宫,继而以惊人的速度向外蔓延,笼罩下方圆数千里的魔域疆土!
山川河流,城池村落,荒野秘境,飞禽走兽,妖魔人修……一切生灵的气息都在他强大无比的魔念感知之下纤毫毕现。
没有!
哪里都没有那个女人的气息!
她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一缕青烟散入空中,彻底蒸发在了三界之中,无迹可寻!
这怎么可能?
一个修为低微的凡女,如何能逃出他的魔念感知?
"搜。
"冰冷彻骨、不带一丝感情的命令落下,如同九天寒冰砸落,冻结了所有人的血液,"掘地三尺,翻遍三界,也要把她给本尊找出来!
活的!
本尊要亲自……问她!
"最后两个字,说得缓慢而咬牙切齿,其中蕴含的冰冷意味让所有魔将骨髓发寒。
魔将们如蒙大赦,又惊恐万状,连滚带爬地领命而去,整个魔宫瞬间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陷入极致的混乱与恐慌之中,无数魔影腾空而起,魔念纵横交错,搜索着每一寸土地。
就在这时,一名心腹魔将脸色惨白如纸,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重新冲进殿内,因为极度恐惧,声音颤抖得几乎破碎:"尊上!
宝、宝库……宝库……"夜玄身影一闪,己瞬间消失在寝殿之中,只留下一道尚未消散的残影。
再出现时,他己巍然立于魔宫最深处的、布下了无数上古禁制、平日里霞光万道、符文流转、需要特殊法印才能开启的沉重石门前。
然而此刻,那扇沉重无比、号称能抵御金仙攻击的石门,竟……洞开着!
门上的禁制被以一种极其巧妙、甚至是熟悉的方式暂时瘫痪!
而里面……空空如也!
是真的空空如也,干净得令人发指,令人头皮发麻!
莫说那些堆积如山的极品灵石、闪耀各色神光的神兵利器、悬浮半空的功法玉简、氤氲着浓郁药香的珍稀丹药,就连镶嵌在墙壁上用来照明的九九八十一颗硕大夜明珠、支撑无数货架的万年玄铁石、甚至角落里几盆只是用来点缀观赏、并无大用的霓裳仙草……都没了!
干净得像是被太古饕餮巨兽仔仔细细地舔过了一遍,连地皮都仿佛被刮去了三尺!
只剩下最中央的一个万年寒玉台还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白色冷气。
那本是用来存放"九转还魂草"、为卿瑶仙子重塑仙躯的核心至宝,此刻,那珍贵无比的寒玉台上,只工工整整地、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枚……一枚品相低劣、灰扑扑、毫无光泽、在魔界几乎找不到的——下品灵石。
在空荡广阔、干净得反光的宝库里,在那价值连城的寒玉台上,这枚孤零零、卑微到尘埃里的下品灵石,刺眼得像一个用尽全身力气扇出的、响亮无比的耳光,狠狠地、侮辱性地扇在他——魔尊夜玄的脸上!
"噗——"极力压抑的、细微的喷笑声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又瞬间被主人死死憋住,化作一阵痛苦不堪的闷咳。
夜玄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绝对零度,恐怖的魔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
"噗通!
""噗通!
"身后跟随而来的所有魔将、魔侍根本无法承受这股蕴含着滔天怒火的威压,瞬间跪倒一地,修为稍弱的几个魔兵甚至当场身体爆裂,化作一团团血雾,魂飞魄散!
他死死盯着寒玉台上那枚下品灵石,额角青筋难以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俊美无俦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近乎扭曲的震怒。
三年。
那个凡女,那个他从未真正放在眼里、只当作瑶瑶暂时替代品的女人,在他身边,在整个魔域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伪装了三年!
温顺、怯懦、卑微、模仿着另一个女人的一举一动,骗过了他,骗过了所有魔!
不仅敢跑,竟还敢在临走时,将他积累了无数岁月的宝库搬得一干二净!
连砖瓦都没给留下!
甚至,还留下了这种东西来极致地嘲讽他!
好!
真是好得很!
夜玄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己是一片猩红暴虐、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风暴。
"楚、瑶。
"他再次吐出这个名字,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令整个魔宫乃至方圆千里生灵都为之战栗的恐怖杀意,"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九幽黄泉,本尊定要将你……揪出来!
碎尸万段!
"而此刻的楚瑶,正顺着冰冷刺骨、污浊不堪的暗河水流,奋力向着远离魔宫的方向漂去。
怀中的储物戒沉甸甸的,装着她未来的希望。
前方是未知的黑暗与危险,但同样,也有着……自由的微光。
她的逃亡之路,才刚刚开始。
而魔尊的滔天怒火,己然燃遍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