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昔日天才,今日废人京城深秋的寒雨,像细密的针,扎在行人匆匆的肩头。“快点!
磨磨蹭蹭的,没吃饭吗?”后厨传来粗暴的呵斥,一个油腻的盘子被重重摔在洗涮池边,
溅起的混着洗洁精的污水,扑了林枫一脸。林枫动作顿了一下,没去擦。
他只是沉默地低下头,卷起旧毛衣的袖口,露出瘦削见骨的手腕,
将那双曾被誉为“林家点金手”、如今却布满冻疮和油污的手,重新浸入冰冷刺骨的水中。
粗糙的洗洁精和碗碟边缘的豁口,在他手背上划出新的细痕。
周围是碗碟碰撞的嘈杂、厨师的叫骂、服务员的调笑,还有窗外霓虹闪烁下都市的喧嚣。
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像个孤岛,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寂。只有偶尔抬起眼时,
那深邃眸底一闪而逝的锐利与不甘,才隐约透出几分过往的棱角。三年前,
他也是这京城夜色中最耀眼的一部分。林家百年不遇的天才,十八岁执掌林家部分核心产业,
手段老辣,眼光精准,让一众商界老枭为之侧目;更兼武道天赋绝伦,
被视为林家未来崛起的最大希望,光芒万丈,前途无量。那时,
他身边簇拥着数不尽的奉承与艳羡,春风得意马蹄疾,看尽京城花。可一切,
都在三年前那个夜晚,戛然而止。家族年会前夕,他突然中毒倒地,
全身经脉诡异地寸寸断裂,苦修十七年的内劲消散一空。剧痛中,
他只看到继母柳艳那张惊慌失措却眼底藏笑的脸,以及随后响起的、她那尖锐的指控声。
“林枫!你竟敢对我不轨?来人啊!”“查!立刻查他的账!公司那么大笔资金去向不明,
原来是你中饱私囊!”阴谋像一张早已织就的网,骤然收紧。人证物证“确凿”,
他百口莫辩。重病在身的父亲林镇南失望震怒,家族元老们冷漠旁观。一夜之间,
天之骄子跌落尘埃。武功尽废,声名扫地,被像条野狗一样逐出林家,除籍抹名,
甚至不许他再姓林。仅有的一点私房钱,很快在求医问药和维持生计时耗尽。
曾经的“朋友”避之唯恐不及,受过他恩惠的人翻脸不认人。世界,
在他眼前彻底露出了冰冷残酷的獠牙。“喂!废物!发什么呆呢?”一个胖硕的厨师走过来,
故意用油腻的围裙擦手,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枫脸上:“把这些垃圾搬出去倒了!赶紧的,
别挡着道!”林枫没说话,默默擦干手,走向那几大桶泔水。
沉重的塑料桶几乎和他瘦削的身子一样高,散发令人作呕的酸臭。他咬紧牙关,
额角青筋微凸,一步步拖着桶往后门巷口的垃圾集中点挪动。每走一步,
体内那些断裂萎缩的经脉都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如今的残破与卑微。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
稍微驱散了一些恶臭。巷口昏暗,只有一盏破旧的路灯忽明忽灭。刚将泔水桶放下,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机车轰鸣和戏谑的口哨声。几个穿着皮衣、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混混,
骑着改装过的摩托车,堵住了巷口。“呦,这不是咱们京城大名鼎鼎的林大少吗?
”为首的红毛青年熄了火,跳下车,嬉皮笑脸地走过来,故意用手拍打着林枫冰冷的脸颊,
“怎么着?在这儿体验生活呢?”林枫认得他,
以前是跟在某个小家族***后面摇尾巴的角色,没少在他面前卑躬屈膝。他偏头躲开,
眼神冷得像冰。“嘿!还他妈敢躲?”红毛感觉受了冒犯,一脚踹翻旁边的泔水桶。
污秽恶臭的垃圾瞬间流淌一地,溅满了林枫洗得发白的裤腿和旧鞋。“哈哈哈!
”混混们爆发出刺耳的笑声。红毛得意洋洋,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林大少,
别这么瞪着我啊。哥几个最近手头紧,借点钱花花?你以前指头缝里漏点,
都够我们潇洒一年了。”“我没钱。”林枫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没钱?
”红毛脸色一变,猛地伸手揪住林枫的毛衣领子,“***骗鬼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赶紧的,别逼哥几个动手搜!”林枫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脖颈勒得生疼,呼吸有些困难。
但他依旧死死盯着红毛,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近乎凝固的寒意和屈辱。“松手。
”“哎呦喂?还挺横!”红毛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随即恼羞成怒,
抡起拳头就砸向林枫腹部,“老子看你骨头有多硬!”砰!沉闷的击打声。林枫闷哼一声,
胃里翻江倒海,剧痛让他蜷缩起来,几乎窒息。
废掉的身体连最普通的殴打都承受得如此艰难。他瘫倒在冰冷湿滑的污水中,
雨水混合着污水浸透全身,刺骨的冷。混混们的嘲笑声像一把把钝刀子,
切割着他最后仅存的尊严。“废物就是废物!” “还以为自己是林家少爷呢?” “呸!
赶紧掏钱!”红毛蹲下身,粗暴地在他身上摸索着,最终只翻出皱巴巴的几十块零钱。
“妈的,穷鬼!”红毛嫌恶地把钱塞进自己口袋,又狠狠踹了林枫一脚,“***晦气!
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走!”机车轰鸣声远去,巷口重新恢复死寂,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林枫躺在冰冷的污水中,一动不动。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污迹,
却冲不散那刻骨的恨意与绝望。三年了,这样的欺辱早已不是第一次。每一次,
都像是在他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再捅一刀,提醒着他如今的身份——一个被家族抛弃,
任人践踏的废人。经脉尽碎的痛苦,日夜折磨着他的身体;而无尽的恨意与不甘,
则啃噬着他的灵魂。为什么? 为什么柳艳要如此害他? 父亲……就真的那么不信他吗?
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摸向胸口。那里贴身挂着一块暗沉无光的古拙玉佩,
是母亲去世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也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一点温暖念想。
指尖传来玉佩冰冷的触感。
三年来的屈辱、痛苦、愤怒、不甘……无数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却又被冰冷的现实死死压住,无处宣泄。他死死攥紧那枚玉佩,粗糙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仿佛要嵌入骨血之中。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似乎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破了。
一滴殷红的血珠渗出,无声无息地滴落在胸前的古玉之上。他没有注意到,
那血珠竟瞬间被古玉吸收殆尽。随即,那枚沉寂了二十年、他从未在意过的玉佩,
毫无征兆地,透过湿透的衣衫,散发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温热。林枫猛地一怔。下一刻,
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浩瀚信息流,毫无征兆地冲入他的脑海!太极玄针!悬壶济世,
枯骨生肉!九转回天,逆天改命!
无数古老的医理药经、针灸秘法、修行法门、符箓阵法……如同奔腾的江河,
强行涌入他每一寸意识!“呃啊——!”头颅仿佛要炸裂开来,灵魂都在战栗。林枫抱住头,
发出痛苦的低吼,身体在冰冷的雨地中剧烈地抽搐、翻滚。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旋转,
最终被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他仿佛感觉到,
胸前那枚玉佩化作一道暖流,钻入他的体内。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机,
开始在他那些早已枯萎断裂的经脉中,
艰难地重新滋生、流转……冰冷的雨水依旧无情地落下,
敲打着这具躺在污秽中、似乎已然失去生息的躯体。巷口那盏昏黄的路灯,猛地闪烁了几下,
最终彻底熄灭。黑暗,笼罩了一切。寂静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变得不同了。
2 无情家族,扫地出门面馆后厨的油烟味混杂着洗洁精的刺鼻气息,几乎让人窒息。
林枫机械地洗着堆积如山的碗碟,冰冷的水浸透了他开裂的指缝,带来一阵阵麻木的刺痛。
胖食客的叫骂和周围食客的窃窃私语,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挥之不去。就在这时,
面馆油腻的塑料门帘被粗暴地掀开,
一股与店内廉价烟火气格格不入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冷风灌了进来。
一个穿着剪裁合体、面料考究的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戴着金丝眼镜,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踏入的不是面馆,
而是某个需要消毒的贫民窟。他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黑衣保镖,
如同两尊门神,瞬间让嘈杂的小店安静了下来。老张老板正叼着烟算账,见状连忙掐灭烟头,
堆起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哎哟,这不是林管家吗?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小店来了?
快请坐,快请坐!”来人正是林家的管家,林福。一个在柳艳得势后,迅速攀附上去,
成为其心腹的势利小人。林福看都没看老张一眼,
嫌恶地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锐利地扫过店内,
最终定格在后厨门口那个穿着廉价制服、背对着他的清瘦身影上。“林枫少爷,
”林福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寂静的面馆,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恭敬,
却比直接的辱骂更显讽刺,“夫人让我来看看您,过得还好吗?”林枫洗漱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转过身,沾满泡沫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抬起那双沉寂的眼睛,看向林福。
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林管家。”林枫的声音平淡无波,
听不出任何情绪。林福踱步上前,皮鞋踩在油腻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他上下打量着林枫,
目光在他洗得发白的制服、苍白的面容和那双布满血丝却异常平静的眼睛上停留片刻,
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啧啧啧,”林福摇了摇头,声音里充满了虚伪的惋惜,
“看看您,曾经的天之骄子,林家的骄傲,如今却沦落到在这种地方……与油污为伍。
真是造化弄人啊。”他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却足以让周围竖起耳朵的食客们听清:“夫人心善,念在您毕竟姓林,虽然被逐出家门,
但也不想看您太过落魄。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阴冷,“夫人让我提醒您,
安分守己地待在这种地方,苟延残喘,或许还能多活几年。京城很大,林家很小,但有些人,
有些地方,不是您这种……身份的人该惦记的。明白吗?”***裸的警告!
暗示这是柳艳的意思,让他彻底断了回归林家的念想!林枫的拳头在围裙下悄然握紧,
指甲再次陷入掌心。胸口那股熟悉的、因经脉断裂而带来的闷痛又开始隐隐发作。他沉默着,
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寒意更盛。林福似乎很满意林枫的沉默,以为这是懦弱和屈服。
他嗤笑一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薄薄的信封,随意地丢在旁边的桌子上,
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这点钱,是夫人赏你的。省着点花,
够你在这破地方吃几顿饱饭了。”林福的语气充满了施舍的意味,“记住我的话,安分点。
否则……”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他身后的两个保镖适时地向前半步,
眼神不善地盯着林枫,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看着桌上那个刺眼的信封,
林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冰冷。羞辱!这是柳艳对他***裸的羞辱!
用这种打发乞丐的方式,来践踏他仅存的一点尊严!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猛地冲上头顶,
烧得他眼前发黑。三年来的屈辱、不甘、仇恨,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即将喷发!“拿回去。
”林枫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她的脏钱,我不需要。
”林福脸上的假笑瞬间凝固,随即化为阴沉:“林枫,别不识抬举!夫人赏你的,
是看得起你!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呼风唤雨的大少爷吗?你现在就是个废物!
一个被林家扫地出门的垃圾!”“垃圾”两个字,如同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滚!
”林枫猛地抬起头,眼中那沉寂的火焰骤然爆发,锐利如刀,直刺林福!
林福被这突如其来的凌厉眼神惊得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即恼羞成怒。
他没想到这个昔日的废物,竟然还敢反抗!“反了你了!”林福厉喝一声,
“给我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弃子!”他身后的两个保镖早已按捺不住,
闻言立刻如饿虎扑食般冲向林枫。他们动作迅猛,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好手,
对付一个“经脉尽断的废人”,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手到擒来。林枫瞳孔微缩。
身体的本能让他想要闪避、反击,但断裂的经脉和虚弱的身躯却如同沉重的枷锁,
让他的动作慢了不止一拍。他勉强侧身躲开第一个保镖的拳头,
却被第二个保镖一脚狠狠踹在腰侧!“呃啊!”剧痛袭来,林枫闷哼一声,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重重撞在油腻的墙壁上,震得后厨的锅碗瓢盆一阵乱响。
喉头那股腥甜再也压制不住,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废物就是废物!”林福冷笑着,
看着林枫狼狈的样子,眼中满是快意,“给我打!让他好好记住,他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两个保镖狞笑着上前,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林枫蜷缩着身体,双臂护住头脸,
承受着沉重的打击。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内劲,震得他五脏六腑仿佛移位,
断裂的经脉更是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几乎窒息。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身体撞击墙壁、地面的闷响。鲜血从嘴角、鼻腔渗出,
染红了地面肮脏的污水。周围的食客早已吓得躲到一边,老张老板更是缩在柜台后面,
大气不敢出。林福看着林枫像破麻袋一样被殴打,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只有一种掌控他人命运的得意。他整了整西装领带,
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够了。”林福看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开口。
两个保镖立刻停手,退到他身后。林枫蜷缩在墙角,浑身剧痛,意识都有些模糊。
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被血水模糊的视线,看向林福那张虚伪而冷酷的脸。
林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蝼蚁:“记住今天的教训,林枫少爷。
好好当你的废物,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否则,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他弯下腰,
捡起那个掉在地上的信封,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重新丢在气息奄奄的林枫面前:“这钱,
还是赏给你了。毕竟,夫人她……‘仁慈’。”说完,林福带着两个保镖,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面馆,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一片狼藉。林枫躺在冰冷油腻的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老张老板这才敢哆哆嗦嗦地走过来,看着林枫的惨状,
又看看地上那个沾了污渍的信封,脸上满是复杂。他叹了口气,弯腰捡起信封,
塞进林枫破旧制服的口袋里。“小……小林啊,”老张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畏惧,
“你……你还是走吧。林家的人……咱们惹不起啊。这个月的工钱……我、我结给你,
你……你另谋高就吧。”林枫没有力气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他知道,
这份勉强糊口的工作,也彻底失去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墙壁,
一步一挪地走出面馆。夕阳的余晖照在他血迹斑斑、沾满污渍的脸上,更显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