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还真是冤家
但是要不怎么说是冤家呢，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是在A省大学生篮球联赛决赛上，他所在的校队获得了冠军。
而我的学校作为联赛的承办方，我又是礼仪队的成员，自然在颁奖环节少不了的碰面。
体育馆的穹顶回荡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像是要把天花板掀翻。
我攥着礼仪托盘的手指泛白，绸缎手套里全是汗，黏在掌心难受得要命。
队长在旁边推了我一把：“发什么呆呢？
该我们上场了。”
我深吸一口气，跟着队伍往颁奖台走。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噔噔”的声响，混在“XX大学冠军”的呐喊里，显得格外微不足道。
眼睛下意识往领奖台尽头瞟——苏琰禾就在那儿。
他没穿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深蓝色的球衣被汗水浸得发深，贴在脊背上，勾勒出少年人紧实的线条。
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搭着，脸颊还泛着运动后的红，嘴角却扬得老高，正被队友勾着脖子往领奖台上搡。
阳光透过体育馆的高窗斜切进来，给他周身镀了层金，晃得人有点睁不开眼。
这和我记忆里那个叼着吐司倚在门框上损我的***，完全是两个人。
“沈玦宁，到你了。”
前面的学姐回头提醒。
我猛地回神，赶紧端稳托盘。
托盘上的金牌沉甸甸的，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却压不住心里那点莫名的慌。
走到第三个人面前时，我低着头，把托盘往前递了递，听见头顶传来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喘，又藏着点笑：“礼仪小姐，抬头看看？”
我浑身一僵，慢慢抬起头。
苏琰禾正看着我。
他眼里的笑意快溢出来了，睫毛上还沾着点没擦干的汗，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锁骨窝里。
他没立刻去拿金牌，反而盯着我的礼仪服看了两眼，故意压低声音：“这裙子挺显腰啊，就是勒得慌吧？
上次见你穿紧身点的衣服，还是初中运动会被逼着穿的班服，你差点没把衣服撕了。”
我气得差点把托盘扣他头上。
这人怎么回事？
时隔大半年，重逢第一句话就揭人老底？
“请拿好奖牌。”
我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脸上还得维持着标准的微笑——礼仪队训练过的，嘴角上扬三十度，露八颗牙，不能崩。
他终于伸手去拿金牌，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套。
隔着一层薄绸，我还是觉得像被烫了一下，猛地缩回手。
“哎，”他忽然叫住我，趁颁奖嘉宾没注意，飞快地说，“你们学校食堂三楼的番茄鸡蛋面，比我们学校的好吃。”
我愣了一下。
高中时我总抱怨学校食堂的番茄鸡蛋面太咸，他每次都跟我抬杠，说“能吃就不错了”，却会在我值日晚归时，从家里端一碗他妈做的番茄鸡蛋面，敲我家窗户。
“关你……屁事”两个字没说出口，他己经被旁边的队友拍了一巴掌：“苏琰禾，跟礼仪小姐唠什么呢？
赶紧挂金牌！”
他笑着应了声，终于把金牌挂到脖子上，却还在看着我。
首到我转身往回走，都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像羽毛似的，轻轻扫着我的后背。
回到后台时，队长拍了拍我的肩：“刚才那男生跟你认识啊？
还挺帅，可以呀玦宁。”
我扯掉手套，揉了揉发红的手心，嘴硬道：“不熟，就个老同学。”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金牌挺沉，比你高中丢的那块运动会铜牌沉多了。
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半天没按下去。
体育馆的欢呼声还在继续，透过厚重的门传进来，闷闷的。
我望着窗外，天空蓝得发亮，像极了高中时我们一起爬过的东山。
那时候他跑太快，把我落在后面，却会在山顶的大石头旁等着，手里攥着两罐冰镇汽水，说“沈缺宁你能不能快点，再慢太阳都下山了”。
原来有些距离，不是隔着一座城市就能拉开的。
就像现在，他在领奖台上接受欢呼，我在后台捏着手机，明明隔着几十米，却感觉他的声音、他的笑，就在耳边。
真是……冤家路窄。
我骂了句，嘴角却没忍住，悄悄往上翘了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