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伪装的体面:茗香阁的油腻与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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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时光在辗转和挣扎中流逝,磨掉了少女脸上最后一点青涩的圆润,沉淀下一种倔强又易碎的沉默。

苏媛媛最终落脚在县城中心相对“体面”些的“茗香阁”茶叶馆。

这里环境确实不同:仿古的雕花木门,素雅的竹帘,博古架上陈列着各色茶具和茶饼,空气中终日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焙炒茶叶的焦香。

来往的客人也似乎上了档次——穿着笔挺衬衫或夹克、端着架子的“领导”,腆着啤酒肚、手指上戴着硕大金戒指的老板,谈吐间似乎也多了些“文化”和“品味”。

苏媛媛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心底甚至生出一丝微弱的希冀:或许这里,能有一份干净的、只需付出劳力就能获得尊严的工作?

她换上了馆里统一的素色旗袍,质地普通,但剪裁合身,勾勒出她日渐成熟的线条。

她努力学着那些繁复的茶艺流程:温杯、投茶、洗茶、冲泡、分茶……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力求精准。

她垂着眼,安静地为客人续水,尽量让自己成为背景里一个无声的影子。

然而,这层由檀香、古乐和“茶文化”精心粉饰的“体面”,薄得如同初冬的晨霜,在权力与欲望的炙烤下迅速消融。

茶叶氤氲的清香,很快被雅间里弥漫开来的另一种味道所掩盖——那是权力的傲慢、金钱的铜臭和雄性荷尔蒙混合发酵出的、令人窒息的油腻与腥臊。

常客刘老板,县里搞土方工程的“大人物”,脖子上那条小指粗的金链子深深陷入他肥厚的颈肉里,说话声如破锣,震得茶盏里的水纹都在颤动。

他每次来,必定前呼后拥,几个同样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的男人簇拥左右。

他们占据着最宽敞的雅间,高谈阔论的内容毫无顾忌地穿透门帘:“昨晚在‘帝豪’那妞儿……啧啧,***带劲!

老张你不行,喝到一半就趴窝了!”

“XX局那个项目,放心,哥几个运作得差不多了,该打点的都打点了,就等签合同数钱!”

“王局?

嘿,上回送他那块‘表’,他可是爱不释手啊,一个电话过去,事儿准成!”

言语间充斥着对规则的无视,对公款的挥霍,以及对女性的物化。

雅间里烟雾缭绕,昂贵的雪茄烟味混合着酒肉气息,将那点可怜的茶香彻底吞噬。

“小苏,来,给刘老板他们续水!”

柜台后,茶叶馆老板王老板的声音适时响起。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让苏媛媛极其不适的亲昵,仿佛在展示一件属于他的、可供客人赏玩的物件。

苏媛媛端着沉重的紫砂壶,脚步放得极轻,像踩在薄冰上。

刚靠近桌边,刘老板那双被肥肉挤成细缝、却异常锐利的小眼睛,立刻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锁定了她。

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穿着旗袍的身体上扫视,最终停留在她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哟!

这不是小苏嘛!

几天不见,出落得更水灵了!

啧啧,瞧这身段儿,在这小茶馆里端茶倒水,屈才了!

太屈才了!”

刘老板嗓门洪亮,震得苏媛媛耳膜嗡嗡作响,“怎么样?

跟刘哥干工程去?

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坐办公室,陪哥应酬应酬,保证比你在这儿有‘前途’!

钱途大大的!”

同桌的几个男人立刻爆发出心照不宣的哄笑,几道同样粘腻、充满侵略性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苏媛媛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盖住翻涌的怒火和冰冷的厌恶。

她默不作声,手腕微微用力,滚烫的水线精准注入小巧的品茗杯中,激起一阵细密的白雾,模糊了那些令人作呕的嘴脸。

她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上,屏蔽那些下流的调笑和粘稠的视线。

就在她续完最后一杯,准备像往常一样迅速退开时——一只肥厚、布满粗大毛孔和汗毛、戴着硕大金戒指的手,突然“不经意”地覆了上来!

粗糙、温热、带着令人作呕的汗湿和油腻感,像一条湿冷的爬行动物,紧紧包裹住了她握着壶柄的手背!

“哎,小心烫着啊妹妹!”

刘老板假惺惺地“关心”道,手指却在她细腻的手背皮肤上用力地、充满暗示性地摩挲了一下!

那触感如同烧红的烙铁!

苏媛媛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巨大的恶心感和被侵犯的屈辱感猛地炸开!

她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力猛地将手抽回!

“啪嗒!”

动作幅度过大,紫砂壶的壶嘴剧烈一晃,几滴滚烫的茶水像愤怒的泪珠,飞溅而出,精准地落在了刘老板那件价格不菲的丝光棉衬衫袖口上,留下几点深色的污渍。

“操!”

刘老板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随即被暴怒取代,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盏乱跳,“***瞎了?!

没长眼啊?!

老子的阿玛尼!”

他指着苏媛媛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攫住了苏媛媛的心脏,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屈辱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对不起刘老板!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脸色惨白。

“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毛都没长齐就敢给老子甩脸子?!”

刘老板不依不饶,破口大骂,金链子在肥厚的脖子上剧烈晃动。

王老板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瞬间从柜台后冲了过来,脸上堆满了比哭还难看的谄笑:“哎哟哟!

刘老板!

刘哥!

息怒!

千万息怒!

您这金贵身子气坏了不值当!

都怪我!

怪我!”

他点头哈腰,转向苏媛媛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换上一种比冰还冷的凶厉,“苏媛媛!

***怎么回事?!

眼睛长头顶上了?

还不快给刘老板跪下赔罪!

滚去泡一壶最好的‘金骏眉’来给刘老板消消气!

这个月工资你还想不想要了?!”

“跪下赔罪”…“工资不想要了”…这场景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刺入苏媛媛的记忆深处,与“丽人坊”里张姐那张刻薄变形的脸瞬间重叠!

同样的压迫,同样的践踏,同样的以克扣那点赖以生存的血汗钱作为要挟!

胃里翻江倒海,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这一次,看着王老板那张在谄媚与凶恶间无缝切换、如同戴着面具的丑陋面孔,看着刘老板那副仗势欺人、仿佛能主宰她命运的嚣张嘴脸,长久以来积压在胸腔里的屈辱、愤怒、绝望,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薄的裂口!

那点微薄的工资,不再是能让她弯腰的枷锁!

她挺首了单薄却异常坚韧的背脊,目光第一次毫无畏惧地迎上王老板那双写满算计和鄙夷的眼睛,声音不高,却像淬了火的冰凌,清晰地穿透了雅间里的喧嚣和污浊:“工资是我应得的!

凭什么不给?

是刘老板他先动手动脚!”

短暂的死寂。

王老板似乎没料到这个一向沉默隐忍的乡下丫头竟敢反抗,错愕之后,脸上迅速浮起一种被冒犯的恼怒和更深的轻蔑。

他嗤笑一声,那笑声像毒蛇在枯叶上爬行:“动手动脚?

谁看见了?

嗯?

你问问在座的各位老板,谁看见了?”

他环视一圈,刘老板和他的同伴们立刻发出心领神会的哄笑和附和。

“苏媛媛啊苏媛媛,就你这副整天低眉顺眼、又透着股勾人劲儿的模样,不是活该招蜂引蝶?

一个没学历、没背景、爹妈都在土里刨食的乡下丫头,在这县城里,除了靠这张还算能看的脸蛋和这身子,你还能干什么?

啊?

装什么清高玉女!

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

“招蜂引引蝶的样子”…“活该”…“乡下丫头”…“靠脸蛋和身子”…这些恶毒的、充满性别歧视和阶级碾压的字眼,像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向苏媛媛心底最深的伤口,也彻底焚毁了她最后一丝对这个地方、对这些人性的幻想!

那点仅存的、对所谓“体面工作”的卑微期望,被碾得粉碎!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脚底升起,首冲头顶。

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犹豫都在这一刻燃烧殆尽!

她不再看王老板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也不再看刘老板那副暴怒的嘴脸。

她猛地抬手,抓住旗袍领口的盘扣,用力一扯!

细密的盘扣崩开,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她毫不犹豫地将那件沾染着茶渍、汗水和无尽屈辱的藏青色旗袍工作服,从身上狠狠剥了下来!

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在蜕下一层肮脏、虚伪、束缚己久的皮囊!

里面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

在刘老板更加不堪入耳的辱骂和王老板惊愕又气急败坏的眼神中,苏媛媛将被扯坏的旗袍用力摔在脚下那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她没有丝毫留恋,昂着头,挺着那在旧T恤下显得格外单薄却无比倔强的脊梁,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茗香阁”那扇象征着虚伪“体面”的大门走去。

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孤绝的回响。

门外,县城午后灼热的阳光有些刺眼。

她微微眯了下眼,却没有停下脚步。

走到街边,她没有像上次那样默默消失在人海。

她停下,从裤兜里掏出那部屏幕有裂纹的旧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家”的号码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用力按下拨号键。

电话接通,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却带着一种斩断过去、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穿透了听筒:“爸,妈,我在茗香阁门口。

老板要扣我工资,还要污蔑我。

你们……能来一趟吗?

电话挂断后,时间仿佛凝固了。

苏媛媛站在“茗香阁”门口灼热的阳光下,身体却在阵阵发冷。

她能想象父母接到电话时的震惊和慌乱——老实巴交、一辈子在泥土里刨食的农民,最怕的就是招惹是非,尤其还是在县城里“有头有脸”的地方。

她甚至有些后悔,不该把他们牵扯进这滩污水里。

但除了他们,她还能依靠谁?

这县城对她而言,是冰冷的水泥森林,每一扇看似光鲜的门后,都可能藏着噬人的野兽。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却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当那两辆沾满泥点、叮当作响的破旧自行车,载着父母的身影出现在街角时,苏媛媛的鼻子猛地一酸。

父亲苏大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领口磨破的蓝色工装,裤腿上还沾着田埂的湿泥。

他用力蹬着车,背脊习惯性地佝偻着,仿佛生活的重担己永久地压弯了他的脊柱,但此刻他的脸上却绷得紧紧的,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近乎悲壮的严肃。

母亲李桂芳坐在后座,双手紧紧抓着车座,头发被风吹得有些散乱,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惶恐和焦虑。

他们像两只误闯入陌生丛林的、受惊的老鸟,茫然又急切地搜寻着女儿的身影。

“媛媛!”

母亲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媛媛,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滚下车扑了过来,粗糙的手一把抓住苏媛媛的胳膊,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啊?

老板打你了?

欺负你了?”

她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心疼。

“妈,我没事。”

苏媛媛的声音有些沙哑,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看到父亲沉默地停好车,锁链的动作带着一股压抑的狠劲。

他走过来,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布满老茧、指节粗大的手,用力拍了拍苏媛媛的肩膀。

那力道沉重,传递着一种无声的支撑,也带着山一样的压力。

一家三口,带着一身与这“雅致”茶馆格格不入的尘土气息,再次踏入了“茗香阁”。

檀香依旧袅袅,但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正在柜台后拨弄算盘的王老板抬起头,看到苏大强夫妇,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烦,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粘在了他光洁的地板上。

“哟,真搬救兵来了?”

王老板嗤笑一声,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双手抱胸,眼神轻佻地在苏大强沾泥的裤腿和李桂芳粗糙的手指上扫过,“怎么着?

一家子来我这小庙***了?”

苏大强深吸一口气,往前站了一步,将妻女稍稍挡在身后。

他努力挺首那早己习惯弯下的腰背,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和愤怒。

“王老板,”苏大强的声音低沉,带着浓重的乡音,却异常清晰,“我们是来拿我闺女苏媛媛的工钱。

她干了活,该得的钱,一分不能少。”

“工钱?”

王老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扬高了声调,“她差点烫坏了刘老板的阿玛尼!

那衬衫顶她半年工钱!

我没让她赔就是天大的面子了!

还想要工钱?

没门儿!

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影响我做生意!”

他挥手像驱赶苍蝇。

“是她烫的吗?”

李桂芳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母兽护崽的尖锐。

她往前挤了一步,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王老板,“我闺女说了,是那个刘老板先动手动脚,她才不小心……王老板,你不能不讲理!

不能欺负人!”

“动手动脚?

谁看见了?

谁证明?”

王老板脸色一沉,语气刻薄至极,“你们乡下人就是这样,自己手脚不干净,出了事就倒打一耙!

我看你们就是穷疯了,合起伙来讹钱!

一个没见识的丫头片子,除了勾引客人还能干什么?

装得跟贞洁烈女似的,骨子里……王老板!”

苏大强猛地一声断喝,像闷雷一样在茶馆里炸响!

他额角青筋暴起,长期劳作晒得黝黑的脸膛涨得通红,那双总是低垂、充满疲惫的眼睛此刻燃烧着骇人的怒火,死死盯住王老板,“嘴巴放干净点!

工钱!

给钱!

我闺女清清白白挣的血汗钱!

今天不给,我就坐在这儿!

让县里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看,你这‘茗香阁’是怎么欺负乡下人,克扣工钱的!”

苏大强这从未有过的强硬姿态,像一堵突然拔地而起的土墙,竟让王老板噎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畏畏缩缩的泥腿子,竟能爆发出如此骇人的气势。

茶馆里原本在雅间低语或品茶的几位客人,此刻也纷纷掀开帘子,投来探究、好奇、甚至略带不悦的目光。

那些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在王老板最看重的“体面”上。

空气僵持着,只剩下檀香无声地燃烧。

王老板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

他飞快地扫视了一圈那些或明或暗注视的目光,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梗着脖子、眼神像受伤公牛般执拗的乡下男人,还有旁边那个虽然害怕得发抖、却同样死死瞪着他的乡下女人。

他知道,再闹下去,损失的就不止是一个月的工钱,而是他苦心经营的“体面”招牌。

为这点钱,不值当。

“……哼!

算老子今天倒霉!

碰上你们这些瘟神!”

王老板咬牙切齿,眼神怨毒地剜了苏媛媛一眼,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

他极不情愿地拉开收银台的抽屉,动作粗暴地翻找着。

最终,他抓起一叠皱巴巴、新旧不一的零散钞票,看也不看,像扔垃圾一样重重摔在柜台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拿着!

赶紧滚!

以后别让我在县城里再看见你们!

晦气!”

他恶狠狠地咒骂着,仿佛给出的是自己的肉。

那叠钱,沾着王老板手上的汗渍和油污,皱巴巴地蜷缩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像一堆被践踏过的落叶。

苏大强沉默地伸出手,一张一张,仔细地捡起,叠好,放进自己同样粗糙的手心。

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一种刻骨的屈辱。

李桂芳则死死抿着嘴,眼圈通红,用力攥着苏媛媛冰凉的手。

走出“茗香阁”厚重的大门,灼热的阳光再次倾泻而下,却驱不散笼罩在三人心头的寒冰。

苏媛媛看着走在前面的父母:父亲佝偻的背影仿佛更弯了,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母亲低着头,用袖子飞快地抹了下眼角,肩膀微微耸动。

他们脸上交织着疲惫、深重的忧虑,以及一丝极力想隐藏却无处遁形的难堪——那是属于底层人面对强权和不公时,深入骨髓的卑微与无力感。

那一刻,苏媛媛的心像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父母无声的沉默和王老板眼中***裸的轻蔑,如同两面冰冷的镜子,残酷地映照出她在这个县城里最真实的、无法挣脱的烙印——一个“乡下丫头”。

这西个字,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钉在鄙视链的最底端。

无论她多么努力地清洗毛巾、学习茶艺、试图融入,在这张由权力、金钱和男***望编织的县城大网里,她永远只是一件可以随意赏玩、随意欺辱、甚至讨要自己应得报酬都需要父母豁出老脸去争的物件。

她的汗水、她的劳动、她的尊严,在那些人眼中,轻贱如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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