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棺中新娘一红烛高烧,龙凤呈祥。我穿着大红的嫁衣,
坐在冰冷的楠木棺材里。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香烛味,混合着新漆刺鼻的气息,
熏得人头晕目眩。外面丝竹喧天,锣鼓齐鸣,是喜庆的迎亲曲调。可这声音,
一丝一毫都透不进这口为我量身定做的“婚床”。“陆昭昭,今日你与这口棺材拜堂,
为婉柔冲喜,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男人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棺盖传来,低沉、冷漠,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是沈砚,我前世爱入骨髓,也恨入骨髓的男人。
他口中的“婉柔”,是我的嫡姐,陆婉柔,京城第一才女,也是他心尖尖上的人。福分?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脸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一阵刺痛。那是三天前,
为了阻止这场荒唐的“冥婚”,我撞柱留下的痕迹。可惜,没死成。前世的我,
是陆家最不起眼的庶女。生母早逝,在嫡母和嫡姐的阴影下,活得小心翼翼,
连呼吸都带着卑微。唯一的光,是沈砚。那个在春日宴上,对我温和一笑的探花郎。他许诺,
等他功成名就,便来娶我。我信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信了。我为他熬红了眼绣嫁衣,
为他省下月钱买笔墨,甚至在他母亲病重时,偷偷典当了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玉簪,
换来救命的药材。我以为,真心总能换来真心。可最后呢?当他金榜题名,风光无限时,
来陆家提亲的对象,却变成了我的嫡姐陆婉柔。而我,被嫡母一碗药灌下去,
送到了乡下庄子里“养病”。再回来时,已是物是人非。沈砚成了陆婉柔的未婚夫,而我,
成了他们口中“不知廉耻、妄想攀附”的庶妹。陆婉柔体弱多病,缠绵病榻。
不知哪个“高人”算出,需得一个与她生辰八字相合、命格带煞的女子,在特定的时辰,
与一口空棺成亲,为其冲喜,方能转危为安。而我,陆昭昭,便是那个“天选之人”。
生辰八字?呵,不过是嫡母为了彻底毁掉我,精心设计的谎言。命格带煞?更是无稽之谈!
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祭品,一个用我的“死”,去换陆婉柔“生”的祭品。“吉时已到!
新人拜堂——”外面司仪尖细的嗓音穿透棺木,刺入我的耳膜。
“一拜天地——”棺材被抬起,象征性地晃了晃。我躺在里面,像一具真正的尸体。
“二拜高堂——”又是一阵晃动。
我能想象外面宾客们脸上或同情、或鄙夷、或看好戏的表情。
没有人会在意棺材里那个“煞星”的死活。“夫妻对拜——”棺材被重重放下。
没有夫妻对拜,只有我与这口冰冷棺木的“相守”。“礼成——送入洞房!
”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宣告,沉重的棺盖被缓缓合上。最后一丝光线消失,
彻底将我封死在这片狭小、黑暗、令人窒息的空间里。
“咚、咚、咚……”钉子被锤子狠狠砸入棺木的声音,一声声,如同敲在我的心脏上。
那是为我生命钉下的丧钟。空气越来越稀薄。香烛和油漆的味道混合着死亡的气息,
疯狂地涌入我的鼻腔。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四肢百骸。我用力拍打着棺壁,
嘶喊着,指甲在光滑的木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留下道道血痕。“放我出去!沈砚!
你放我出去!我没有煞气!我不是祭品!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回应我的,
只有外面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和那若有似无、属于陆婉柔的、带着胜利意味的微弱咳嗽声。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意识开始模糊。窒息感越来越强。
眼前仿佛出现了走马灯:母亲临终前枯槁的脸,嫡母刻薄的冷笑,陆婉柔假惺惺的关怀,
沈砚曾经温柔、如今却冰冷刺骨的眼神……还有那件我绣了整整一年,
却从未有机会穿上的、真正属于自己的嫁衣。我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我生来就要被践踏?
凭什么我的真心要被如此糟蹋?凭什么我的命,要用来给仇人铺路?!
若有来世……若有来世!我陆昭昭,定要你们血债血偿!我要这负心人,身败名裂!
我要那伪善女,生不如死!我要这万丈深渊,都为我开满桃花!二黑暗,无尽的黑暗。
然后是剧烈的头痛,仿佛要炸开一般。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冰冷的棺木,
而是绣着缠枝莲纹的轻纱帐顶。身下是柔软光滑的锦缎被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雅的沉水香。这是……哪里?我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
房间宽敞明亮,紫檀木的家具泛着温润的光泽,多宝阁上摆放着精致的瓷器玉器,
窗边一盆开得正盛的墨兰,幽香阵阵。一切都透着低调的奢华。这不是陆家那个破败的小院,
更不是那口该死的棺材!“小姐!您醒了!
”一个穿着鹅黄比甲、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惊喜地扑到床边,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担忧,
“您可吓死奴婢了!您都昏睡一天一夜了!”小姐?奴婢?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白皙细腻,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带着淡淡的粉色。
不是我那双因为常年做活而布满薄茧、伤痕累累的手。我踉跄着冲到梳妆台前。
巨大的水银镜里,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鼻梁秀挺,
唇色如樱。肌肤胜雪,吹弹可破。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着,更衬得那张脸美得惊心动魄。
这不是我!这不是那个面容寡淡、带着疤痕的陆昭昭!“我是谁?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难以置信的惊骇。小丫鬟吓了一跳,
连忙道:“小姐,您怎么了?您是咱们陆家的大小姐,陆昭昭啊!老爷捧在手心里的独女啊!
”陆昭昭?还是陆昭昭?可这身份……京城首富陆家的独女?
那个传说中富可敌国、连皇室都要给几分薄面的陆家?
那个据说从小体弱多病、被养在深闺、鲜少露面的陆家大小姐?一个荒谬又疯狂的念头,
如同惊雷般在我脑海中炸响。我重生了!重生成了另一个“陆昭昭”!一个与我同名同姓,
却拥有着天壤之别命运的陆昭昭!巨大的狂喜如同浪潮般席卷而来,几乎将我冲垮。
我活过来了!我真的活过来了!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庶女,而是这泼天富贵的主人!
“小姐,您别吓奴婢啊!”小丫鬟见我神色变幻不定,急得快哭了,
“您是不是落水受了惊吓?都怪奴婢没看好您……”落水?是了,
这具身体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昨日在自家花园的荷花池边喂鱼,不知怎的脚下一滑,
竟跌入了水中。被救起后便一直昏迷。“我没事。”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压下翻腾的心绪。镜中那张绝美的脸,此刻眼神却冰冷如霜,
带着一丝前世淬炼出的、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厉。“替我梳妆。”我转身,声音平静无波,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小丫鬟愣了一下,似乎被我的气势所慑,连忙应声:“是,小姐。
”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灵巧的手为我挽起发髻。我看着镜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前世被活埋的窒息感、被背叛的锥心之痛、那滔天的恨意,如同烙印,深深刻在灵魂深处。
沈砚,陆婉柔……我回来了。带着前世被活埋的怨毒,回来了。三“昭昭,我的儿!
你可算醒了!”一个穿着华贵锦袍、面容儒雅却难掩焦急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正是我这一世的父亲,陆百万,京城首富。他身后跟着一位气质温婉、保养得宜的美妇人,
是我的母亲,林氏。两人脸上都是真切的担忧和心疼。“爹,娘,女儿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我起身,学着记忆中这位陆大小姐的温婉模样,福了福身。心中却是一片冰冷。前世,
我从未感受过父母之爱。这一世,这突如其来的、浓烈的亲情,竟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甚至……带着一丝利用的愧疚。“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陆百万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请太医来看看?”“不用了爹,女儿真的没事了。
”我摇摇头,目光扫过父亲腰间挂着的一块质地温润的羊脂玉佩,
上面刻着一个繁复的“陆”字。这是陆家当家人的象征。权势,
财富……这就是我这一世最大的倚仗!“爹,”我状似无意地开口,
声音带着一丝少女的娇憨,“女儿这次落水,虽然受了惊吓,但也想通了许多事。”“哦?
我的昭昭想通什么了?”陆百万饶有兴趣地问。我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
一字一句道:“女儿觉得,是该考虑终身大事了。”陆百万和林氏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他们这个女儿,从小被保护得太好,性子单纯甚至有些怯懦,对男女之事更是懵懂羞涩,
从未主动提起过婚嫁。“昭昭,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林氏温柔地问。我垂下眼帘,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恨意。再抬眼时,
已是恰到好处的羞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女儿听闻,新科探花郎沈砚,才貌双全,
人品端方……”我顿了顿,看到父母脸上露出的了然和一丝考量,继续道,
“女儿想……女儿想嫁给他。”“沈砚?”陆百万沉吟片刻,“此子确有才名,
家世虽不算顶顶显赫,但也算清流。只是……”他看向我,“昭昭,你当真属意于他?
婚姻大事,非同儿戏,爹娘只希望你找个真心待你好的。”真心?呵。我心中冷笑,
面上却是一片赤诚:“爹,女儿虽未见过他,但听人说起他的才学和为人,心生仰慕。
况且……”我咬了咬唇,声音低了下去,“女儿这次落水,也想明白了,人生无常,
遇到合心意的人,就该早些把握。爹娘不是常说,沈家与我们陆家也算门当户对吗?
”陆百万看着女儿难得显露的“主见”和“情愫”,又想到沈砚确实是个青年才俊,
未来前途不可***,与陆家结亲,对双方都有利。最重要的是,女儿喜欢。“好!
”陆百万一拍大腿,“既然我的昭昭看上了,爹这就去安排!定要让我儿风风光光出嫁!
”林氏也笑着点头:“沈家那边,想必也不会拒绝我们陆家的好意。”看着父母欣慰的笑容,
我藏在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沈砚,你前世弃我如敝履,将我活埋冲喜。这一世,
我偏要你不得不娶我!我要你看着这泼天的富贵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真正拥有!我要你,
也尝尝被命运扼住咽喉的滋味!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 步步为营一陆家独女陆昭昭,看上新科探花郎沈砚,并主动求嫁的消息,
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听说了吗?
首富陆家的千金,要下嫁沈探花了!”“下嫁?沈探花虽出身书香门第,
但比起陆家的泼天富贵,可不就是高攀?”“啧,这陆小姐不是一直养在深闺,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怎么突然就看上沈探花了?”“谁知道呢?或许是才子佳人,
天作之合?”“我看未必!那沈探花不是和礼部侍郎家的陆婉柔小姐走得挺近吗?
听说两家都有意……”流言蜚语,甚嚣尘上。陆府内,却是一片忙碌喜庆的景象。
陆百万雷厉风行,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官媒,备了厚礼,亲自登了沈家的门。沈家,书香门第,
清贵有余,富贵不足。沈父只是个五品闲职,沈母身体一直不大好。
面对陆百万这位跺跺脚京城都要抖三抖的首富亲自提亲,
带来的丰厚得令人咋舌的聘礼单子名义上是聘礼,实则更像是陆家给女儿的陪嫁单,
沈家父母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狂喜。攀上陆家这门亲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沈家从此跻身真正的富贵阶层,意味着沈砚的仕途将平步青云,
意味着困扰沈家多年的经济困境将迎刃而解!几乎没有太多犹豫,沈家父母便满口应承下来,
态度近乎谄媚。至于儿子沈砚和那位侍郎府小姐陆婉柔之间若有似无的情愫?
在泼天的富贵和家族前程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消息传到沈砚耳中时,
他正在书房临摹一幅古画。笔尖一顿,浓墨滴落,瞬间污了即将完成的画作。“你说什么?
”他抬起头,俊朗的脸上满是错愕和难以置信,“陆家?陆昭昭?她要嫁我?”“千真万确,
少爷!”小厮一脸兴奋,“老爷夫人已经应下了!陆老爷亲自来的,那排场,
那礼单……啧啧,少爷,您这是要一步登天了啊!”沈砚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猛地站起身,带倒了身后的椅子:“胡闹!我与陆小姐素未谋面,
她怎会……父亲母亲怎能如此草率应下!”他心中第一个念头是陆婉柔。
那个才情横溢、温婉动人,与他心意相通、彼此欣赏的侍郎府千金。他们虽未正式定亲,
但两家长辈都心照不宣,只等时机成熟。如今……陆家这突如其来的提亲,像一盆冰水,
将他所有的期待和规划浇得透心凉。“我要去见父亲!”沈砚沉着脸,
大步流星地朝正厅走去。二沈家正厅。沈砚的质问被父亲沈崇文厉声打断:“糊涂!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置喙!陆家这门亲事,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父亲!我与婉柔……”沈砚试图辩解。“陆侍郎家的婉柔小姐?
”沈母在一旁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砚儿,不是娘说你。
陆侍郎家固然清贵,但比起陆百万陆老爷的家底……那可是云泥之别!婉柔小姐身子骨弱,
将来怕是……唉。可陆家这位昭昭小姐,是陆老爷唯一的掌上明珠!娶了她,
你就是陆家未来的半个主人!这其中的利害,你难道不明白吗?
”沈崇文也语重心长:“砚儿,你寒窗苦读,金榜题名,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光耀门楣,
振兴家族?如今这通天捷径就在眼前,你难道要为那点虚无缥缈的儿女情长,
断送整个沈家的前程吗?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前程,家族,富贵……这些沉甸甸的字眼,
如同巨石,压得沈砚喘不过气。他想起家中为了供他读书而变卖的字画,
想起母亲常年吃药的花销,想起父亲在官场上的谨小慎微、郁郁不得志……陆家能带来的,
不仅仅是金钱,更是强大的人脉和助力,足以让他在官场少奋斗二十年!
陆婉柔清丽的脸庞和含情脉脉的眼神在他脑海中闪过,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很快,
就被陆家那富丽堂皇的宅邸、堆积如山的财富、以及随之而来的权势所取代。
“我……”沈砚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最终,在父母殷切而带着压迫的目光下,
他颓然地垂下头,声音低哑,“孩儿……明白了。”明白了。明白了在现实面前,
那点情愫是多么不堪一击。明白了自己终究,也只是一个俗人。三陆府,听雪轩。
我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听着贴身丫鬟云舒打探回来的消息。“小姐,
沈家那边已经正式应下了。沈探花……似乎一开始有些不情愿,但被沈老爷和沈夫人说服了。
”云舒小心翼翼地汇报着,一边观察着我的脸色。我捻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放入口中。
甘甜的汁水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底那翻涌的寒意和快意。不情愿?被说服?呵,沈砚,
你果然还是那个你。前世为了陆婉柔的前程和“冲喜”,你能毫不犹豫地将我活埋。这一世,
为了沈家的富贵和你自己的前程,你同样可以轻易舍弃陆婉柔。虚伪!薄情!道貌岸然!
“小姐,还有一事……”云舒有些犹豫。“说。”“听说……侍郎府的婉柔小姐,
得知消息后,当场就晕了过去,病得更重了。沈探花……好像偷偷去探望过,
但被陆侍郎家的人挡了回来。”我手中的葡萄顿了顿。陆婉柔,病了?前世,
她就是用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骗取了所有人的怜惜,包括沈砚。也是用这“病”,
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姻缘,最终还要用我的命去“冲喜”。这一世,风水轮流转。
她终于也尝到了被心上人“舍弃”的滋味了吗?这病,是真是假?几分是伤心?几分是算计?
“病了?”我轻轻重复,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那真是……太可惜了。”可惜没能亲眼看到她得知消息时那震惊、绝望、扭曲的表情。
那一定,非常精彩。“云舒,”我坐起身,吩咐道,“备一份厚礼,以我的名义,
送去侍郎府,给婉柔姐姐‘补补身子’。”我特意加重了“补补身子”几个字。“是,小姐。
”云舒应下,又问道,“那……沈家那边,小姐可要见见沈探花?毕竟……”“不见。
”***脆利落地打断她,语气淡漠,“婚期不是定在下月初八吗?一切按规矩来便是。
成亲之前,不必见面。”见面?我怕我会控制不住,用眼神里的恨意将他凌迟!我要的,
是名正言顺地嫁给他。我要在万众瞩目之下,成为他名媒正娶的妻子。
我要占据那个他曾经许诺给我、最终却给了陆婉柔的位置!我要让陆婉柔眼睁睁看着,
却无能为力!我要把你们最在意的东西,都踩在脚下!四婚期将近,整个陆府张灯结彩,
喜气洋洋。我的嫁妆流水般地抬进沈家,十里红妆的盛况,再次轰动了京城。
人人都道沈探花好福气,攀上了金凤凰。而我,则安静地待在我的听雪轩里,
像一个真正的、待嫁的羞涩新娘。只是,无人知晓,我每日对镜梳妆时,
看着镜中那张绝美却陌生的脸,眼中翻涌的,是怎样蚀骨的恨意和冰冷的算计。“小姐,
这是锦绣坊刚送来的嫁衣,您试试合不合身?”云舒捧着一件华美到令人窒息的嫁衣进来。
正红色的云锦,用金线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镶嵌着无数细小的珍珠和宝石,
在光线下流光溢彩,华贵非凡。比起前世那件我熬夜绣制、却最终未能穿上的粗布嫁衣,
这件,奢华得如同云端之物。我伸出手,指尖拂过那冰凉滑腻的锦缎,
拂过那栩栩如生的凤凰羽翼。“不用试了。”我收回手,声音平静无波,“就这件吧。
”“可是小姐……”云舒有些不解。“我说,就这件。”我抬眼看向她,眼神平静,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云舒心头一凛,连忙低头:“是,小姐。”她捧着嫁衣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外面阳光正好,花园里百花争艳,
一片生机勃勃。可我的眼底,却仿佛看到了前世那口冰冷的楠木棺材,
看到了那令人窒息的黑暗。沈砚,陆婉柔……你们准备好了吗?我的‘新婚大礼’,
马上就要送到了。第三章 万丈深渊桃花开一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京城最繁华的长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陆家嫁女的排场,再次刷新了人们的认知。
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抬抬压弯了扁担,
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田产地契……真正的十里红妆,富贵泼天。
我坐在十六人抬的、装饰得如同小型宫殿般的奢华花轿里,身着那件价值连城的凤凰嫁衣,
头上盖着绣满并蒂莲的销金盖头。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和议论,眼前是一片喜庆的红色。
前世,我穿着寿衣,躺在棺材里“出嫁”。今生,我凤冠霞帔,坐在花轿里,嫁入沈家。
多么讽刺,又多么……痛快!花轿稳稳地落在沈府门前。喜娘高声唱着吉祥话,搀扶我下轿。
隔着盖头,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有羡慕,有嫉妒,有探究。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伸到了我的盖头下。是沈砚的手。前世,
这双手曾温柔地为我拂去发间的落花,也曾……冰冷地合上我的棺盖。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将自己的手,轻轻搭了上去。指尖冰凉。他的手似乎僵了一下,
随即稳稳握住。他的手心温热,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汗意。是紧张?还是……不情愿?
不情愿就对了。沈砚,这只是开始。二拜堂的流程繁琐而冗长。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每一次弯腰,
我都感觉像是在对前世的自己进行一场无声的祭奠。每一次起身,眼底的寒冰便更厚一分。
终于,礼成。“送入洞房——”我被簇拥着送入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新房。
沈砚则被宾客们拉去前厅敬酒。新房内,红烛高烧,鸳鸯锦被,合卺酒摆在精致的托盘里。
一切都透着新婚的甜蜜与期待。我静静地坐在铺着大红锦被的床边,盖头未揭。
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小了下去。终于,房门被推开,
带着一身酒气的沈砚走了进来。脚步有些虚浮,但眼神还算清明。喜娘和丫鬟们识趣地退下,
关上了房门。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红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沈砚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沉默着。
我能感觉到他复杂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抗拒?
他大概在想着他的婉柔吧?想着他被迫娶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