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林薇喘着气伏在我胸口,潮热的呼吸尚未平复。她突然抓过手机,
屏幕冷光映亮她湿润的眼睛——“坏了,今天是危险期。”我瞬间清醒,翻身拉开床头柜,
铝箔药板撕开的脆响划破寂静。“快吃了。” 林薇推开我的手,
声音带着事后的绵软与固执:“三年了……我就想要个二胎有错吗?”“我们谈过无数次,
不能要。”我压着嗓子攥紧药板,边角硌得掌心生疼。
“你不能因为自己那些破事就剥夺这个家的圆满!”她声音陡然拔高,
惊得身旁女儿嘟嘟囔囔翻身。我们同时僵住,直到孩子呼吸再度均匀。
我赤脚踩过冰凉的地板走进阳台。夜色浓稠如墨,打火机蹿起的火苗舔上烟卷时,
我的手在抖。如果当年父母没有生下那个弟弟,我的人生本该是完整的。所有崩塌的起点,
都源于二十年前那个雷雨夜——母亲抱着高烧的弟弟冲进急诊室,
而我攥着录取通知书在手术室外站成一座雕像。医学院的学费最终变成了弟弟的医药费,
就像后来我的人生一次次为他的荒唐买单。烟灰簌簌落向黑暗,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呜咽。
玻璃门忽然被推开,林薇从身后环住我,泪水浸透我的背心。“他今天又来找你了是不是?
”她声音哑得厉害,“下午你账户少了五万。”我望着楼下那辆始终没熄火的黑色轿车,
弟弟的债主已经跟了三天。烟雾从齿间逸出时,我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
“那不是弟弟...是讨债的。” “他们说明天再见不到钱,就去找圆圆幼儿园。
”林薇的手指骤然掐进我臂膀。夜色吞没了我们交缠的颤抖,那根烟直到烧尽都没再被碰过。
2玻璃门被夜风吹得哐当作响,我将烟头摁灭在栏杆上,火星四溅如坠落的星骸。“五天前。
”我盯着楼下那辆车的尾灯,“他跪在我办公室,额头磕得全是血。
”林薇的手指突然松开了,她转到我跟前,
月光照见她苍白的脸:“所以这些天你手机一直静音?所以圆圆生日那天你半途离席?
”她的声音像绷紧的弦,“张昊,我们结婚时你发过誓,
不再让那边的人踏进我们的生活半步。”女儿突然在梦里哭了一声。我们同时扭头,
看见小床上那个蜷缩的身影——三岁的小人儿抱着褪色的安抚兔,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他们拍了圆圆的视频。”我吐出这句话时牙龈渗出血腥味,“放学路上,滑梯旁边,
穿粉裙子玩泡泡机的那段。”林薇猛地捂住嘴,泪水从指缝溢出来:“你账户只剩六毛三了,
张昊,那是圆圆下个月的托费...”手机在此时震动,屏幕亮起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模糊照片上弟弟被绑在铁椅上,左眼肿得只剩一条缝,
下面缀着两行字: 明早十点带二十万到码头7号仓 记得给侄女买新书包,
旧的那个我们暂时保管安抚兔从女儿手中滑落。我捡起那只掉毛的玩偶,
摸到耳朵里硬邦邦的窃听器时,整个阳台的空气都凝固了。“不是讨债的。
”林薇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陷进皮肤,“是你爸当年那件事...他们找到我们了。
”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我掰开玩偶的缝合线,
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照片——父亲穿着沾满油污的工作服,站在爆炸后的化工厂废墟前,
手里抱着个正在滴液的金属箱。二十年前的旧账突然翻涌而来。我弯腰捡照片时,
看见楼下那辆车里亮起一点红光,像瞄准镜的反光。“喂老同学?
”我忽然按下手机快捷拨号,声音轻松得连自己都陌生,“明天钓鱼去啊?
就咱俩当年老地方!”电话那端沉默三秒,响起刑警队长徐莽沉静的声音:“收到。
需要几根鱼竿?”夜色吞没了我们交握的手。林薇忽然踮脚吻我,
咸涩的泪混着决绝的味道渡进唇齿之间。
卧室传来女儿懵懂的呓语:“爸爸...兔兔耳朵里有个叔叔在说话...”3我掐断电话,
反手将窃听器扔进养着睡莲的鱼缸里。滋滋的电流声戛然而止,水面上浮起细小的气泡。
“带圆圆去徐莽家。”我把车钥匙塞进林薇颤抖的手心,“走消防通道,开那辆粉色汽车。
”她突然拽住我衣角:“你根本不会钓鱼...”睫毛上还挂着泪,眼神却锐利得像刀,
“当年化工厂爆炸案,你爸实验室少的不止是钚原料对不对?”楼下汽车引擎突然轰鸣。
我一把将妻女推进室内,自己却退向阳台边缘。
栏杆在夜风里发出不堪重负的***——二十年前父亲坠楼的那个阳台,
和此刻的布局一模一样。“爸不是***。”我翻身跨出栏杆,双脚悬在七楼高空,
“他藏在兔耳朵里的东西,够让整个黑帮集团枪毙十次。”林薇的惊呼被夜风撕碎。
我松开一只手,身体像钟摆撞向隔壁空调外机。铁架断裂的巨响中,
听见女儿突然清晰的尖叫: “爸爸!照片背面有字!”追兵撞开房门的刹那,
我看见了那张飘落的照片——背面是父亲潦草的笔迹: 7号仓第三冷冻柜,
1228 留给我的孙子辈子弹擦过耳际的瞬间,我突然笑出声。
原来父亲早算准了这一天,算准了会有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孙女,抱着兔子玩偶等爷爷回家。
“告诉老大!”我踹开消防门朝对讲机吼,
“1228柜里是当年失踪的——”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热浪把我掀翻在地时,
最后看见的是林薇开车冲进巷口的车灯,像划破黑暗的流星。4热浪灼烧着后背,
我滚进垃圾箱后的阴影里。腐臭的烂菜叶糊了满脸,却盖不住喉咙里的血腥味。
“1228柜是陷阱!”我对着袖口嘶吼,那里缝着徐莽给的军用对讲机,
“他们当年根本没拿走钚原料——我爸把东***在了...”子弹突然擦过额角。
温热的血淌进眼睛,世界变成模糊的红色。我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穿着高中校服,
正趴在化工厂围墙外偷看——父亲的白大褂在夜风中鼓成帆,
他把金属箱埋进第六号反应炉的基座,就像埋下一颗注定要爆炸的定时炸弹。“第六炉基座!
”我咳着血沫喊出答案,齿间全是铁锈味。
对讲机那头传来徐莽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个炉子...明天就要爆破拆除了!
”追兵的脚步声在巷口响起。我攥紧半截断裂的钢筋,突然听见女儿清亮的童谣声。
粉色的汽车竟折返回来,车顶天窗站着小小的身影——圆圆举着儿童望远镜,
像指挥交通的小警察: “爸爸!冷冻柜阿姨说1228是生日!
”所有碎片在瞬间拼凑完整。1228是圆圆的生日,父亲留下的根本不是柜号,
是给孙女的出生礼物密码。“不是冷冻柜...”我喃喃着松开钢筋,
血滴在沥青路上绽成梅花,“是保险库...瑞士银行保险库...”枪声突然停滞。
穿黑西装的男人们集体按住耳机,惊惶地望向市中心方向。
电视塔巨屏突然播放起卡通片——粉红小猪踩着1228的数字又跳又笑,
天空飘满虚拟烟花。徐莽的声音带着笑意从所有电子设备里涌出: “证物已远程接管。
感谢各位群演,本次反黑演习圆满成功。”林薇的车门猛地打开。她举着手机直播界面,
镜头正对追兵惨白的脸:“家人们看清楚了!就是这些人暴力催收还冒充公务员!
”我瘫坐在垃圾箱边大笑起来。父亲早就把真账本存进了银行,而开启保险库的密码,
是他亲手缝在兔子耳朵里的DNA序列。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我摸到口袋里震动的新手机。
生号码发来张老照片:父亲抱着穿公主裙的圆圆站在迪士尼城堡前——PS技术拙劣得可笑,
日期却标注着明天。爷爷给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附言栏跳动着父亲最爱的雪茄符号。
5警笛声像潮水般漫过街道时,我捏着那张PS的照片踉跄起身。
DNA序列...兔子耳朵...圆圆哼唱的生日歌...“不是瑞士银行。
”我突然抓住垃圾桶边缘,腐臭的汁液从指缝滴落,“是动物园!市立动物园保险库!
”林薇的直播手机啪嗒掉在地上。镜头里那些假公务员开始疯狂扒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