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撕心裂肺地挠着盛夏午后,老槐树叶被晒得卷了边,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贺希芸抱着半块冰镇西瓜,脚丫子在凉席上蹭来蹭去,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里播放的动画片。
“希芸,作业写完了没?”南辰风的声音从院门口飘进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他背着洗得发白的书包,额前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手里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贺希芸头也没回,含混不清地应着:“快了快了,就差最后一页算术题。”她挖了一大勺西瓜塞进嘴里,红色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印着小熊图案的睡衣上。
南辰风无奈地摇摇头,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抽出纸巾,帮她擦掉下巴上的污渍。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时,他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连忙移开视线,假装整理书包里的东西。
“喏,给你买的冰棍,绿豆沙的。”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根用油纸包着的冰棍,递到贺希芸面前。塑料袋里还有另外两根,一根是奶油的,是他自己喜欢的口味,另一根是橘子味的,是给贺希芸妈妈留的。
“哇!谢谢辰风哥!”贺希芸立刻放下西瓜,接过冰棍撕开油纸,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散了午后的燥热,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像只偷吃到糖的小猫。
南辰风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他比贺希芸大半岁,两家住在同一个老式四合院里,从小一起长大。在他还不懂得什么是喜欢的时候,目光就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这个扎着羊角辫、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女孩。
记得小时候贺希芸胆子小,晚上不敢一个人上厕所,总是跑到他房门口,怯生生地喊“辰风哥”。那时候他也才刚上小学,却会装作很勇敢的样子,拿着一个手电筒陪她去院子角落的厕所,在外面等她出来,再送她回房间。
有一次院里的大孩子抢贺希芸的弹珠,是他冲上去跟人打架,被推倒在地上擦破了膝盖,却还是把弹珠抢了回来,塞到贺希芸手里,说:“别怕,有我呢。”
贺希芸啃着冰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脑门:“对了辰风哥,明天周末,我们去后山摘野枣吧?我听王奶奶说后山的野枣熟了,可甜了。”
“好啊。”南辰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要是贺希芸想去做的事情,他从来不会拒绝。
“耶!太好了!”贺希芸高兴地跳起来,冰棍上的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下意识地甩了甩手,水滴溅到了南辰风的胳膊上。
“哎呀,对不起。”
“没事。”南辰风笑着摇摇头,心里却因为这小小的接触而泛起一丝涟漪。
吃完冰棍,贺希芸终于想起自己还没写完的作业,拉着南辰风到书桌前:“辰风哥,这道算术题好难,我不会做。”
南辰风凑过去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耐心地给她讲解解题思路,声音温和,贺希芸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
“懂了吗?”他侧过头问,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
贺希芸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清香,不知怎么的,脸颊微微发烫,她连忙点点头:“嗯,懂了,谢谢辰风哥。”
南辰风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他连忙转过头,假装去看窗外的风景,掩饰自己的慌乱。
傍晚的时候,四合院里渐渐热闹起来。各家各户都搬出了小桌子和板凳,在院子里摆上晚饭。贺希芸的妈妈端出一盘刚炒好的西红柿炒鸡蛋,香气扑鼻。
“辰风,快来,阿姨给你炒了你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贺妈妈笑着招呼道。
“谢谢阿姨。”南辰风乖巧地应着,走到贺希芸家的桌子旁坐下。他的爸爸妈妈今晚加班,贺妈妈总是习惯性地叫他过来一起吃饭。
贺希芸已经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筷子,眼巴巴地看着那盘西红柿炒鸡蛋。南辰风坐下后,自然地夹了一块最大的鸡蛋放到她碗里。
“给你。”
“谢谢辰风哥。”贺希芸笑得眉眼弯弯,毫不客气地把鸡蛋塞进嘴里。
贺妈妈看着他们俩,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俩啊,真是形影不离。辰风,以后希芸要是欺负你,你可得告诉阿姨。”
“希芸才不会欺负我呢。”南辰风认真地说,引得贺妈妈一阵笑。
贺希芸撅了撅嘴:“我才不欺负辰风哥呢,我们是好朋友。”
“对,是好朋友。”南辰风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是想要守护一辈子的好朋友。
晚饭过后,院子里的老人们摇着蒲扇聊天,孩子们在追逐打闹。南辰风和贺希芸坐在槐树下的石凳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辰风哥,你说星星为什么会眨眼睛啊?”贺希芸仰着头,好奇地问。
“因为它们在跟我们打招呼啊。”南辰风笑着说,其实他也不知道答案,但他不想让贺希芸失望。
贺希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指着一颗特别亮的星星说:“你看那颗星星好亮啊,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好啊,叫什么?”
“叫希芸星好不好?”贺希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南辰风看着她被星光映照的脸庞,心里软软的:“好,那旁边那颗稍微暗一点的,就叫辰风星,让它一直陪着希芸星。 “嗯!”贺希芸重重地点点头,“那我们约定,以后不管在哪里,都要记得看这两颗星星,就像我们一直在一起一样。”
“好,约定好了。”南辰风伸出小拇指,贺希芸也连忙伸出小拇指,两只稚嫩的手指勾在一起,在寂静的夏夜里,许下了一个懵懂而真挚的约定。
南辰风看着贺希芸的笑脸,心里暗暗想:希芸,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
夜渐渐深了,贺希芸打了个哈欠,靠在南辰风的肩膀上睡着了。南辰风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生怕她摔倒。月光洒在她恬静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他轻轻叹了口气,用手拢了拢她额前的碎发,低声说:“希芸,晚安。”
那一刻,晚风轻拂,槐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见证着一个少年深藏心底的秘密。这个秘密,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悄悄埋下,等待着生根发芽的那一天。而贺希芸,此刻正做着一个甜甜的梦,梦里有吃不完的冰棍,有摘不完的野枣,还有一直陪着她的辰风哥。她丝毫没有察觉,身边这个少年看向她的眼神里,藏着怎样深沉而温柔的情愫。
时间就像院子里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流淌着。很快,他们就要升入初中,开启新的人生篇章。但无论时光如何变迁,槐树下的那个约定,以及少年心中的秘密,都将伴随着他们,走向更远的未来。南辰风知道,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只要能一直陪在贺希芸身边,他就觉得无比安心。他期待着长大后的样子,期待着能有一天,鼓起勇气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只是他不知道,这份深藏的喜欢,要等上许多年,才能真正开花结果。而贺希芸的迟钝,也将在未来的日子里,让他既无奈又甜蜜地等待着。但此刻,在这个宁静的夏夜,他们只需要享受这份简单而纯粹的陪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