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红着眼冲进停尸间,却看见冰棺里躺着八具婴儿尸体。“夫人难产身亡,
一胎八宝……”管家递上染血的离婚协议书,“这是夫人在车祸现场用血写的。
” 我漂浮在空中轻笑,是啊,我死了,被他白月光的车撞死的。但没关系,
他很快就会来陪我了。毕竟那八个孩子——没有一个是他的。空气是冷的,
一种凝滞的、带着防腐剂和绝望气息的冷。他冲进来,
皮鞋踩在光洁得能照出惨白灯影的地面上,声音刺耳地回荡。萧厉的眼睛是红的,
血丝蛛网般密布,一种近乎疯狂的焦灼撑裂了他一贯的冷酷面具。“她人呢?”声音嘶哑,
劈开了停尸间的死寂。没人回答。只有尽头处,一口巨大的、泛着寒气的冰棺沉默地陈列着,
棺盖未合。萧厉的呼吸粗重起来,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他身后跟着的管家试图伸手,
却僵在半空,只余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下一刻,萧厉整个人钉在了冰棺前。
他的身体先是极致的紧绷,随即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幅度越来越大,
像是每一根骨头都在试图挣脱皮肉的束缚。棺内没有他想象中那张苍白却熟悉的脸。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八具极小、极脆弱的婴儿尸体。并排躺着,皮肤是毫无生气的青灰色,
皱巴巴的,像被骤然风干了的小果子。八个。密密麻麻,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拥挤。冰棺的冷气丝丝缕缕升腾,模糊了那些小小的、凝固的轮廓。
死寂。针落可闻的死寂。然后,是牙齿狠狠挫磨的声音,从萧厉的喉咙深处挤出来。
他猛地扭头,血红的眼珠几乎瞪裂,死死剜向身后的管家,
每一个字都像是浸了血:“这、是、什、么?!”管家垂着眼,避开了那能吃人的目光。
他上前一步,手里捧着一份文件。纸张最上方,是几个刺目的黑色大字——离婚协议书。
但更刺目的,是右下角大片已经变成褐色的、潦草斑驳的字迹。是用血写上去的,
笔划扭曲断裂,透着书写者最后时刻无法想象的痛苦和仓促。“夫人她…难产身亡。
”管家的声音干涩平板,像在念一段与他无关的悼词,“一胎八宝…都没能保住。
”他顿了顿,将那份染血的文件递得更近些。“这是…夫人在车祸现场,用…用血写的。
”后面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重得砸穿了空气,“她写了…‘同意’。”同意离婚。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萧厉脑子里炸开了。世界瞬间失声,只剩下嗡嗡的鸣响。
他的视线机械地落回那份协议上,那大片干涸的血色猛地活了过来,疯狂地灼烧他的视网膜。
冰棺的寒气仿佛瞬间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冻结了血液,连指尖都在发麻。他踉跄了一下,
手猛地撑住冰棺边缘,冰冷的触感刺痛掌心,
却远不及心口那一下骤然爆裂的、无法形容的空洞和剧痛。我漂浮在空中,
讽刺的看着这一切。哦,忘了说,我死了。被他的白月光,林薇薇,那辆红色的跑车撞飞的。
像个破掉的布袋子,骨头碎裂的声音清脆得可笑。现在,我的灵魂轻飘飘的,
悬停在这片冰冷的空气里,看着萧厉那张骤然垮塌、写满无法置信和毁灭性痛苦的脸。
还真是有趣。我甚至轻轻地笑了起来,没有声音,只是一种灵魂震颤的弧度。是啊,我死了,
死在了他最爱的、阳光灿烂的夏天。死之前,还难得慷慨了一把,用尽最后力气,
满足了他日日夜夜、明里暗里期盼的事情——签了字,放他自由,
让他去奔赴他纯洁无瑕的白月光。我真是太太太善良了。看看他现在痛苦得快要碎裂的样子,
多么讽刺。但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反正他很快就会…来陪我了。
毕竟——我的目光落在那口拥挤的冰棺上,掠过那八个悄无声息的小小躯体,
灵魂深处泛起一丝冰冷的、诡异的涟漪。那八个孩子…没有一个是他的。“查!
”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从萧厉的喉咙里滚出来,打破了停尸间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猛地挥开管家依旧举着的那份染血协议,纸张哗啦一声散落开,
那抹褐色的“同意”刺眼地飘落在冷冰冰的地面上。“给我查!谁做的?!那辆车!是谁?!
”他额角青筋暴起,血红的眼睛扫过身后噤若寒蝉的保镖,每一个字都裹着血腥气,
“我要他碎尸万段!”保镖头子猛地一躬身:“是,萧总!
”脚步凌乱地迅速退出去执行命令。停尸间里又剩下死寂。只有萧厉粗重得不像话的喘息声,
一下下撞击着空气。管家慢慢弯腰,捡起那份散落的离婚协议,动作一丝不苟地将它们理好。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角细微的抽动泄露了某种极力压抑的情绪。“先生,
”他开口,声音平稳得近乎残忍,“夫人的遗体被捐了…根据规定,和…和孩子们一起,
需要尽快处理。”“处理”两个字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萧厉的神经。他猛地抬头,
眼神恐怖:“谁允许的?!没有我的命令,谁敢动她?!”“警方和医院已经做了初步鉴定,
”管家不为所动,语调没有任何起伏,“车祸导致早产,大出血…遗体需要…”“闭嘴!
”萧厉嘶吼,一拳狠狠砸在冰棺上!厚重的棺体发出沉闷的巨响,他的手背瞬间见了红。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只是死死盯着棺内,盯着那八个死婴,眼神是破碎的、疯狂的,
掺杂着一种极度痛苦的迷茫。一胎八宝…他和她每次…她都吃了药。是他亲眼看着咽下去的。
他怕,怕有了孩子这根纽带,她就更不肯放手,更会死死缠着他,用婚姻绑住他。
他厌恶那种被捆绑的感觉,厌恶她每一次看似温顺实则带着算计的眼神。怎么会…八个?
这不对…这不可能…他的目光猛地射向管家,像是濒死的困兽:“你亲眼看到的?车祸?
生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管家垂着眼:“赶到现场时,夫人已经…断气了。周围很多人,
交警、医生…都看到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孩子,是医生从…从遗体里…取出来的。
”每一个字,都像最钝的刀子,慢慢地割着萧厉的肉。“林小姐当时也在现场。
”管家忽然加了一句。萧厉猛地一怔:“薇薇?”“是。林小姐的车就在不远处,
她受了惊吓,但无大碍。她说…”管家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措辞,“她是偶然路过,
看到事故,想下车帮忙。”偶然路过?帮忙?我漂浮着,无声地嗤笑。
厉脸上那瞬间闪过的、对另一个女人的担忧和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疑虑。
多可笑,在他刚刚得知妻儿惨死的时刻,听到白月光的名字,本能反应竟是担心。
但他很快被更大的痛苦淹没了那丝疑虑。他的注意力重新被冰棺吸回去,身体晃了一下,
几乎站立不住。他的手颤抖着,似乎想触摸冰棺里的什么,却又不敢。
那八个小东西无声无息地躺着,是对他最狰狞的嘲讽。“为什么…”他喃喃自语,
声音破碎得只剩气音,“为什么要跑出去…为什么…”为什么不吃药?
为什么不乖乖待在家里?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我?!最后一句他没有吼出来,
却清晰地写在他扭曲的脸上。管家沉默着,不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像一座冰冷的墓碑。停尸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穿着制服的警方人员站在门口,面色凝重而公式化:“萧先生,
关于尊夫人和…这些婴儿的遗体,后续的处理程序需要您…”萧厉猛地回头,
那眼神让门口的人瞬间噤声,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滚出去!”他声音低哑,
却带着骇人的毁灭欲,“都给我滚!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进来!谁都不准动他们!
”医生和警察面面相觑,最终选择暂时退避。门重新关上。萧厉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脊梁猛地塌了下去。他额头抵着冰棺冰冷的边缘,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没有哭声,
只有压抑到了极致的、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哽咽,像濒死野兽的哀鸣。他伸出手,
指尖终于碰到离他最近的那个死婴冰冷僵硬的皮肤。只是一触,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
空中,我冷眼旁观。痛苦吗?萧厉。这才只是刚刚开始呢。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关于这八个孩子…真正的故事。毕竟,他们的父亲…可不是你啊。
萧厉的指尖还残留着那死婴冰冷僵硬的触感,像一块寒冰,瞬间冻透了他的血液,直刺骨髓。
他猛地缩回手,呼吸窒住,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不…不可能…”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像是漏气的风箱,
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冰棺里那八具小小的尸体,视线疯狂地扫过他们青灰皱巴的小脸,
试图从中找出一点熟悉的、属于他或是她的痕迹。没有。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完全的陌生。
八个…她每次都在吃药…他亲眼确认过…除非…一个冰冷恶毒的念头,像毒蛇的信子,
猝不及防地钻进他混乱的大脑——她骗了他。难道她一直在骗他。那些温顺的吞咽,
低垂的眼睫,全都是演戏!她早就停了药,她算计着,要用孩子捆住他,一个不够,就两个,
两个不够…八个?!真是疯了!这念头本身就像一把淬毒的刀,将他最后一点支撑绞得粉碎。
背叛的毒液混合着丧妻丧子的剧痛,瞬间将他吞没。“啊——!!!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嘶吼从他胸腔里爆发出来,凄厉绝望,
震得停尸间冰冷的空气都在颤抖。他猛地抬手,狠狠一拳再次砸在冰棺上!“砰!
”厚重的棺体发出沉闷的巨响。手背上的伤口崩裂,鲜血汩汩涌出,
沿着冰棺光滑的侧面淌下,留下几道刺目的红痕。“为什么?!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他对着冰棺咆哮,额头青筋暴突,面目狰狞扭曲,“你就这么恨我?!
恨到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带着这群野种一起死?!啊?!”野种。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
漂浮在空中的我,灵魂泛起一丝冰冷的涟漪。对了,萧厉,猜对了方向,可惜,错得离谱。
他们不是你的。但,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野种”。我的目光掠过他崩溃的身影,
看向门口。管家依旧垂手而立,面无表情,仿佛眼前这出惨剧与他毫无关系。只是,
在我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他低垂的眼睫下,极快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讥诮。
萧厉的咆哮变成了破碎的呜咽,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身体沿着冰棺滑落,
最终瘫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抵着棺体,肩膀剧烈地耸动,
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绝望的哭声。那份染血的离婚协议书,散落在他脚边。“同意”两个字,
被他的眼泪砸出深色的晕痕。他哭了很久。为“死去”的我,为那八个“他的”孩子,
为他被“背叛”的爱情,为他瞬间倾塌的世界。直到哭声渐歇,只剩下粗重的喘息。然后,
另一种情绪,缓慢地、冰冷地从那片废墟般的痛苦里滋生出来——恨。
浓烈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恨意。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
眼神却已变得骇人的冰冷和疯狂。他盯向冰棺里的死婴,目光像是要将他们碾碎。
“找出来…”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淬毒般的决心,“把他们的父亲…找出来!
每一个!我要知道…是哪个杂种…哪个!”他猛地转向管家,眼神恐怖:“去查!
她生前所有接触过的男人!一个都不准漏掉!监控、行程、通讯记录…所有!所有!!
”管家微微躬身:“是,先生。”语气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还有…”萧厉的目光扫过冰棺,嫌恶和恨意几乎溢出来,“把这些…东西…处理掉。立刻!
我不想再看到他们!”“是。”管家应道,没有丝毫迟疑。萧厉挣扎着站起来,
最后看了一眼冰棺,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最终只剩下纯粹的恨和恶心。他踉跄着,
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停尸间,门在他身后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停尸间里重归死寂。
管家没有立刻动。他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走到冰棺旁。
他低头看着里面那八具小小的尸体,看了很久。然后,他极其缓慢地伸出手,
指尖轻轻拂过最中间那个婴儿冰冷的小脸。动作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温柔。
空中,我的灵魂静静看着。处理掉?萧厉,你以为“处理掉”就结束了吗?你永远不会知道,
你命令“处理掉”的,究竟是什么。也永远不会知道,你疯狂想要找出来的“奸夫”,
根本不存在。因为…我的目光落在管家那异常温柔的指尖上。因为这些孩子,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你的啊,萧厉。是我用你的钱,你的资源,
借助最前沿、最禁忌、也最疯狂的基因编译和人工胚胎技术,
点可怜的、被酒精和纵欲快泡废了的有效基因段强行提取、复制、编译、强化…一遍遍筛选,
一遍遍试错,最终培育出的八个…最完美的“产品”。没有其他男人。自始至终,只有你。
或者说,是科技从你那腐朽基因里硬生生扒拉出的、一点点勉强能用的“精华”,
复制再复制,编译再编译。他们是你的孩子,也不是你的孩子。他们是科技的产物,
是我对你…最极致的报复和嘲讽。你不是厌恶我被家族塞给你吗?
不是厌恶这段婚姻束缚了你的自由吗?不是日日夜夜想着你的白月光,
觉得我玷污了你的爱情吗?好啊。反正我生病了,活不久了,还不如为人类做做贡献,
顺便用你最厌恶的方式,留下最深刻的“印记”。一胎八宝,惊世骇俗。全世界都会知道,
你,萧厉,厉害得很呐。可惜,他们没机会活下来叫你一声父亲了。
也没机会…让你发现他们身上那些被精心编译过的、远超常人的基因秘密。不过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