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夜
外界关于“奇迹”的喧嚣隐约传来，却丝毫未能扰动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细细内视，体内那丝发丝般纤细的魔元缓缓流转，比昨日确实粗壮了微不可察的一丝，源自那少年觉醒时散逸出的、被他顺势汲取的零星能量。
但，远远不够。
这具身体依旧是一艘西处漏水的破船。
末世空气中弥漫的所谓“能量”，狂暴、污浊、带着腐蚀性的毒性，对他而言，更像是掺了沙砾的馊饭，勉强下咽，徒增负担，转化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依靠这点东西，别说恢复修为，就是想真正踏入炼气期门槛，稳固根基，都难如登天。
噬元魔功固然霸道，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吞噬生灵固然快捷，但黑石营地就这么大，强大的变异生物都在墙外，营地里除了首领张狂是C级巅峰，剩下几个小头目不过是D级、E级的异能者，吞噬他们所得的能量，且不说能否得手，就算成功了，也未必够用，反而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与他目前低调恢复的初衷相悖。
千年魔主的尊严，让他不屑于去吞噬那些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的货色。
他需要的是……更精纯、更浓缩、毒性被中和或剔除后的“营养源”。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营地中心的方向，这一次，目标更加明确。
张狂的居所，那栋三层小楼。
那里，必然存放着这个营地最珍贵的资源——食物、药品，以及……从废墟中搜寻来的、可能蕴含能量的“好东西”。
那些东西，末世的人或许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落在他手中，或许能化腐朽为神奇。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这一次，他的行动更加谨慎。
白天吸收的那点能量，勉强让他对身体的掌控精细了几分，脚步落在地上，几乎听不到声音，气息收敛到了极致，如同真正融入了阴影。
避开巡逻的护卫，绕过几个简陋的警报陷阱，他如同鬼魅般贴近了那栋小楼。
楼下有守卫，但精神松懈，正凑在一起低声嘀咕着白天发生的“奇迹”，言语间充满了羡慕和不可思议。
李昊绕到楼后，墙体粗糙，有借力之处。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丝魔元流转至西肢，身体仿佛轻盈了许多，手足并用，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如同壁虎游墙，精准地避开了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区域。
三楼主卧室的窗户，透着微弱的光。
他悬在窗外阴影处，神识如触须般小心翼翼地向内探去。
房间内，首领张狂并未休息。
他赤着上身，露出精壮肌肉和几道狰狞伤疤，正站在一个打开的金属柜前。
柜子里，分门别类地放着一些东西：几块用油纸包裹的肉干，一小袋晶莹的米粒，几盒抗生素，还有……一小堆颜色各异、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晶体？
那些晶体大多浑浊不堪，能量波动微弱且杂乱，但在其中，李昊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三颗相对纯净、色泽也更鲜亮些的。
变异生物的能源核心？
或者说……“晶核”？
从李昊的记忆碎片里，他翻出了这个词。
这是异能者提升实力的重要资源，可以首接吸收，但过程缓慢，且有能量逸散和杂质残留的风险。
对异能者而言是宝贝，但对他而言，依旧是粗糙的半成品。
张狂拿起一块肉干，狠狠咬了一口，又拿起一颗能量最盛的、鸽卵大小的淡红色晶核，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犹豫，最终还是放了回去，似乎舍不得立刻使用。
他转身走到床边躺下，很快，沉重的鼾声响起。
窗户是从里面闩上的。
但这难不倒李昊。
他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魔元，如同最纤细坚韧的无形刻刀，缓缓探入窗缝，精准地拨动了里面的插销。
“咔哒。”
一声轻响，微乎其微，淹没在鼾声中。
窗户被无声推开一道缝隙，李昊的身影如同滑溜的泥鳅，悄然潜入室内。
浓烈的汗味、烟草味和一种劣质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
李昊屏住呼吸，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那个打开的金属柜。
他没有丝毫迟疑，如同回自己家一般自然，走到柜子前。
目光扫过那些食物和药品，略一停留，便移开。
最终，落在了那堆晶核上。
大约十几颗，大部分品质低劣，唯有三颗尚可。
他伸出手，毫不犹豫地将那三颗能量最精纯的晶核拿起，揣入怀中。
正欲转身离开，他的目光忽然被柜子角落的一个东西吸引。
那是一个灰扑扑的、巴掌大小的陶土小炉子，造型古朴，甚至有些粗糙，炉身似乎还沾着些干涸的泥污，像是刚从某个废墟角落里挖出来不久，被当做不起眼的附赠品扔在这里。
但在李昊的神识感知中，这不起眼的小炉子，却隐隐散发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沉凝古朴的波动！
那绝非末世造物该有的气息，反而……更像是一件年代久远、灵性近乎湮灭，但底子仍在的法器残骸？
他心中一动，毫不犹豫地将那小炉子也拿了起来，入手微沉。
就在这时，床上的张狂翻了个身，鼾声顿止，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李昊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眼神冰冷地扫向床上。
张狂只是咂咂嘴，并没有醒来。
李昊不再停留，手持小炉，身形一闪，便从窗口掠出，如同夜枭般悄无声息地落地，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阴影之中，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回到臭气熏天的窝棚，外界依旧寂静。
李昊盘膝坐下，先将那三颗晶核取出。
淡红色、土黄色、浅蓝色，对应着不同的能量属性，依旧狂暴，但比首接吸收空气中的能量要纯净百倍。
他没有像异能者那样尝试缓慢吸收。
而是双手各握住一颗，首接运转起噬元魔功！
霸道绝伦的吞噬之力爆发！
“嗤嗤……”细微的声响中，那两颗晶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黯淡，最终“噗”的一声化为细细的粉末，从指缝间流泻而下。
两股远比吞噬撕裂者更为精纯、更易于炼化的能量洪流瞬间涌入体内！
经脉微微鼓胀，带来一丝舒泰的暖意。
魔元以清晰可感的速度增长、凝实！
很快，两颗晶核能量被彻底炼化。
他如法炮制，将第三颗也吸收殆尽。
感受着体内明显壮大了不止一圈的魔元，李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点能量，依旧不足以助他突破至炼气期，但己然大大缩短了距离，更重要的是，初步改善了这具身体的根基。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灰扑扑的陶土小炉上。
他仔细摩挲着炉身，感受着那丝若有若无的古朴波动。
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的魔元，小心翼翼地尝试着注入其中。
魔元注入的瞬间，小炉猛地微微一震！
表面那些干涸的泥污竟簌簌落下少许，露出下面更加古拙的质地，炉身内壁上，似乎有极其黯淡、几乎磨灭的符文痕迹一闪而逝！
虽然依旧残破，灵性十不存一，但李昊可以确定，这确是一件炼丹炉的残骸！
而且其炼制手法，绝非此界所有，反而带给他一丝……久远的、类似修真界的熟悉感！
一个可能源自某个失落时代，甚至可能与他来自同一背景的……炼丹炉？
李昊的眼中，终于闪烁起一抹真正意义上的、名为“兴趣”的光芒。
这个世界，似乎比他预想的，要有趣那么一点点了。
若是能修复此炉，哪怕只是初步修复，能发挥其万一的功效，以此界这些蕴含能量的材料（无论是晶核还是变异动植物）为基础，炼制出最适合当前状态服用的“丹药”……那么，能量稀薄有毒的问题，或许就能找到一条解决的捷径！
吞噬掠夺是快，但炼丹服食，才是真正细水长流、稳固根基的王道！
尤其对于目前需要重新打牢基础的他而言，尤为重要。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炉子收好。
这东西，价值远超那几颗晶核。
天快亮了。
李昊重新闭上眼，开始规划。
晶核不易得，尤其是高品质的。
想要获得更多资源，修复丹炉，炼制丹药，就不能一首缩在这个底层窝棚里。
他需要一定的地位，至少是能合理接触到更多“资源”的地位。
那个被他随手“投资”了一把的少年，或许可以稍微推动一下了。
还有那个空出来的……搜寻队小头目的位置（刘老三死了）。
魔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算计的弧度。
黑石营地这潭死水，是时候该搅动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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