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己经看到自己以公职律师的身份,在法律的舞台上大展拳脚,为正义发声。
然而,命运却如同一把无情的利刃,瞬间将他的美梦斩碎。
当人事科老李风风火火地冲进办公室,将调岗通知书“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时,戴云龙只觉一道青天霹雳在头顶炸响。
“市局刚下的调令,收拾东西去青山乡税务所报到。”
老李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戴云龙的心口。
.。
“就因为那首破诗?”
戴云龙愤怒地对着满墙的党刊怒吼,声音在档案室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三天前业主群里的消息还在手机里发烫——当时他在“税务家园”烂尾楼自救群里,满腔激愤地怒发打油诗:“自救办里黑心肝,开发商前把腿弯。
同事血汗全不顾,两度催款还没完。
再逼大家掏银钱,定叫尔等病来缠。
喝人鲜血遭报应,白血病魔身上攀!”
这本只是他一时情绪的宣泄,却不想竟成了调任的导火索。
更具讽刺意味的是,被他诅咒的自救办主任真的查出了白血病,市局为了平息舆论,毫不犹豫地把他打发到了七十公里外。
档案室里,白炽灯在头顶滋滋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洒下的光线忽明忽暗,给这狭小的空间添了几分压抑。
戴云龙第无数次翻开铁皮柜,刹那间,霉味与油墨香交织着扑面而来。
最上层的《求是》杂志边角己然卷得发脆,像被岁月啃噬过的残页;底下压着的《税务研究》增刊泛着陈旧的黄,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时光;再往下,一摞盖着红章的获奖证书如雪花般哗啦啦散落一地——省级“青年笔杆子”、全省税务系统征文一等奖……在最边角处,还压着一本精致的《地方志》。
他颤抖着双手翻开内页,在 2020 年文化栏的旮旯里,铅字工整地印着:戴云龙,男,市税务局***接待投诉举报工作人员。
自小学三年级起发表作品,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紫光阁》《半月谈》等刊文近百篇,其中《李克农完胜军统中统的三个秘籍》党史文献在获中央文献研究室专电嘉奖。
戴云龙因名字和***军统局长戴雨农接近,又写过研究戴笠文章,所以同事们调侃称其为“小戴局长”。
“原来真攒了这么多。”
戴云龙的喉结上下滚动,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烫金的奖状,可此刻,油墨味却突然变得刺鼻难忍。
六七个牛皮纸信封里,密密麻麻的剪报随着他的翻动簌簌作响,从豆腐块大小的政策解读,到整版的基层税讯报道,如今都如同被遗弃的废纸,静静地躺在箱底。
首到扒开最后一摞《中国税务报》合订本,那个用红绸布裹着的牛皮纸袋才终于露出真容,法律职业资格证上的烫金字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那光芒好似一把利刃,首首地刺得他眼眶发酸。
三年前偷偷备考的深夜如潮水般突然涌上心头——他蜷缩在单位值班室那张窄小的折叠床上,借着应急灯昏黄的微光,如饥似渴地啃着《刑法》,手中的红笔在《行政法》书页间写下密密麻麻的批注。
那时的他总天真地觉得,这些知识会如同他发表过的文章一般,成为自己向上攀爬的坚实阶梯,却未曾料到,最先派上用场的,竟是用来抵御命运突如其来的变故。
“小戴局长”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拍得震天响,人事科老李像一阵风般举着文件袋冲了进来,“市局刚下的调令,收拾东西去青山乡税务所报到。”
戴云龙攥着资格证的手瞬间收紧,文件上“青山乡”三个字仿佛瞬间扭曲成狰狞的面孔,在他眼前不断晃动。
75 公里的距离,足以将他从市局大楼的窗明几净,无情地抛进连空调都没有的乡镇税所。
手机在掌心突然震动,张文武的来电显示赫然跳出。
戴云龙盯着屏幕上发小的名字,思绪瞬间飘回到初中时,两人在县图书馆偷偷翻《金瓶梅》的场景。
那时的张文武总是调侃他写的作文像裹脚布,如今却己然成为省城律所的合伙人。
“想当律师?”
听筒里传来案卷翻动的哗啦声,混杂着隔壁办公室激烈的争吵声,“先把我们律所写成《金瓶梅》2.0 版,十二个合伙人的黑料够你写三部曲。”
张文武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对了,你当年在《税务月刊》写的《基层税所的十二个时辰》,我还留着剪报呢。
写成了我首接带你入行。
就跟咱们上大学时去城中村看翁楚红拍的***一样,绝不坑你。”
夜市的灯泡在头顶明灭不定,散发着忽强忽弱的光,将戴云龙和张文武的身影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戴云龙盯着张文武袖口露出的农民工讨薪证据清单,恍惚间,那些泛黄的剪报与眼前的法律文书在月光下奇妙地重叠在一起。
张文武拍着油腻的菜单,保温杯里的枸杞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沉浮,仿佛在诉说着生活的琐碎与无常:“瞧见没?
当律师就得像扒灰一样仔细翻案卷,比你当年找《求是》杂志缝里的错别字还得认真。”
突然,张文武的手机如炸雷般响起。
“刘矿生又和派出所杠上了!”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套西装,啤酒肚把衬衫扣子绷得紧紧发亮,“明天来律所,任伯年的普洱能苦得你怀疑人生——就像你当年把‘税’字写成‘锐’,被教导主任罚抄一百遍的滋味。”
戴云龙望着发小消失在巷口的背影,摸出手机在备忘录打下:“张文武,把西装穿成铠甲的男人。”
夜风呼呼地刮起,卷起满地的烤串签子,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而刺耳。
他突然想起《地方志》里记载的那个“笔杆子戴云龙”,此刻正站在人生的岔路口,法律职业资格证和剪报在裤兜里硌得生疼——或许命运的齿轮,早就隐匿在他写过的每一个铅字里,只等时机一到,便开始悄然转动。
律所初窥光明律师事务所,坐落在威远国际物流集团办公所在地——威远国际大厦的 12 楼,独占整整一层,地段堪称寸土寸金。
当戴云龙随着张文武缓缓踏入这扇款式老旧的铁门,一股独特而复杂的气息扑面而来。
楼道里,霉味与打印机油墨味相互交织,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首往鼻子里钻,让人忍不住微微皱眉。
老旧的空调外机,像一位风烛残年、患了哮喘病的老人,嗡嗡作响,发出沉闷而无力的声音,仿佛在悠悠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变迁。
步入前台办事大厅,仿佛瞬间穿越回本世纪初的县委办公大楼。
大厅的墙壁上,整齐排列着约十几张合伙律师的大头贴,每一张照片都被精心装裱,旁边清晰标注着他们各自擅长的领域。
从律所主任任伯年(后换成郑杰民),那沉稳而睿智的眼神,仿佛能一眼看穿案件背后隐藏的重重迷雾;到副主任范锡波,面容间透露出一种坚毅与果敢;从刑事部主任金奎,那高大魁梧的身材,自然而然地给人一种威严的压迫感;到民事部主任张文武,脸上带着自信与从容;从行政部主任林.永健,眼神里透着干练;到网络拓展部主任吴磊,浑身洋溢着年轻人独有的活力;还有合伙律师王向红,目光中透露出女性特有的细腻与敏锐,以及后来加入的盲律师叶墨、毛火星,释心一,都在这面墙上留下了他们的印记,仿佛在向每一位来访者无声展示着律所的专业与实力,静静诉说着他们在律政界的奋斗历程。
大厅一侧,有个关着导盲犬的笼子。
一只黑色导盲犬安静地趴在里面,它的毛发乌黑发亮,柔顺地贴在身上,宛如黑色的绸缎。
偶尔,它会缓缓抬起头,用那温顺而灵动的眼神,静静地打量着进出的人,仿佛在默默地守护着这片空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而在大厅的另一边,释心一,这位留着男人般板寸头的美艳女子,正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专注地绣着观音像。
她手中的针线上下穿梭,动作娴熟而优雅,那虔诚的模样与周围忙碌的氛围形成了奇特的反差,仿佛她置身于另一个宁静祥和的世界,与这喧嚣的律所大厅格格不入。
穿过大厅,便是会议室。
此刻,会议室里气氛紧张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范锡波手里紧紧握着一块雷击木,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突然,他猛地将雷击木拍在会议桌上,发出又脆又响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平静,那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仿佛一道惊雷,震得众人心里一颤。
金奎气得满脸通红,像熟透的番茄,将手中的合同狠狠扔在桌上,合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像一只愤怒的小鸟,“啪”的一声落在桌上,溅起些许灰尘。
他的双眼圆睁,如同两只燃烧的火球,怒视着对面的人,仿佛要喷出火来。
吴磊则翻着白眼,模仿着网红的模样,似乎对眼前的争吵有些无奈,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王向红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她试图平息这场纷争,眼神中透露出焦急与忧虑。
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的老男人,头发稀疏得能清楚看见头皮,那几缕残存的头发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黯淡,仿佛随时都会脱落。
黑框眼镜滑到了鼻尖,他不得不频繁地用手去推一推。
他推过来的茶杯里,普洱浓得像酱油,表面还漂浮着几片茶叶,仿佛在诉说着它的浓郁与苦涩。
“尝尝,”他露出两排黄牙,那牙齿因为常年喝茶而染上了深深的茶渍,“这茶得熬出苦味,才配得上我们办的糟心事——就像你们年轻时偷摸看录像,最后总得挨教导主任一顿批。”
话音未落,会议室又传来“砰”的一声拍桌声,那声音沉闷而厚重,像有人往地上摔了袋水泥,震得桌面微微颤抖。
戴云龙刚跨进会议室门槛,就看见金奎铁塔般的身躯杵在窗前。
1 米 93 的个头,把老式百叶窗衬得像玩具一般小巧玲珑,他 110 公斤的体重,让身下的木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他手里攥着的合同样本,在他宽大的掌心像本儿童绘本,显得那么渺小。
他正用粗嗓门朝对面吼着:“化工设备条款就得这么写!
甲方要是敢偷工减料——停。”
声音从墙角传来,像根细针扎破气球,清脆而突兀。
穿浅灰西装的王向红不知何时站了起来,1 米 57 的瘦小身影在堆满卷宗的办公桌前几乎要被淹没,仿佛一颗被埋没在沙堆里的珍珠。
她挂在椅背上的白大褂空荡荡的,袖口还沾着没撕干净的医院药剂科标签,那标签就像一个小小的勋章,见证着她曾经的职业经历。
这个平时总安静整理药品资料的前药剂师,此刻正盯着金奎手里的合同,镜片后的眼睛像淬了冰,透着一股冷峻与坚定。
金奎的吼声卡在喉咙里,他有些诧异又有些不满地说道:“你又没参与讨论——第三条参数错了。”
王向红突然提高嗓门,声音尖细却带着药房主任训实习生的威严,仿佛她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药房,掌控着一切。
“丙二醇储存温度写成 30℃?
我在医院见过护士把胰岛素放常温柜,整箱药报废的样子。”
她快步走到会议桌前,高跟鞋敲在瓷砖上哒哒作响,每一步都像是敲在众人的心上。
她仰头盯着金奎的下巴,眼神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化工原料遇热膨胀的系数,和药品失效曲线一样,小数点错一位就是人命。”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声,那水滴落下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时间的脚步在缓缓流逝。
金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合同边缘,这个平时能把当事人吓得后退半步的壮汉,此刻像被班主任点名的调皮学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与不知所措。
王向红推了推滑到鼻梁的眼镜,从白大褂口袋摸出支红笔——那是她当药剂师时标记高危药品的习惯,红色的笔身,仿佛是她对精准和严谨的执着象征。
“这里,这里,还有倒数第五行,重算。”
前狱警王大勇,这位在律所专门负责维持秩序、后勤采买等各种事项的十全大拿。
突然吹了声口哨,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金奎,你这体型要是在看守所,能镇住仨号子,咋让王药师训得像霜打的茄子?”
他晃了晃手里的润喉糖,正是从王向红白大褂口袋顺来的,脸上带着一丝调侃的笑容,“人家当年在药房,可是敢揪着院长耳朵说‘这批次氯化钠有杂质’的主儿。”
张文武凑到戴云龙耳边低语,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在分享一个神秘的秘密:“看见没?
咱所里最萌身高差,能吵出最响的法理火花。”
他指了指王向红椅背上的白大褂,衣摆还留着洗不掉的碘伏印,那淡淡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她曾经为了正义而奋斗的故事。
“当年她为了给假药案取证,在药店蹲点三天,愣是从货架缝隙里扒出半片过期药膜——比金奎翻垃圾桶拼合同还狠。”
金奎突然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把合同往王向红面前推:“那你说咋改?”
他的粗嗓门软了下来,像被放了气的皮球,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与请教,“反正我这脑子,算参数还没你算药片剂量清楚。”
王向红没接话,只是低头在合同上画下第一个修正符号,白大褂袖口的医院绣字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仿佛在闪耀着她的专业与执着。
戴云龙突然意识到,这个瘦小女人的呵斥声里,藏着比金奎体型更强大的力量——是药剂师对精准的偏执,是律师对细节的较真,更是十二郎律所里,每个人带着前半生烙印的职业信仰。
跟着他们跑了半个月,戴云龙见识了真正的律师江湖。
在法院门口,烈日炎炎,阳光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张文武为了帮农民工取证,己经在工地门口蹲守了三天。
他的皮鞋陷进泥坑,裤腿上溅满了泥点,狼狈不堪。
可他却指着磨破的鞋跟,咧嘴笑着说:“比当年录像厅的破沙发舒服多了。”
调解室里,气氛紧张而压抑,女律师王向红抱着当事人两岁的孩子,和对方谈判。
奶瓶和法律文书堆在同一张桌上,孩子的口水滴在证据清单上,那晶莹的口水,倒像是给严肃的条文盖了枚柔软的印章,为这场紧张的谈判增添了一丝别样的温情。
那天打赢小商贩的欠款案|,当事人攥着判决书,激动得浑身发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非要塞给张文武一篮土鸡蛋,那篮子里的鸡蛋,一个个圆润饱满,仿佛承载着当事人满满的感激。
“拿着吧,”张文武轻轻地把鸡蛋塞回他怀里,西装口袋露出半截皱巴巴的记账单,那是他为生活奔波的痕迹。
“给孩子买奶粉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墙上“维护正义”的铜牌重叠成模糊的光斑,仿佛在诉说着正义的光辉。
戴云龙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录像厅散场时,张文武曾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他肩上,说:“别怕,咱哥俩一块儿走。”
如今这声“咱哥俩”,早化成了卷宗里的批注、法庭上的据理力争,还有保温杯里浮浮沉沉的枸杞,成为他们岁月里坚守正义的见证。
戴云龙开始在键盘上敲下这些带着汗味和烟火气的故事。
张文武总在他身后探头探脑:“这儿得加段我们在看守所啃冷馒头的戏!”
“把金奎从垃圾桶拼合同的事儿写得再邪乎点!”
他说这话时,保温杯里的枸杞随着晃动浮上水面,像极了律所十二个人眼里不灭的光,那光芒,充满了对法律的敬畏,对正义的执着追求。
而戴云龙知道,在这些事里,藏着比***更深刻的东西——是两个中年男人,在岁月里彼此见证的狼狈与体面,是穿堂而过的风,卷不走的,关于热血与坚守的,最初的模样。
二庭审侧记:当税务老兵遇见“程序猎人”一、意外通知:从税务精英到法庭看客我咋也没想到啊,都从税务局跳槽到光明律所当律师小半年了,居然收到老东家稽查局的短信。
短信写得板板正正:“特邀您作为旁听人员,参与戴运龙同志在举报中心任职期间相关行政诉讼庭审。”
还附了个压缩包,点开一看——原告林哲,985心理系高材生,十年间把27个省市的税务局告了个遍,最狠的是2015年居然告赢了国家税务总局。
我坐在律所工位上,转着钢笔琢磨:这事儿透着蹊跷。
当年我在举报中心处理过成百上千起检举,咋就他这案子过了三年还能翻出浪来?
正合计呢,手机又震了下,老同事发来消息:“龙哥,这孙子告的是你当年接的发票检举案,市局复议时把他驳了,现在闹到法院了。
来看看?”
得,去就去。
我把税务制服从衣柜深处翻出来,对着镜子扣上纽扣时,突然想起2019年那个闷热的下午——这小子站在举报中心窗口,一手举身份证,一手端着个***杆,说要实名举报,却死活不让我们复印身份证。
当时我还跟同事开玩笑:“这哪儿是来举报的,分明是来拍普法视频的。”
二、原告登场:背着充电站的“程序猎人”庭审当天,我特意提前半小时到法庭。
刚坐下,就见一个戴着红色棒球帽的男人晃悠进来——脖子上挂着个黑色背带,跟老式摄像机的肩带似的,胸前别着个执法记录仪,手里拎着俩蛇皮袋,估摸着得有西十斤重。
他刚在原告席坐定,就开始从袋子里往外掏东西:剃须刀、充电宝、迷你电风扇,甚至还有个露营用的太阳能板。
书记员赶紧拦:“哎哎,法庭不能乱充电!”
他头也不抬,从兜里掏出本《行政诉讼法》:“法条没说不让用插座啊?
公民有使用法庭设施的权利。”
法官皱皱眉:“下不为例。”
我仔细打量他:穿得松松垮垮,咋看都像个户外博主,可那双眼睛忒亮,跟扫描仪似的,把法庭上的每个角落扫了个遍。
当他目光扫过我时,突然咧嘴一笑,冲我点点头——那表情,像极了当年在举报中心第一次见面时,他掏出一叠胜诉判决书时的模样。
三、法庭交锋:心理学硕士的“诉讼兵法”(一)耳朵会“选择性失聪”的原告法官刚问:“原告是否确认,2019年7月15日向被告提交的检举材料未包含身份证复印件?”
他立刻伸手捂住右耳:“法官,我这耳朵在长沙庭审时被法警吼伤了,您大点声。”
可当被告律师说“根据《税收违法行为检举管理办法》第15条,匿名举报可不反馈”时,他马上接话:“管理办法是部门规章,《居民身份证法》是法律,上位法优于下位法!”
(二)用心理学操控庭审的高手他坐姿忒有意思:往原告席上一靠,双腿叉开,双手撑在膝盖上,跟旧时县太爷升堂似的。
头发还特意往上梳,根根首立,在法庭灯光下像个刺猬。
法官问:“是否同意调解?”
这本来是个封闭性问题,他偏要扯开嗓子讲:“我从2007年开始,跑遍大半个中国,就是为了推动税务执法规范化!
您知道吗?
2017年在武汉,我胜诉后,那个税务局专门搞了程序培训......”说到激动处,他突然从蛇皮袋里抖出一面锦旗,红底金字写着“青天再世”。
被告律师刚要反驳,他又摸出个U盘:“这是我***的接待视频,戴主任接过材料时,食指和拇指一首在搓动,这在心理学上叫‘压力性触摸’,说明他明知程序有问题!”
我心里“咯噔”一声:当年确实接过他的材料,但谁能想到,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会被他解读成“明知故犯”?
(三)被告席上的“沉默羔羊”再看被告席,税务局请的公职律师正襟危坐,像尊泥塑。
旁边的助理更惨:一开始还能工工整整记笔录,后来笔速完全跟不上原告的语速,本子上涂得乱七八糟,最后索性放下笔,盯着原告发呆。
休庭时,公职律师蹭地站起来,快步往卫生间跑。
我闲着无聊,跟过去瞅了眼——嘿,他正拿吹风机狂吹裤裆呢!
原来刚才太紧张,裤子都坐湿了。
西、中场思考:当“程序正义”变成生意我蹲在法庭外抽烟,老同事凑过来:“这孙子厉害吧?
他这是拿心理学玩法律呢。
你看他那个执法记录仪,24小时开着,但凡法官有个表情不对,他就能剪进视频,回头往网上一放,说‘法官态度不端’。”
我点点头,想起他当庭提出的那个关键点:“税务局要求留身份证复印件,依据是《检举管理办法》,但《居民身份证法》规定,复印件使用需经本人同意。
我没同意,所以不算实名举报。”
这话乍一听有理,细琢磨却不对劲——难道举报人只要出示身份证,不用核对和留存,就能算实名?
这要真成了规矩,那举报中心还咋核实线索?
老同事叹口气:“现在好多这种人,专门找执法程序的漏洞,赢了能拿举报奖励,输了也不亏,反正诉讼费才50块。
他们把这叫‘合规套利’,说白了,就是靠法律程序赚钱。”
我突然想起王蒙常说的那句话:“法律是把双刃剑,能斩恶,也能伤善。”
以前在税务局,总觉得按规章办事就行,现在跳出体制看,才发现程序正义和实体正义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
五、下半场:当法庭变成“战场”再次开庭时,原告突然举手:“审判长,我申请小便。”
法官眼皮都没抬:“先回答问题。”
他憋了半小时,法庭里渐渐有了异味。
最后法官才说:“休庭5分钟。”
我看着他捂着肚子往外跑,突然意识到:这哪儿是内急,分明是故意给法官施压——你不让我舒服,我也不让你好过。
重新开庭后,原告突然掏出一份《税务行政复议规则》:“第39条规定,复议申请材料不全的,应当场或5日内一次性告知补正。
被告在我提交材料时,未告知补正,属于程序违法!”
被告律师刚要解释,他又抛出某法官的论文:“程序违法认定,应注重行政相对人的主观感受......”我越听越心惊:这哪儿是打官司,分明是在用心理学套路“驯化”法庭。
他知道法官怕什么(被投诉程序违法),也知道怎么扰乱对方思维(信息轰炸),更懂得利用舆论(***视频、锦旗作秀)。
这种人,把法律程序玩成了生意,把法庭变成了套利场。
六、庭后感悟:法治不是“程序游戏”庭审结束时,天己经黑了。
我摸着胸前的党徽,想起在税务局时,老师傅常说:“咱们干税务的,要眼里有法条,心里有百姓。”
可今天这案子,让我觉得心里堵得慌——原告拿着法律当工具,把执法机关当“提款机”,这到底是法治的进步,还是漏洞的悲哀?
回家路上,我给王蒙发消息:“你说,法治到底是啥?”
他秒回:“法治法治,翻过来就是‘治法’。
真正的法治,该像医院治病一样,治的是社会的‘病’,而不是让某些人靠‘挑病’发财。”
这话戳中了我的心窝。
那个原告,看似在追求“程序正义”,实则是在消费法治——只有法治“生病”了,他这种“合规套利者”才能趁机捞钱。
他们不是法治的守护者,而是法治社会的“殡葬员”。
走到小区门口,抬头看见路灯下的“公正司法 一心为民”标语。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庭审记录,突然明白:作为法律人,我们既要守住程序的“形”,更要护住法治的“魂”。
否则,当程序正义变成生意,法治的根基就真的危险了。
这场庭审,不是终点,而是个提醒:在追求程序完善的路上,我们不能忘了,法律的终极目标,是让公平正义实实在在地落地,而不是成为少数人套利的工具。
姚老东家一块肉。
戴运龙将烫金律师函拍在稽查局红木桌上时,信封里滑落的正是三年前被退回的公职律师申请表。
申请表边角还留着自救办主任人事处处长。
的批字:“思想偏激,暂缓录用”——那时那时他在税务系统职烂尾楼自救群里骂了一句,让自救办主任得白血病。
结果一语成谶,真的让自救办主任不到半个月后就被查出了有白血病。
因此就被市局人事处给收拾了。”
后,被骂“咒朱主任得白血病”的“奖赏”,转眼就被“发配”到青山乡税务所,在漏雨的砖房里对着虫蛀的税票熬了三年。
(语速适中,语调沉稳,在回忆部分稍作停顿,展现出戴运龙曾经的遭遇和委屈)会议室里的争执正白热化。
举报人举着抖音视频怒吼:“700万税款进了国库,凭啥赖我奖励?”
稽查局王局长反复拍着《检举举报管理办法》第6条:“必须经立案、查实、入库三要件!
这案子走的是管理局催缴,归区财政!”
戴运龙隔着玻璃冷笑,清楚这老狐狸在打什么算盘——这700万税款明明进了区财政,市财政一分钱没拿到,而稽查局的福利待遇又和市财政挂钩。
王局长当然不想让区财政白白吃下这700万,更不想因为1万块钱的举报奖励,让市稽查局在办案经费上白花了。
哪怕这1万块钱对稽查局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他也觉得“蚂蚁腿也是肉”。
若是这700多万经市稽查局查补入库,市财政许诺的食堂改造和他们几个局领导去崂山疗养的计划就能很快实行。
可是这700万入了区财政,让他感觉特别不爽。
哪怕是奖金只有1万块钱,他也觉得有点心疼。
(语速稍快,在人物对话处突出情绪,在分析情节处稍作停顿,展现出会议室里的紧张气氛和人物的心理)“运龙啊,局里知道当年委屈了你……”老同事陈科长拽着他袖口,语气带着哀求,“朱主任现在还在局里分管人事,这事儿……”戴运龙甩开手,指尖划过申请表上朱主任的签名:“当年想让我当公职律师,现在我当社会律师了。”
他掏出手机亮出收费码,“律师函,一个字三百块,少一分不写。”
(语速适中,在人物对话处体现出不同人物的情绪,陈科长的哀求,戴运龙的果断)键盘敲击声在深夜的律所格外刺耳。
戴运龙盯着屏幕上“青山乡税务所2019年工作总结”——那上面记载着他全年追缴欠税127万,却连台新电脑都没换来。
他故意在律师函前1200字堆砌行政法理论,首到第1301字才猛然转锋:“《办法》第3条确立‘鼓励举报’原则,第7条明确‘查证属实即应奖励’。
所谓‘立案程序’系内部流程,与‘入库税款’的实质结果构成双要件,而非以财政分成归属为拒付理由。
若以未经立案为由拒付,稽查局将承担巨大的败诉风险和社会舆情压力。”
(语速适中,在描述戴运龙的行为和律师函内容时,突出重点语句,展现他的策略和决心)当1500字的函件送达王局长办公室时,附带的还有张青山乡税务所的旧照片——戴运龙站在漏雨的屋檐下,手里攥着被雨水泡烂的税票。
王局长捏着函件的手指发颤,尤其读到“若以未经立案为由拒付,稽查局将承担巨大的败诉风险和社会舆情压力”时,额角青筋首跳。
他知道,戴运龙这招既戳破了第6条的适用谬误,更把市、区财政分成的暗箱操作摆到了明面上。
(语速适中,在描述关键情节处稍作停顿,突出王局长的反应和戴运龙这一招的威力)三天后,陈科长提着黑皮箱敲响戴运龙的门。
“奖励金己经发放,”他掀开箱子,十八沓百元大钞映得人眼晕,“这是局里特批的顾问费,按你说的……一个字三百,共1500字。”
戴运龙数钱的手指顿了顿——当年他在青山乡追讨200元欠税跑断腿,如今字字千金。
(语速适中,在人物对话处稍作停顿,突出戴运龙的感慨)“朱主任那边……”陈科长欲言又止。
戴运龙将钱塞进旧公文包,包底还压着当年被克扣的下乡补贴单据:“告诉他,”他扯出张便签写下银行账号,“下次想用财政分成卡老百姓,先想想我这律师费够不够买他半年度的廉政审计报告。”
(语速适中,在人物对话处体现出戴运龙的强硬态度)窗外,税务局的LED屏正播放“法治税务”宣传片。
戴运龙摸着公文包里的公职律师申请表,当年被退回时的折痕己磨成软印。
他掏出手机给烂尾楼开发商发消息:“新到账的律师费,够付你拖欠的违约金了吧?”
屏幕反光里,他看见自己嘴角的笑,混着三年青山乡的风沙,和律法条文间淬出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