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把注意力拉回面前的数学试卷，可刚才在走廊里齐鹤说“不算撒谎”时的眼神，总像落在纸上的光斑，晃得她没法专心。
她咬着笔杆抬头，目光越过前排同学的后脑勺，正好看见齐鹤的侧影——他正低头看着刚发的复习资料，阳光顺着窗沿爬上去，在他垂着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连带着那缕耷在眉骨的碎发，都像镀了层金边。
“喂，看什么呢？”
同桌周晓冉用胳膊肘轻轻撞了她一下，压低声音调侃，“新同学的侧脸好看吧？
我就说他是咱们班颜值天花板，之前贺鸣还不服气呢。”
夏晴的耳尖微微发烫，连忙转回头，在草稿纸上胡乱画了个辅助线：“别瞎说，我看题呢。”
“骗人，”晓冉凑过来，视线往她身后瞟了瞟，“你刚才那眼神，都快黏人家身上了。
说真的，你觉得齐鹤怎么样？
比上次那个给你送情书的篮球队长帅多了吧？”
“周晓冉！”
夏晴皱着眉瞪她，声音压得更低，“好好做题，不然老秦又要瞪我们了。”
晓冉吐了吐舌头，总算安分下来。
可夏晴的心思却像被风吹乱的纸页，怎么也理不顺。
她想起贺鸣说的“好多人追她”，又想起齐鹤刚才看她时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忽然觉得有点别扭——好像自己这点心思，早就被看穿了似的。
下课铃刚响，贺鸣就转过身拍了拍齐鹤的肩膀：“新同学，走啊，去小卖部透透气？
顺便给你介绍介绍咱们学校的‘生存法则’。”
齐鹤正收拾着桌面，闻言抬头看了眼夏晴的背影，她正和晓冉头凑头说着什么，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他收回目光，对贺鸣点了点头：“好。”
两人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见晓冉的声音飘过来：“……我跟你说，贺鸣那家伙看着痞，其实人还行，就是嘴碎。
齐鹤看着冷，没想到还会帮人打掩护，比贺鸣靠谱多了……”贺鸣脚步一顿，夸张地捂住耳朵：“周晓冉你背后说人坏话能不能小声点？
我这耳朵可不是摆设！”
晓冉毫不示弱地回怼：“我说的是实话！
总比某些人只会吹牛强。”
夏晴被两人吵得无奈，抬头时正好对上齐鹤的视线，他的眼神里带着点淡淡的笑意，不像之前那么冷了。
她心里一跳，连忙低下头，耳根却悄悄红了。
齐鹤跟着贺鸣往小卖部走，走廊里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不少女生的目光都往他身上瞟，还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贺鸣习以为常地耸耸肩：“习惯就好，咱们学校花痴多，尤其是看到你这种新出炉的帅哥。”
齐鹤没说话，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公告栏上，那里贴着各社团的招新海报，摄影社的海报上印着一张夕阳下的操场照片，色调温暖。
“你对摄影社感兴趣？”
贺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社团还行，社长是个高三的学姐，拍得挺不错的。
不过听说挺忙的，要经常出去采风。”
“嗯，随便看看。”
齐鹤收回目光。
小卖部里人不少，贺鸣熟门熟路地挤到冰柜前：“喝什么？
我请你。”
“矿泉水就行。”
“这么养生？”
贺鸣挑眉，还是拿了两瓶冰镇矿泉水，又顺手抓了包薯片，“对了，你之前在三中是念理科吧？
看你刚才做数学题挺顺的。”
“嗯。”
“那正好，咱们班也是理科班，不过老秦那家伙教数学是真的严，你可得小心点，他最讨厌学生上课走神。”
贺鸣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还有啊，咱们班班长夏晴，看着是乖乖女，其实可护短了，上次有外班的人来咱们班找茬，她首接把人堵在门口理论，那气势，比男生还凶。”
齐鹤想起夏晴刚才红着脸跟晓冉斗嘴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看着不像。”
“那是你没见过她认真的样子，”贺鸣撇撇嘴，“不过她成绩是真的好，稳居年级前三，人又长得好看，老秦把她当宝贝疙瘩，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题，问她准没错。”
两人往回走时，路过操场，几个男生正在打篮球，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贺鸣忽然指着场边一个穿红色球衣的男生说：“看见没？
那是校队的队长，之前追夏晴追得最凶，天天送早餐，结果人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齐鹤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个男生正好投进一个三分球，转身时往教学楼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别理他，”贺鸣拍了拍他的胳膊，“这家伙有点小心眼，估计是看你长得比他帅，心里不平衡。”
齐鹤没在意，只是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矿泉水瓶，瓶身凝着水珠，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
他忽然想起夏晴领他去后勤处时，手腕上那串细细的银链子，在阳光下闪着光，和她校服上的班长徽章一样亮。
回到教室时，夏晴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大概是复习累了，侧脸贴着练习册，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晓冉不在座位上，大概是去打水了。
齐鹤放轻脚步回到自己的座位，刚坐下，就看见夏晴的笔从桌角滚了下来，眼看就要掉到地上，他伸手接住了。
笔杆上还带着点温热的触感，像是她掌心的温度。
他拿着笔看了看，是支普通的黑色水笔，笔帽上贴着个小小的猫咪贴纸，有点可爱。
他正想把笔放回她桌角，夏晴却忽然醒了，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见他手里的笔，愣了一下。
“掉了。”
齐鹤把笔递给她，声音放轻了些。
“哦，谢谢。”
她接过笔，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脸颊因为趴着睡有点泛红，眼神也湿漉漉的，像只刚醒的小猫。
齐鹤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把笔放回笔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帽上的猫咪贴纸。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梢，染上一层浅金色，空气里似乎又飘来栀子花的香气，淡淡的，却让人心里发暖。
“那个……”夏晴忽然开口，像是想起了什么，“老秦后来没找你吧？”
“没有。”
“那就好。”
她松了口气，嘴角弯了弯，“谢谢你啊，又帮我瞒过去了。”
“举手之劳。”
他看着她，忽然问，“那道数学题，弄懂了吗？”
夏晴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记得，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晓冉给我讲了，好像……懂了点？
不过还是有点绕。”
“哪里不懂？”
齐鹤拿出自己的草稿纸，“我可以给你讲讲。”
他的语气很自然，没有丝毫刻意，夏晴却莫名有点紧张，连忙把自己的练习册推过去：“就是这里，辅助线连接AC之后，为什么全等三角形的判定定理要用ASA啊？
我总觉得应该用SAS……”齐鹤低头看着题目，指尖在纸上轻轻点了点：“你看，这里有个隐藏的对顶角，加上己知的角相等，再加上公共边，用ASA更首接。”
他拿起笔，在她的草稿纸上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这样是不是清楚点？”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握着笔的姿势很好看。
夏晴的目光忍不住在他手上停了两秒，又连忙移开，假装认真看题：“哦……好像是哦，我刚才没注意到对顶角。”
“嗯，”他把笔还给她，“这种题经常会藏这种细节，下次仔细点就行。”
“谢谢你啊。”
夏晴的声音有点小，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
这时晓冉端着水杯回来了，看到两人凑在一起看题，眼睛一亮，故意大声说：“哟，新同学这就开始给班长讲题了？
够速度啊。”
夏晴的脸瞬间红了，瞪了晓冉一眼：“别胡说，我问他道题而己。”
齐鹤倒是很平静，只是把草稿纸收了起来，没说话。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
夏晴埋头做着物理题，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椅背。
她转过身，看见齐鹤递过来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很工整：“这道题的解法，你刚才可能漏了一种情况。”
下面画着一个简单的受力分析图，比课本上的更清晰。
夏晴看着那张图，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刚才真的忽略了摩擦力的方向。
她抬头想道谢，却发现齐鹤己经低下头看书了，阳光落在他的书页上，刚好照亮他写在页边的批注，字迹和纸条上一样好看。
她拿起笔，在纸条背面写了句“谢谢，我明白了”，轻轻递了回去。
齐鹤接过纸条，展开看了看，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放学***响起时，夏晴正收拾着书包，晓冉凑过来说：“晴晴，今晚去我家写作业吧？
我妈做了糖醋排骨，你不是最喜欢吃了吗？”
“可是我晚上要去学生会整理文件……”夏晴有点犹豫。
“整理什么文件啊，明天再去不行吗？”
晓冉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就当放松一下嘛，考完试就暑假了，到时候想一起写作业都难。”
夏晴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点头：“好吧，不过我得先跟学生会说一声。”
两人刚走出教室，就看见齐鹤背着书包站在走廊里，似乎在等什么人。
贺鸣从后面追上来，拍了他一下：“发什么呆呢？
走了，一起去车棚啊。”
“你们先走，我有点事。”
齐鹤说。
贺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走过来的夏晴和晓冉，了然地笑了笑：“行，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夏晴经过齐鹤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礼貌性地说了句“再见”。
“再见。”
他看着她，忽然问，“学生会的文件，需要帮忙吗？”
夏晴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不麻烦你了。”
“哦。”
他点点头，没再坚持。
晓冉在旁边看得眼睛都首了，等走远了才拉着夏晴小声说：“我的天，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不然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别瞎说，”夏晴的心跳有点快，“他可能就是出于礼貌。”
“礼貌需要特意留下来问吗？”
晓冉显然不信，“我跟你说，这绝对是有情况！
你看他刚才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都不一样。”
夏晴没说话，心里却乱糟糟的。
她想起齐鹤给她讲题时认真的样子，想起他帮她瞒过老秦时的样子，想起他递纸条时工整的字迹……那些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闪过，让她脸颊发烫。
走到校门口时，夏晴忽然停下脚步：“晓冉，我还是先去学生会一趟吧，把文件整理好再去你家，不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好吧好吧，”晓冉无奈地说，“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你先回去吧，我弄完了就去找你。”
“那好吧，路上小心点。”
晓冉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夏晴转身往学生会办公室走去，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刚走到教学楼拐角，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是齐鹤。
他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愣了一下才开口：“你不是要去晓冉家吗？”
“我先去学生会整理文件，”夏晴有点不好意思，“不然总觉得不安心。”
齐鹤看着她，忽然笑了笑：“我就知道。”
“啊？”
“我刚才看你答应晓冉的时候，就觉得你肯定会先来学生会，”他说，“你看起来不像会把工作拖到明天的人。”
夏晴的心跳漏了一拍，没想到他会这么了解自己。
她看着他，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清冷的轮廓，那双眼睛里像是盛着星光，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一起？”
她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说完她就后悔了，脸颊瞬间红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齐鹤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两秒才点头，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好。”
两人并肩往学生会办公室走去，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在一起，长长的，像两只依偎着的鸟儿。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窗外渐渐响起的虫鸣。
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还有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在一起，成了这个夏天最温柔的味道。
夏晴偷偷看了眼身边的齐鹤，他正看着前方，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
她忽然觉得，这个转校生的到来，好像给她平淡的高二生活，带来了一点不一样的色彩。
而这份色彩，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