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发梢的陌生刺痛苏清鸢的“清鸢古籍修复室”藏在巷尾老墙下,
推开门就是满室的纸墨香——松烟墨的沉静、宣州纸的温润,混着窗外老枇杷树的清香,
把日子泡得像慢煮的茶。作为古籍修复师,她的日常是和虫蛀的册页、断裂的书脊打交道,
指尖常沾着米浆,指甲缝里嵌着古纸的纤维,连呼吸都带着旧时光的味道。这天午后,
她正伏案修复一本南宋的《论语集注》,书页脆得像枯叶,得用竹镊子夹着薄如蝉翼的补纸,
一点点对齐纹路。阳光斜斜地从木格窗漏进来,
落在她垂落的墨发上——苏清鸢的头发长及腰际,是天生的浓黑,发尾带着点自然的弧度,
她总用一支素铜簪子松松绾着,簪头刻着朵小小的梅。“就差最后一页了……”她屏住呼吸,
镊子刚要把补纸贴在缺损处,后颈的头发突然毫无征兆地刺痛起来,像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
还带着点麻意,顺着发丝往头皮里钻。她手一抖,镊子差点掉在案上。
“奇怪……”苏清鸢揉了揉后颈,以为是长时间低头压到了神经。可当她再次凑近书页时,
刺痛更明显了,发梢甚至轻轻颤了颤,像在“抗拒”那本古籍。更诡异的是,
脑子里突然蹦出个模糊的念头:“冷……泡在水里,好冷……”苏清鸢猛地抬头,
修复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电扇慢悠悠地转着,哪来的声音?她自嘲地勾了勾唇,
大概是前几天熬夜修复敦煌残卷,脑子都糊涂了。可接下来的事,让她笑不出来。
她把补纸放回瓷盘,指尖碰了碰那页《论语》——没任何感觉;但当她拔下铜簪,
让墨发垂落在书页上方时,发丝瞬间绷紧,像被无形的线拽着,那个“冷”的念头又冒出来,
还多了个画面:一个穿粗布衫的老秀才,抱着书在雨里跑,书掉进了泥水里,他蹲在地上哭,
指节都磨红了。苏清鸢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赶紧把头发撩开,刺痛和画面瞬间消失。
她捏着一绺发丝,指尖触到熟悉的柔软,可这缕头发此刻像藏了个秘密,
让她指尖发颤——这头发,好像能“看见”老物件里的事?她忽然想起外婆生前说过的话,
说她的头发“沾着灵气”:小时候她丢了外婆给的银锁,头发缠在她的衣角,
最后在灶台缝里找到了;外婆病重时,她的头发枯得像干草,外婆一好转,又恢复了亮泽。
那时她只当是老人的絮语,现在想来,那些或许不是巧合。傍晚,
闺蜜夏晚星踩着帆布鞋冲进来,手里攥着个绣着兰草的布包,嗓门亮得像铜铃:“清鸢!
快帮我看看这个!我太奶奶传下来的,说是个老银簪,簪头断了,你能修不?
”苏清鸢接过布包,指尖刚碰到包里面的硬物,还没打开,后颈的头发突然像被火燎了似的,
猛地竖了起来!“嘶——”她疼得倒抽冷气,布包差点摔在地上。“怎么了?
脸白得跟纸似的!”夏晚星赶紧扶住她,伸手要摸她的脖子,“是不是颈椎又犯了?
”苏清鸢捂着后颈,头发还在微微发烫,
脑子里炸开一片混乱的碎片:朱红的花轿、灰瓦的城墙、一个穿青布短打的年轻男人,
手里举着支银簪,嘴唇动着像在说什么,可她听不清。画面一闪就没了,只剩下尖锐的疼,
从发梢钻到心口。“没……没事,”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有点发飘,
“就是低头太久,颈子酸。”她没敢说头发的异常——夏晚星胆子小,要是知道了,
指不定会吓得连夜把布包扔了。布包被打开,里面果然是支银簪。簪身刻着缠枝梅,
花瓣磨得有些模糊,簪头断了半截,露出银料的断面,却依旧泛着温润的光。
苏清鸢的目光落在缠枝梅上,那花瓣的弧度,竟和刚才画面里男人手里的簪子一模一样。
她的头发又开始发麻,这次不是疼,是种说不清的牵引感,像布包里有什么东西,
正隔着几百年的时光,拉着她的发丝。“这簪子……得有百十年了吧?
”苏清鸢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太奶奶说,是她婆婆的陪嫁,估摸着是清朝的?
”夏晚星挠挠头,把银簪往她手里塞,“你要是能修,就帮我修修呗,留着也是个念想。
”苏清鸢指尖碰了碰银簪的断面,头发的牵引感突然变重,她仿佛能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
从银簪里飘出来,缠在她的发梢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她忽然懂了:这支银簪、她的头发、还有那个模糊的古代画面,一定藏着个她不知道的故事。
而她那藏在发间的“本事”,好像才刚醒过来。第2章 银簪里的千年碎片接下来的几天,
苏清鸢把银簪放在案头的瓷盘里,每次路过,头发都会有反应——有时是轻微的发麻,
有时是发梢轻轻颤动。她不敢贸然动手修复,怕惊扰了簪子里的“东西”,
更怕那些混乱的画面再袭来——上次的疼,她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可逃避没用。
这天清晨,她刚推开修复室的门,就看见瓷盘里的银簪泛着淡淡的银光,
缠枝梅的纹路像是活了似的,在晨光里轻轻晃。她的墨发也跟着飘了起来,
主动朝着银簪的方向伸去,发梢几乎要碰到簪身。“行,我倒要看看,你想告诉我什么。
”苏清鸢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双手轻轻拿起银簪。指尖刚触到簪身,
头发突然像被电流击中,瞬间绷紧。这次没有疼,而是涌进了大量清晰的画面,
像放旧电影似的在脑子里滚过:那是个春日的清晨,小院里的红梅开得正盛,
一个穿浅碧色襦裙的姑娘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银线,正给绢帕绣梅。她眉眼弯弯,
嘴角噙着笑,抬头看向院门口——一个穿青布短打的年轻男人走进来,手里举着支银簪,
正是苏清鸢此刻握着的这支。“清鸢,你看,我给你打的。”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的温柔,
把银簪递到她面前,“簪头的梅,跟你绣的一模一样。”姑娘放下绢帕,
指尖划过簪身的纹路,脸慢慢红了:“沈郎,你手真巧。”“等麦收了,我就去你家提亲,
”男人伸手拂去她发间的花瓣,眼神亮得像星,“到时候,我天天给你绾发。
”姑娘把银簪抱在怀里,像抱着稀世珍宝,点头的动作轻得像羽毛。画面突然碎了,
换成了漫天烽火。房屋在燃烧,哭喊声响成一片,男人拉着姑娘的手拼命跑:“清鸢,
你拿着银簪先走,去城外的土地庙等我!我去拿铺子的账本,马上找你!”“我不走!
要走一起走!”姑娘抓着他的袖子,眼泪砸在他手背上。“听话!
”男人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塞给她,里面是碎银子,“我一定来,别乱跑!”他推了姑娘一把,
转身冲进火里。姑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被浓烟吞没,手里紧紧攥着银簪,
指节都泛了白,眼泪落在簪身上,“嗒嗒”地响。画面又变了,是在冷得刺骨的土地庙。
姑娘缩在角落,银簪放在膝头,已经没了光泽。她等了三天三夜,没等来男人,
却等来一群乱兵。乱兵抢走了布包,还想抓她,她抱着银簪往庙外跑,被门槛绊倒在地。
银簪从手里飞出去,簪头磕在石头上,断成了两截——就像现在苏清鸢手里的这支。
姑娘爬过去想捡,一把刀已经架在了她脖子上。她最后看了一眼银簪,眼里满是绝望,
嘴里喃喃地喊:“沈郎……我等不到你了……”画面戛然而止。苏清鸢猛地回神,
眼泪已经打湿了衣襟。手里的银簪还带着她的体温,可簪身的缠枝梅,
仿佛还留着千年的冰凉。那个叫“清鸢”的姑娘,是她的前世吗?那个叫“沈郎”的男人,
最后到底怎么样了?“沈郎……”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手里的银簪突然微微发烫,
簪头的断口处亮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她的头发也轻轻颤了颤,绕着银簪转了一圈,
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传递什么。苏清鸢能清晰地感觉到,银簪里有个微弱的意识,
一直在等“清鸢”。“对不起,我来晚了,”她摸着银簪,声音哽咽,“我才知道你的故事。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邻居李婶红着眼圈走进来:“清鸢,能不能帮婶找个东西?
你叔生前戴的老怀表,昨天收拾他的衣服,突然不见了……那是他当年跟我求婚时买的,
现在就剩这么个念想了……”苏清鸢赶紧擦了擦眼泪,把银簪放回瓷盘:“李婶您别急,
您最后一次见怀表是在哪儿?”“昨天上午,我在阳台晒他的灰布衫,还拿出来看了看,
后来就没印象了,家里翻遍了都没有。”李婶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苏清鸢看着李婶的样子,想起了银簪里的那对恋人——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李婶至少还有怀表可念想。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头发,或许……能帮上忙。“李婶您坐,
我试试。”她拔下铜簪,让墨发垂落,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李婶的怀表,叔的怀表。
”几秒钟后,她的头发突然朝着墙角的樟木箱飘去,发梢轻轻碰了碰箱缝。苏清鸢睁开眼,
走过去打开箱子——里面叠着叔的旧衣服,怀表正躺在灰布衫的内袋里,表链露在外面。
“找到了!”她拿起怀表递给李婶。李婶接过怀表,手都在抖,
摩挲着表壳哭出了声:“就是这个!清鸢,你咋知道在这儿?”苏清鸢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笑了笑:“可能是它帮我找的。”她没细说,怕李婶不相信。李婶光顾着高兴,没追问,
只是一个劲地说谢谢。等李婶走后,苏清鸢回到案前,看着银簪。她的头发轻轻蹭了蹭簪身,
像是在说“我做到了”,银簪的缠枝梅又亮了一下,光比刚才更软,像是在为她高兴。
苏清鸢忽然明白,她的头发不只是能“读”老物件,
还能找到带着心意的东西——那些藏着思念的物品,都能跟她的头发共鸣。而这支银簪,
就是她和千年之前的“清鸢”、沈郎之间的桥。她决定修好这支银簪。
不只是为了夏晚星的念想,更是为了千年之前那个“绾发”的约定,
为了簪子里等了太久的沈郎。第3章 修复时的轻声应答修复银簪比苏清鸢想的难。
簪头断口处的银料氧化得厉害,得先用药水轻轻擦拭,再找同质地的唐代银料补接,
还得保证补接的地方和缠枝梅的纹路严丝合缝。更重要的是,
她怕手里的工具会伤到簪子里的沈郎。每天早上,她都会先对着银簪轻声说:“沈郎,
今天我要修簪头了,可能会有点吵,你别害怕。”说完,
她就等着头发的反应——要是头发放松地垂着,就说明沈郎“同意”了;要是发梢绷紧,
她就先停下来,等第二天再试。一开始,只要她的刻刀碰到银簪,头发就会微微发紧,
像是沈郎在紧张。苏清鸢就放慢动作,一边磨银料,一边跟他说现在的事:“沈郎,
你知道吗?现在没有战乱了,大家都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晚星昨天还带我去吃火锅,
辣得人直冒汗,你要是在,说不定也喜欢。”她还会讲修复室的日常:“昨天来了个客户,
拿了本明代的诗集,书页都粘在一起了,我修了一下午才拆开。他说这是他爷爷留的,
要传给女儿,你看,现在还有人跟你一样,把心意藏在老物件里。”慢慢的,
沈郎好像放松了。那天她给补接的银料刻缠枝梅时,头发没有绷紧,
反而轻轻绕了绕她的手腕,像在鼓励她。苏清鸢的手稳了不少,刻刀划过银料的声音,
都变得柔和了。中午,夏晚星拎着外卖进来,看见苏清鸢对着银簪说话,忍不住笑:“清鸢,
你跟个簪子聊天,不怕它跟你回话啊?”苏清鸢脸一红,赶紧把银簪放回瓷盘:“别瞎说,
我就是……自言自语。”夏晚星凑过去拿起银簪,眯着眼看:“哎,你修得还真好看,
断口处都看不出来了。对了,我太奶奶说,这簪子能安神,我小时候睡不着,
她就把簪子放我枕头边,我准能睡安稳。”苏清鸢心里一动——安神?难道沈郎的意识,
一直在保护这支簪子的主人?“你太奶奶有没有说,这簪子是谁打的?”她问。
“好像说过是个姓沈的银匠,”夏晚星咬了口饭团,含糊地说,“具体叫啥忘了,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银匠手艺好。”苏清鸢没说实话,
她怕夏晚星知道簪子里有个千年残魂,会吓得不敢要。夏晚星吃完外卖就走了,
苏清鸢重新拿起银簪,指尖碰了碰簪身:“沈郎,晚星说你打的簪子能安神,
你是不是一直在护着她们?”银簪微微发烫,她的头发飘起来,
绕着簪身转了一圈——像是在点头。苏清鸢笑了:“你真厉害。对了,
前世的我……最后怎么样了?我看到她被乱兵抓住了,之后呢?”这次,银簪没了反应,
头发也垂了下来,软塌塌地贴在肩头,像是在难过。苏清鸢懂了,沈郎大概也不知道结局,
或者那段记忆太疼,他不敢想。“没关系,”她轻轻摸着银簪,“不知道也没关系,
至少现在,我找到你了。”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一个穿浅灰西装的男人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