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琉璃的鳞片折射出的幻影——作为紫电龙母最幼的女儿,她天生覆着七彩鳞甲,不必刻意催动龙力,周身便萦绕着能迷惑心神的光晕,连吐息都带着让繁花绽放的生机。
“琉璃大人又创下新纪录了!”
“刚才那道幻光,连德高望重的幻龙长老都险些失神呢!”
赞誉声像温暖的潮水,将那抹娇小却璀璨的身影层层包裹。
族里的小龙们总围着她打转,长老们提起她时,龙须都带着笑意:“紫电一脉的瑰宝,天生便该站在云端。”
而墨,依旧缩在试炼场边缘的阴影里。
黑色的鳞片吸走了所有光线,让他像块被遗忘的顽石,与周遭的绚烂格格不入。
今天是他第一千零一次挑战琉璃。
从他能勉强站稳身子,看着琉璃用幼嫩的爪子划出第一道彩虹光晕时,这无声的约定就开始了。
其他兄长会对他的挑战嗤之以鼻,唯有琉璃,每次都会停下与同伴的嬉闹,认真地转过身,眼底的虹光里没有嘲讽,只有纯粹的疑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墨哥哥,今天还要试吗?”
琉璃的声音像风铃撞在清泉里,脆生生的。
她知道自己的幻光对墨没什么实质伤害,却总能让他晕头转向,摔得狼狈。
墨没有应声,只是低低地哼了一声,黑色的身影猛地窜出。
他的龙爪比往日更稳,爪尖凝聚的那丝龙气,是在废墟带里用《黑曜噬天诀》压缩了千百次的结果,细弱却坚韧,像根绷紧的玄丝。
他想赢一次,哪怕只是碰一下她的鳞片也好。
琉璃轻轻歪头,周身的虹光突然变得浓郁,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
墨的眼前瞬间炸开万千幻象——有时是兄长们嘲讽的嘴脸,有时是龙母复杂的眼神,更多的是废墟带里无尽的黑暗。
他猛地晃了晃脑袋,强忍着眩晕,凭着记忆里的方向扑过去,却还是扑了个空,重重摔在黑曜石地面上。
“哎呀……”琉璃的声音里带着担忧,她收起幻光,小跑到墨身边,七彩的尾巴轻轻扫过他被摔疼的脊背,“墨哥哥,你的爪子又磨破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片莹润的龙鳞——那是她自己褪下的幼鳞,带着淡淡的生机,小心翼翼地按在墨渗血的爪尖上。
鳞片接触伤口的瞬间,传来一阵清凉的暖意,疼痛立刻减轻了许多。
这是琉璃独有的温柔。
她会在每次挑战后,偷偷塞给墨疗伤的灵草,会在兄长们嘲笑他时,用幻光变出几只逗趣的光蝶转移话题,会睁着虹光流转的眼睛问他:“墨哥哥,黑色的鳞片也很好看呀,像夜晚的星空呢。”
可墨每次都只是把脸埋进地面。
他不要安慰,他要的是能与她并肩的力量。
第一千次失败时,琉璃把一片更大的鳞甲放在他面前,轻声说:“墨哥哥,别练了好不好?
你的爪子都结疤了。”
墨没有接,只是用爪子在地上划了一道刻痕。
那是他记录失败的方式,一道又一道,像串在时光里的印记。
今天,第一千零一次。
墨再次被幻光晃倒,额头磕在坚硬的地面上,渗出血珠。
他趴在地上,听着远处传来其他小龙对琉璃的赞叹,听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石头。
琉璃蹲在他身边,虹色的眼眸里泛起水光:“墨哥哥,你看,你比第一次己经站得稳多了。”
她伸出小爪子,轻轻擦掉他额角的血珠,“等我再长大些,就能学会更厉害的治愈龙力了,到时候就不会让你疼了。”
墨缓缓抬起头,看着她眼底纯粹的关切,深黑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涟漪。
他突然意识到,琉璃的好,从不是同情,而是真的把他当作哥哥。
可这份好,反而让他心里的执念更重——他不想永远做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弟弟。
“再来。”
他哑着嗓子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
琉璃愣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重新凝聚起虹光。
只是这次,她的幻光比往日柔和了许多,像层薄薄的纱。
墨再次冲了出去,又一次摔在地上。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黑色的身影趴在璀璨的试炼场上,显得格外孤寂。
琉璃看着他一次次爬起,一次次摔倒,七彩的尾巴紧紧抿着,却没有再劝。
她知道,墨哥哥心里有团火,不烧到终点是不会灭的。
当墨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废墟带时,身后传来琉璃的声音:“墨哥哥,明天我把最甜的灵果留给你!”
墨没有回头,只是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向前。
爪尖那片七彩鳞片的暖意还在,像颗小小的火种,落在他沉寂的心湖里,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第一千零一次失败,而己。
他望着废墟带深处那抹暗金龙鳞的方向,深黑的眼眸里,除了倔强,似乎又多了点别的什么——那是为了不辜负那份温柔,必须变得更强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