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铁轨,发出单调的嗡鸣。我靠着冰冷的车窗,怀里是七岁的弟弟林安。
他紧紧抱着一个冰冷的金属盒子,脸贴在上面,像抱着全世界唯一的暖源。那里面没有糖果,
没有玩具,只有我爸——林国栋院士,最后留下的念想。一个用废弃电路板拼成的“脑子”。
他总对安安说:“爸爸就在这里面,陪着安安。”安安有自闭症,他的世界很小,
小到只能容下这个冰冷的盒子,和里面他想象中的爸爸。三天前,
一场实验室的大火带走了真正的爸爸。
张院长红着眼把盒子和另一个沉甸甸的檀木方盒交给我:“小书,你父亲…是国家的英雄。
他最后总念叨,没法陪你们长大了。” 国家安排了专车,最高规格。我摇头拒绝了。
我只想安安静静,带我爸回家。像他无数次离家又归来那样平常。只有助理小陈沉默地跟着,
帮忙处理杂务。车厢里原本还算安静。安安很乖,只是抱着他的“爸爸”,
偶尔用指尖轻轻划过那些凸起的焊点和线路,发出细微的、只有他自己能懂的呓语。
直到那对男女上车。香水味浓得刺鼻,女人举着手机,声音又尖又嗲:“家人们,
到高铁上啦!看看这环境,也就那样吧!” 她旁边的黄毛男人举着另一个手机,
镜头扫过车厢,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安安似乎被那尖锐的声音惊扰了。他身体猛地一僵,
抱着盒子的手臂收紧,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我立刻搂紧他,
轻轻拍着他的背:“安安不怕,姐姐在。”可那呜咽声还是越来越大,
变成了无法控制的嚎啕大哭。他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剧烈地颤抖,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
眼神惊恐地扫视着周围陌生的面孔。“啧!” 一声毫不掩饰的嫌弃从旁边传来。
是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她皱着精心描绘的眉,手机镜头有意无意地对准了我们,“吵死了!
公共场合有没有点素质?”我心头一紧,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弟弟生病了,
情绪不太稳定,我马上带他离开。” 我试图抱起安安去车厢连接处。“生病?
” 黄毛嗤笑一声,声音拔高,故意让全车厢都听见,“有病就关家里啊!
放出来祸害人算怎么回事?精神病吧!”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过来。
安安对“精神病”三个字异常敏感,他猛地一抖,哭声戛然而止,
只剩下急促的、恐惧的抽气,小脸憋得通红。“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猛地抬头,
盯着那个黄毛,怒火在胸腔里冲撞,“他只是个孩子!”“孩子?
” 女人——后来我知道她叫王梓萱,网名“琪琪公主”——夸张地翻了个白眼,
手机镜头直接怼到安安脸上,“家人们快看!这眼神,吓不吓人?天生就带着股邪性!
家长也不管管!”弹幕瞬间在她手机屏幕上疯狂滚动。吓死宝宝了!这眼神好恐怖!
家长死了吗?管不了就别带出来!支持琪琪!曝光他们!没素质!
安安被那刺眼的闪光灯和近在咫尺的镜头吓得魂飞魄散,他尖叫一声,
下意识地把我抱得更紧,手里的金属盒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爸爸!
” 安安撕心裂肺地哭喊,挣扎着就要扑下去捡。王梓萱的动作更快。
她穿着尖细高跟鞋的脚,带着一种刻意的、侮辱性的姿态,
狠狠踩在了那个冰冷的金属盒子上!“咔嚓!”一声令人心碎的脆响,
在嘈杂的车厢里异常刺耳。盒子在她脚下变形、裂开,几块小小的电路板崩飞出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安安的哭声停了。他呆呆地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爸爸的脑子”,
小小的身体筛糠般抖起来,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几秒钟后,
一种近乎窒息的、绝望的呜咽才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姐姐……” 他抬起头,
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破碎的光,声音轻得像羽毛,
“爸爸……爸爸的脑子……碎了……”我的心,也跟着那声“咔嚓”,碎成了千万片。
那是我爸,在无数个不能回家的深夜,用实验室废弃的零件,一点点打磨、焊接,
给他星星一样难以触碰的儿子,搭建的一座通往父爱的、唯一的桥。现在,桥断了。
“你干什么!” 我目眦欲裂,想冲过去。“哟,急了?” 王梓萱非但没挪开脚,
反而用鞋尖恶意地碾了碾地上的碎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鄙夷,“一个破铁盒子,
哭爹喊娘的,装给谁看呢?想碰瓷啊?知道我是谁吗?‘琪琪公主’!粉丝几十万!想讹我?
门儿都没有!”她对着镜头,声音甜得发腻,内容却毒如蛇蝎:“宝宝们,
对付这种想蹭热度的穷酸,就得这样!踩碎她的妄想!”弹幕一片叫好。琪琪威武!
踩得好!穷疯了!这种人就该这么治!“还给我!” 我盯着她,
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窟里捞出来。“还你?” 王梓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弯腰,
用两根手指嫌恶地捏起一块最大的、还连着几根导线的碎片,举到镜头前,“家人们,
开开眼!这就是小傻子他爹的‘脑子’!长得可真够别致的!想要啊?”她晃了晃那块碎片,
脸上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求我啊!跪下来,给你‘爹’磕个头,我就大发慈悲还给你,
怎么样?”血液冲上我的头顶,愤怒和屈辱几乎要将我撕裂。我拿出手机,
指尖冰冷地按下录音键,塞回口袋。我慢慢站起身,挡在瑟瑟发抖的安安前面,
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扎在王梓萱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你刚才说的话,做的事,
我都录下来了。” 我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车厢的噪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寻衅滋事,侮辱他人,故意毁坏财物。现在,把东西捡起来,给我弟弟道歉。否则,
下一站,我们警察局见。”车厢里瞬间安静了几分。一些看热闹的乘客眼神闪烁,
悄悄挪开了视线。王梓萱脸上的得意僵住了。她大概没想到我会录音。
但直播间的弹幕给了她新的勇气。琪琪别怕!我们支持你!报警?谁怕谁!
看警察信谁!就是虚张声势!想红想疯了!她看着那些滚动的支持,腰杆又挺直了,
下巴抬得更高,带着一种愚蠢的傲慢。“报警?哈!吓唬谁呢?我砸了吗?
是它自己掉下去摔坏的!谁看见了?” 她环视四周,眼神带着威胁。没人吭声。
她更得意了,抬脚,又一次狠狠踩向地上散落的碎片!
高跟鞋的细跟精准地碾在一块小小的、闪着微弱蓝光的集成块上。“你爹的‘脑子’是吧?
” 她一边碾,一边对着我狞笑,“行!我帮你好好踩踩!看看能不能踩出点人样来!
”“住手!” 一声带着怒意的呵斥传来。一个穿着铁路制服的年轻乘务员挤了过来,
她看起来很年轻,脸上还带着点刚工作的稚气。她先是看到了王梓萱,眼睛猛地一亮,
惊喜地叫出声:“琪琪公主?真的是你啊!”王梓萱立刻变脸,
换上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指着我和安安,声音带着哭腔:“妹妹你来得正好!
你看这对姐弟!尤其是这个弟弟,脑子有问题!在车上大吵大闹,还想打人!他姐姐也不管!
吵得全车厢不得安宁!大家都能作证!”她话音刚落,
周围几个刚才默不作声的乘客立刻附和起来。“是啊是啊,吵一路了!
”“那孩子看着是有点吓人,眼神直勾勾的。”“家长也不管管,烦死了!
”年轻乘务员的目光扫过地上狼藉的碎片,又看了看缩在我身后、眼神空洞恐惧的安安,
最后落在我身上,眉头紧锁,带着一种先入为主的厌恶。“你!” 她指着我,语气严厉,
“带着你家孩子,立刻去车厢连接处!别在这里影响其他乘客!再闹,我叫乘警了!
”我试图解释:“不是我们闹事,是他们先……”“我不想听解释!” 她粗暴地打断我,
声音尖利,“我只相信我看到的!就是你们在这里大吵大闹!立刻!马上!过去!
” 她的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安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紧紧抓着我的衣角,仰起苍白的小脸,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声音细弱蚊蝇,
着巨大的委屈和不解:“姐姐……我……我不是……坏孩子……”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我的心上。爸爸走后,他努力地学着懂事,学着不给人添麻烦,
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是坏孩子。现在,这顶帽子被粗暴地扣在了他头上。“没事,安安,
” 我用力把他搂进怀里,感觉他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残烛,“姐姐知道,你是最乖的,
最懂事的。” 我抬起头,冷冷地扫过王梓萱那张写满得意的脸,还有那个势利眼的乘务员。
爸爸的最后一程,不该被这些污秽玷污。忍,现在只能忍。助理小陈也赶紧过来,
低声说:“林小姐,我们先过去,别跟他们纠缠,我已经联系院里了……”他话还没说完。
一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猛地从旁边伸了过来,一把揪住了安安细软的头发!是王梓萱!
她脸上带着恶毒的快意,用力往后一扯!“走那么快干啥?赶着去投胎啊!”“啊——!
” 安安疼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小脸瞬间煞白。那声惨叫,像一根引信,
瞬间点燃了我压抑到极致的火山!“你找死!” 我脑子里的弦“嗡”地一声断了。
什么隐忍,什么顾全大局,统统被烧成了灰烬!我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一巴掌扇在王梓萱抓着我弟弟头发的手腕上!“啪!”清脆响亮。王梓萱猝不及防,
被我打得一个趔趄,松开了手,捂着手腕尖叫起来:“啊!打人啦!老公!她打我!
她敢打我!”“操!敢动我女人!” 旁边的黄毛李浩,像条被踩了尾巴的疯狗,
眼睛瞬间红了,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朝我脸上狠狠砸了过来!太快了!
我下意识地侧身躲避,那带着风声的拳头还是重重砸在了我的左肩上!“呃!
” 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我眼前一黑,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后踉跄,
狠狠撞在旁边的座椅靠背上。放在座位上的背包被撞翻在地,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散落出来。
一个四四方方、沉甸甸的黑色檀木盒子,滚了出来,停在过道中央。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我爸的骨灰盒!“不要!” 我失声尖叫,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去。“哟!
这又是什么宝贝?” 王梓萱的尖叫声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她动作比我更快,一步跨过去,
弯腰就把那个黑色的檀木盒子捡了起来,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夸张的、令人作呕的嘲笑,
“家人们快看!这傻子不仅有个铁盒子爹,还有个木头盒子爹!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哎哟,这排面,真够大的!”她举着骨灰盒,对着李浩的直播镜头,笑得前仰后合。“放开!
那是我爸!” 我挣扎着想冲过去,肩膀的剧痛让我动作迟缓。李浩狞笑着挡在我面前,
像一堵令人绝望的墙。“你爸?” 王梓萱像是听到了什么绝世笑话,她夸张地捂着肚子,
“哈哈哈!你爸就是一盒灰啊!活着的时候没本事教好孩子,死了还跑出来吓唬人?
真够晦气的!”她的话音未落。在几十万双通过直播镜头注视着的眼睛下。
在车厢里所有乘客或惊愕、或麻木、或看戏的目光中。
她脸上带着一种残忍的、近乎癫狂的兴奋,猛地掀开了骨灰盒的盖子!然后,手臂高高扬起,
对着头顶正在呼呼送风的空调出风口,将里面洁白的骨灰,狠狠地扬了出去!
“给你爹放个烟花!庆祝一下!感不感动?开不开心?!”白色的粉末,
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悲伤的雪,瞬间在强劲的空调气流中弥漫开来,飘散,飞舞,
落向车厢的每一个角落,落在惊愕的乘客头发上、衣服上,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爸——!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我喉咙里迸发出来,带着血,带着泪,
带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绝望和疯狂!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兽,不顾一切地撞开挡路的李浩,
扑倒在地,徒劳地用手去拢那些飘散的、落地的骨灰。可它们那么轻,那么散,像沙,像烟,
像爸爸最后消散的生命,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抓不住,拢不起!
“爸爸……” 一直处于巨大恐惧和悲伤中的安安,看着漫天飞舞的白色粉末,
呆呆地伸出手,似乎想去接住什么。下一秒,他小小的身体猛地一抽,眼睛翻白,
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安安——!” 我肝胆俱裂,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他软倒的身体。
他小小的身体冰冷,呼吸微弱。王梓萱把空了的骨灰盒,像丢垃圾一样,狠狠砸在我的脸上!
“还给你!抱着你的死鬼爹哭去吧!”木盒坚硬的棱角砸中我的额角,
温热的液体瞬间流了下来,模糊了我的视线。血腥味混合着骨灰那独特的、冰冷的尘埃气息,
冲进我的鼻腔。愤怒、悲伤、绝望……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炸!我放下安安,
猛地站起身,额头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白色的骨灰上,晕开刺目的红。
我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野兽,抡起拳头,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狠狠砸向王梓萱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我杀了你!”“家人们!她疯了!她要杀人!
” 王梓萱被我血红的眼睛吓到,一边尖叫一边往李浩身后躲。李浩也吓了一跳,
但他反应很快,一把抓住我挥出的手臂,反手又是一记耳光重重扇在我脸上!“啪!
”我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踉跄着后退,撞在座椅上,几乎站立不住。
嘴里全是血腥味。“爽不爽,家人们!” 李浩对着手机,还在疯狂叫嚣,“对付这种疯批,
就得来硬的!咱们主打一个真实!礼物刷起来!”就在这时,车厢广播响起:“各位旅客,
列车即将到达西郊站,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列车开始减速。透过车窗,
可以看到站台上,似乎站着不少人,列队整齐,一片肃穆的深绿色。王梓萱也看到了,
她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对着镜头兴奋地尖叫:“家人们快看!
我的排面来了!刚被这疯婆子打了,就有人来接我了!等着看好戏吧!
今天非让她吃不了兜着走!”李浩也看到了站台上那整齐的队列和肃杀的气氛,
腰杆挺得更直了,脸上写满了“老子上面有人”的嚣张。列车停稳。车厢门“嗤”地一声,
缓缓滑开。一股凛冽的、带着铁血气息的风灌了进来。没有喧哗,没有拥挤。一队军人,
穿着笔挺的军装,肩章上的星徽在站台灯光下闪着冷硬的光。他们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
迈着绝对整齐划一、仿佛丈量过的步伐,沉默而迅速地走进了车厢。整个车厢的空气,
在他们踏入的瞬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嘈杂、议论、直播的喧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列车空调单调的送风声,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沉重压力。
王梓萱举着的直播手机还没放下,她脸上的得意和兴奋像劣质的油漆一样剥落,
只剩下僵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但她很快又强行挤出笑容,对着镜头,
用气声激动地说:“家人们!看见没!这排面!绝对是来接我的!
琪琪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实力!”李浩也咽了口唾沫,挺了挺胸脯,努力想摆出点气势。
为首的那位军官,肩章上的将星熠熠生辉。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过一片狼藉的车厢,
扫过地上散落的碎片、飘散的骨灰,扫过抱着昏迷弟弟、满脸是血跪坐在地的我,最后,
那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钉在了王梓萱和李浩身上。他脚步未停,
径直走到我的面前。站定。身体绷直如标枪。然后,在死寂的车厢里,
在几十万直播观众的注视下,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抬起右手,五指并拢,
指尖紧贴太阳穴,向我敬了一个标准的、无可挑剔的军礼!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千钧之力。
“林书同志!” 他的声音洪亮、沉稳,如同金石交击,在寂静的车厢里轰然炸响,
“我们奉命,来接英雄回家!”他身后的士兵们,“唰”的一声,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个人,
同时抬手敬礼!“全军将士,向林国栋院士,致敬!”“英雄——回家!”最后四个字,
是所有人胸腔共鸣发出的怒吼,带着无上的崇敬和沉痛的哀思,震得车厢嗡嗡作响。
王梓萱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她举着手机的手臂,
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垂了下来。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朝上,直播间里,
弹幕已经彻底疯了。***????共和国勋章???林国栋院士???
我他妈是不是眼花了?那个为国牺牲的芯片之父?新闻才播过!
所以……那个骨灰盒……是真的……他们刚才……扬了林院士的骨灰???
***他妈的王梓萱李浩!畜生!***!不得好死!扬英雄骨灰??????????
???李浩更是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脸上的嚣张被极致的恐惧取代,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将军的目光,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缓缓移向王梓萱和李浩。
“就是你们,”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冰冷,“侮辱了英雄?
”王梓萱被那目光刺得浑身一哆嗦,
的恐惧让她语无伦次:“不……不是……首长……误会……都是误会……” 她猛地指向我,
声音尖利,“是她!是她先闹事的!她弟弟是傻子!吵死了!她还打人!大家都看见了!
”李浩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哈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对对!将军!
误会!天大的误会!是这女的先动的手!我们……我们就是……就是正当防卫!对!
正当防卫!”“误会?” 我抱着安安冰冷的小身体,慢慢抬起头。额头的血还在流,
但我感觉不到疼。我松开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碎裂,但还能用。
我点开录音文件,将音量调到最大。王梓萱那刻薄、恶毒、嚣张到极点的声音,
瞬间充斥了整个死寂的车厢:“真丧气!生个弱智还带出来丢人现眼!”“你管不了孩子,
社会上有人替你们教育!”“哭丧呢,你爹死妈烂了,今天就让我治治你!”“来来,
家人们,开开眼啊!这就是傻子他爹的脑子,长得可真别致!”“你爸就是一盒灰啊!
活着不教育孩子,死了还跑出来吓人?”“哈哈哈,下雪了!你爸爸给你们放烟花呢!
感不感动?开不开心?”录音还在继续播放着她那令人作呕的笑声和叫嚣。
王梓萱和李浩的脸,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灰,最后变成一片死寂的绝望。车厢里的乘客,
一个个羞愧地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关掉录音,抬起头,
目光像两把烧红的锥子,死死钉在他们脸上。“是什么样的误会,” 我的声音嘶哑,
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砸在地上,“能让你们对着一个为国捐躯的英雄,
说出‘爹死妈烂’这种话?”“能让你们,把英雄留给家人最后的念想,当成破烂踩碎?
”“能让你们,在几十万人面前,把英雄的骨灰,当成取悦观众的烟花,扬向天空?!
”王梓萱的脸彻底扭曲了,巨大的恐惧让她失去了理智,她猛地指向李浩,
声音尖利得破了音:“是他!都是他!是他先砸了那个铁盒子的!
是他说的要整点***的给直播间看!是他!是他撺掇我的!
”李浩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咬一口弄懵了,随即暴怒:“王梓萱!***放屁!
明明是你自己嫌晦气!是你先骂人家小傻子!是你非要抢那骨灰盒的!你说扬了能上热搜!
”“就是你!你个王八蛋!你还说一个死人的骨灰怕什么!扬了就扬了!还能涨粉呢!
这些话是不是你说的!” 王梓萱像疯了一样扑过去撕扯李浩的头发。“***血口喷人!
***!” 李浩也彻底红了眼,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王梓萱脸上。“啪!”清脆的耳光声。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尖叫、怒骂、撕扯,像两条在泥潭里翻滚的疯狗,丑态百出,
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直播间里,弹幕已经变成了愤怒的海洋。吐了!
***恶心!狗咬狗!拿英雄的骨灰涨粉???你们怎么不去死!别打了!
留点力气去牢里踩缝纫机吧!畜生!取关!举报!人肉他们!林院士对不起!
英雄对不起!我们眼瞎了!之前那个趾高气扬的年轻乘务员,此刻面无人色,
双腿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几乎站立不住。她看着王军长那冰冷如铁的侧脸,嘴唇哆嗦着,
想要求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王军长没有再看那对撕打的男女。他弯下腰,动作异常轻柔,
试图从地上捡起一块属于那个金属模型的碎片。那是一小块布满精密线路的绿色电路板。
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国栋他……” 将军的声音低沉下去,
带着一种沉重的、几乎无法承载的悲伤,“总说……最亏欠的,就是孩子们。
”“他说……等手头这个项目……彻底完成了……就回家……再也不走了……” 他顿了顿,
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说……要亲手给安安……做一个会发光的……会说话的机器人……陪他玩……”我的眼泪,
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滚烫的泪水混着额头的血,滴落在安安苍白的小脸上。
我紧紧抱着他冰冷的小身体,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泣不成声。王军长直起身,
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转向那个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年轻乘务员。“你叫什么名字?
工号多少?”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军万马般的威压,不容置疑。
“我……我……” 女乘务员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