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纪念日的晚餐,是我亲手准备的。长桌正中间摆着从荷兰空运来的郁金香,
花瓣上还凝着水珠。阿根廷红虾、法式鹅肝、松露汤,每一样都是江临平日爱吃的。
高脚杯里的勃艮第红酒已经醒到最佳状态,在暖色烛光下漾着丝绸般的光泽。
我甚至换上了他曾经说过喜欢的丝绒长裙,沉甸甸的绸料贴着皮肤,像一层冰凉的铠甲。
墙上的欧式挂钟,时针慢吞吞指向七点。佣人张妈第三次悄声问:“太太,菜要不要热一热?
”我摇头,目光没从门口移开:“不用,他快到了。”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七点三十七分,玄关处终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匆促。
江临回来了。他脱下西装外套,张妈立刻接过。他甚至没朝餐厅这边看一眼,一边松着领带,
一边讲着电话,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缱绻:“嗯,刚到家……别胡思乱想,
好好配合医生……我会处理,放心。”那声音像一把钝刀,在我心口慢慢地锉。他会处理。
处理什么?我,还是那个需要肾脏的苏婉?电话挂断,他终于走向餐厅,
视线掠过一桌精心布置的菜肴,烛光在他深邃的眼底跳了一下,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等久了?”他拉开椅子坐下,语气是公式化的敷衍,连一句“纪念日快乐”都吝啬给予。
“还好。”我给他斟上酒,猩红的液体滑入杯底,像无声蔓延的血,“工作忙?”“嗯,
有个重要的并购案。”他拿起刀叉,切割鹅肝的动作优雅却心不在焉,餐刀划过骨瓷盘,
发出细微的刺响。餐厅里只剩下杯碟轻微的碰撞声和蜡烛芯噼啪的轻爆。他吃得很快,
几乎称得上囫囵吞枣,显然心思早已飞到了别处。或许飞到了医院,
飞到了那个需要他“处理”的、名叫苏婉的女人身边。烛光摇曳,
在他英俊却冰冷的侧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我看着他,
试图从这张我爱了五年、结婚三年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往日的温情,
或者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愧疚。没有。什么都没有。胃里那颗从下午就一直揣着的冰坨,
此刻沉甸甸地往下坠,寒气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终于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动作停顿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他从随身带来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不是礼物,不是卡片。几张轻飘飘的A4纸,被他推过铺着洁白桌布的桌面,
停在我面前的烛台下。“婉婉的事,你知道了吧。”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甚至没有一丝请求的意味,纯粹是通知,“肾衰竭晚期,撑不了多久了。
”我的目光落在第一页抬头的加粗黑体字上——活体器官捐献自愿同意书。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凝冻,指尖冰凉得失去知觉。烛火的光晕在纸张上晃动,
那些冰冷的条款和空白栏变得模糊而刺眼。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
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所以?”“只有你的肾源匹配成功。”江临看着我,
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却是毋庸置疑的压迫和理所当然,“签了吧,救她要紧。
”救她要紧。那谁救我?我们这三年的婚姻,又算什么?
一场为期三年的、为她豢养移动器官库的骗局?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窒息般的疼。但奇怪的是,我竟然笑了出来。极轻的一声,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江临蹙眉,似乎我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我拿起那份沉甸甸的同意书,一页一页,
慢慢地翻看。条款写得很好,完全规避了所有法律风险,看来他的金牌律师团队没少下功夫。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捐献者签名处那片刺眼的空白上。“笔。”我伸出手,语气平静。
江临眼底掠过一丝释然,立刻从西装内袋抽出那支万宝龙签字笔,递到我手中。
冰凉的金属笔杆,贴着我的指尖,冷得彻骨。我没有丝毫犹豫,拔开笔帽,
在指定位置利落地签下我的名字——沈清。字迹甚至比平时更稳一些。落下最后一笔,
我合上笔帽,轻轻将笔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响。江临伸手想来拿回同意书,
我却先他一步拿起手边的手机。解锁,打开通讯录,
找到一个没有存储名字却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按下拨号键。然后,我按了免提。
嘟——嘟——忙音在落针可闻的餐厅里回荡,一声又一声,敲在人心上。江临的动作顿住,
疑惑地看着我,又看向我手中的手机:“你打给谁?”电话在这一刻被接通了。
一道严肃的女声透过扬声器传来:“您好,
这里是市公安局扫黄打非及非法器官交易专项整治办公室,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江临脸上的肌肉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我迎着他瞬间变得惊愕锐利的目光,
唇角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声音清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礼貌的笑意:“您好,
我要实名举报江城首富江临,涉嫌通过伪造医学证明、情感欺诈等手段,
胁迫其合法妻子进行非法器官交易。证据确凿,
涉案文件《活体器官捐献自愿同意书》就在我面前,签名墨迹未干。”江临“霍”地起身,
椅子腿在大理石地面上刮出刺耳的锐响。他的脸色第一次变得那么难看,
铁青中透着不敢置信的震怒,猛地朝我扑来,想要抢夺手机:“沈清!你疯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轻易地侧身避开,手腕一扬,
杯中醇厚的红酒尽数泼在他昂贵的定制衬衫上,猩红一片,如同狰狞的血迹。“警察同志,
您听到了?嫌疑人情绪激动,似乎有暴力倾向,地址是云顶别墅区A-001,请尽快出警。
”电话那头的女警声音瞬间绷紧:“收到!我们已定位,请您务必保证自身安全,
警方马上就到!”通话结束。我把玩着空酒杯,
看着面前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几乎喷出火来的江临。他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
那种暴怒、惊疑、甚至是一闪而过的恐惧,让他英俊的脸显得有些扭曲。窗外,由远及近,
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划破了别墅区一贯的宁静。红蓝闪烁的光透过落地窗,
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地交替。张妈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先生,太太,外面……外面好多警车!
”脚步声纷沓而至,迅速包围了这栋价值数亿的豪宅。我缓缓站起身,走到江临面前。
烛光映照下,我看着他猩红的、充满无法置信的怒意的眼睛,晃了晃杯中残余的一点点酒液,
唇角勾起,笑意轻慢又冰冷。“对了,忘记告诉你。”我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盖过了门外的嘈杂和越来越近的敲门声。
“你宝贝婉婉那份肾衰竭晚期的病历——”我微微前倾,靠近他,一字一句,轻声细语,
却像淬了毒的刀尖,精准地捅进他最后的心防。“是我亲手伪造的。”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或者说,砸门声,如同擂鼓般响起。“警察!开门!”江临僵在原地,
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那是一种极致的震惊、荒谬、以及被完全打败掌控后的空白。
他看着我,像是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全然陌生的幽灵。我越过他,
踩着满地狼藉的心碎和三年虚假的婚姻,走向那把最终落下的审判之锤。
血色残阳透过餐厅巨大的落地窗泼进来,把一切都染上了一种近乎惨烈的橙红。
警笛声尖锐得刺耳,像是要撕裂这栋华丽囚笼上空虚假的宁静。江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红酒渍在他胸前迅速洇开,像一朵不断扩大的、丑陋的伤疤。
他那张总是掌控一切、冷漠矜贵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空白的震怒。
瞳孔深处的地震尚未停歇,废墟之上,又猛地窜起无法置信的火焰。“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嘶哑,破碎,裹挟着滔天的骇浪。我没再重复。没必要了。
“砰——!”一声巨响,别墅那扇沉重的实木大门被从外面猛地撞开。
荷枪实弹的警察如同黑色的潮水般瞬间涌入,训练有素地迅速控制住各个出口。
冷硬的枪械金属光泽取代了温暖的烛光,肃杀的气氛扼杀了所有浪漫的余烬。“不许动!
警察!”“双手抱头!”呵斥声充斥着整个空间。几个警察立刻朝江围过去。
他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那句打败性的话双重击垮,竟没有丝毫反抗,
任由警察反剪住他的双臂,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上手腕。那声音清脆,利落,
像最终落定的审判槌。他猛地抬起头,铐在一起的双手攥得死紧,手背青筋暴起,
猩红的眼睛死死钉在我身上,那目光几乎要将我剥皮拆骨,生吞入腹。“沈清!”他低吼,
像困兽濒死的咆哮,“你骗我?!
那份匹配报告……那些病危通知……全都是……”领队的警官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
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他先扫了一眼被同僚控制住的江临,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最后定格在餐桌上那份摊开的、墨迹未干的《活体器官捐献自愿同意书》上。他走上前,
戴上手套,小心地拿起那份文件,快速浏览。“是你报的警?”他问我,语气公事公办,
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毕竟,眼前这一幕——烛光晚餐,盛装的女人,
被铐住的、刚被举报的亿万富豪丈夫——实在过于超乎寻常。“是我。”我迎上他的目光,
坦然平静,“警官先生,证据确凿。他试图通过婚姻欺诈手段,非法获取我的肾脏。
这份同意书是在他胁迫下签署的,并非我本人真实意愿。相关伪造的医疗记录和匹配证明,
我可以全部提供。”警官点了点头,
将同意书放入证物袋:“需要麻烦你也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当然,
配合调查是公民的义务。”我微微颔首。两个女警走上前来,态度还算客气:“江太太,
请跟我们走一趟。”我再次看向江临。他被两名警察押着,往日的高傲和从容碎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狼狈和一种尚未从巨大冲击中回过神来的狰狞。他死死地盯着我,
仿佛想用目光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来。我当着他的面,
慢慢拿起餐桌上那支他递给我签字的万宝龙签字笔——冰凉的金属笔身,
此刻却仿佛带着滚烫的、讽刺的温度。我将它轻轻放在女警伸出的证物袋上。“小心点,
”我轻声说,唇角那点冰冷的笑意再次浮现,“这大概是江先生这辈子,
经手过的最昂贵的一支笔了。”江临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挣扎欲扑,却被警察死死按住。
我不再看他,转身,跟着女警,在一片混乱与刺目的红蓝闪光中,平静地走向门外。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庭院里玫瑰的冷香和一丝自由的凉意。警车的车顶灯像疯狂闪烁的宝石,
将整个别墅区惊醒。远处,似乎有邻居探头张望,隐约的议论声被夜风送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城市的霓虹淹没了星光,但这一刻,
我却觉得视野从未如此清晰过。身后,传来江临压抑到极致、最终爆发出的怒吼,扭曲变形,
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恨意:“沈——清——!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婉婉要是有什么事,我绝对要你陪葬!”我脚步未停,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为什么?
凭我爱过你。凭你亲手把那份爱,变成了插向我心脏最锋利的刀。现在,我只是,
把刀***而已。至于陪葬?我弯腰,坐进警车后座。车门关上,
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和他的狂怒。好戏,才刚刚开场。江临,
你和你那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一个都跑不了。警车的后座,冰凉坚硬,
带着一股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冷硬气味。车窗外的霓虹流光飞速倒退,
将江临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以及那栋囚禁了我三年的华丽牢笼,彻底甩在身后,
切割成模糊的色块。我安静地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丝绒长裙的褶皱在警灯明灭不定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身旁的女警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只是保持了沉默。做笔录的过程漫长而细致。
不经意”提起苏婉病情开始、甚至他助理私下联系器官中介的聊天记录截图——一一提交。
负责审讯的警官看着那厚厚一沓、条理分明、时间线清晰的证据链,眼神从最初的公事公办,
逐渐染上惊愕,最后化为一种复杂的探究。“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准备的?”他忍不住问。
我抬眼,目光平静无波:“等待的三年,总得做些事情,才不至于彻底疯掉,不是吗?
”警官沉默了片刻,合上笔录本:“江太太,你的情况我们基本了解了。
鉴于你提供的证据确实充分,并且你本人也是本案的举报者和受害者,办理完相关手续后,
你可以暂时离开。但请保持通讯畅通,后续可能还需要你配合调查。”“我明白,谢谢。
”我颔首。走出市公安局大楼时,已是深夜。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
带着城市特有的尘埃和自由的味道。手机早已被各种消息和未接来电挤爆。屏幕最上方,
是十几个来自江临私人律师的未接来电,紧随其后的,是几个***高管的电话,
还有无数条或试探、或焦急、或幸灾乐祸的微信消息。我粗略扫了一眼,没有回复任何一条。
直接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的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清姐?
”对面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压抑的兴奋,“成了?”“嗯。
”我走到路边,夜风吹起我散落的发丝,“开始吧。”“好嘞!早就准备好了!
保证十分钟内,让‘江城首富涉嫌非法器官交易’、‘江临被捕’的消息,
挂满所有平台的热搜第一!连带那些‘证据’的精彩部分,也给他们开开眼!”电话挂断。
我站在凌晨清冷的街头,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就在下一秒,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推送提示音接二连三地响起,屏幕被各种新闻APP的突发消息瞬间点亮——爆!
江城首富江临涉嫌非法器官交易,已被警方带走调查! 惊天丑闻!
起底江临与原配婚姻内幕,竟为娇妻白月光谋夺肾脏! 伪造病历,胁迫捐肾,
警方已掌握关键证据! 苏婉人设崩塌?所谓‘肾衰竭晚期’病历疑似伪造!
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配图是警方冲入别墅时抓拍的模糊照片,
以及我提供的证据截图马赛克版——足够引人遐想,却又不会过早暴露全部底牌。舆论,
这把无形的刀,终于在我精心淬炼三年后,悍然出鞘。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江临的母亲,
我那向来眼高于顶的婆婆。接起。听筒里立刻传来尖利到几乎破音的叫骂:“沈清!
你这个毒妇!你对我们家江临做了什么?!你竟敢报警抓他?!
你赶紧去警察局说你是胡说八道的!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们江家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安静地等她骂完,才将手机重新贴近耳边,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婆婆,
”我甚至轻笑了一声,“您有空对我吼,不如赶紧想想怎么凑齐保释金。毕竟,
非法器官交易的主犯,好像不太好取保候审。”“你——!”对面猛地一噎,
随即是更大声的尖叫和咒骂。我没再听,直接挂断,然后将这个号码拉黑。世界清静了。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位于老城区的、我早已秘密购入的公寓地址。车子驶离市中心,
窗外的繁华逐渐褪去。手机还在持续不断地响着,各路牛鬼蛇神轮番登场。江临的叔叔,
语气焦灼试图打探消息:“清清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江临他只是一时糊涂……”我:“叔叔,法律面前,没有一家人。
他糊涂不糊涂,跟法官说。”挂断,拉黑。某个与江氏有合作的集团老总,
语气带着施压:“江太太,哦不,沈小姐,事情何必做这么绝?江总若是倒了,
对谁都没有好处。你现在撤案,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我:“李总,
您是在教唆我做伪证,包庇罪犯吗?需要我把这段录音也交给警方吗?”对面瞬间沉默,
然后狼狈地挂断电话。甚至还有苏婉那个所谓的“闺蜜”,
打来电话哭哭啼啼地道德绑架:“沈清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婉婉她真的病得很重,
她需要那颗肾!她和江总是真心相爱的,你成全他们怎么了?你这是在杀人啊!”我笑了,
声音冰冷:“哦?病得很重?需要肾?真心相爱?那你让她亲自出来,对着媒体说一句,
她需要我沈清的肾来续命。只要她敢说,
我就考虑把那份‘伪造’的病历原件送给她当纪念品。”对面瞬间噤声,
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电话终于彻底安静下来。所有的喧嚣和疯狂都被隔绝在外。
出租车在老式小区门口停下。我支付车费,下车,走进单元门,踏上狭窄但干净的楼梯。
用钥匙打开三楼一户普通的防盗门。屋内没有开灯,
只有窗外邻家的灯光和路灯光芒隐隐透入,勾勒出简单却整洁的轮廓。这里没有别墅的奢华,
却有着令人心安的静谧和自由。我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
拉起厚重的窗帘,将一切窥探的可能彻底隔绝。然后,
我拿出另一部全新的、没有任何联系人、只用于特定通讯的手机。开机。屏幕亮起,
幽光映着我的脸。上面只有一条早已编辑好的短信,收件人是一个匿名的虚拟号码。
内容只有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却耗尽了我三年所有的隐忍和算计,
裹挟着冰冷决绝的复仇快意——第二幕,开始。那部只存有一个号码的手机屏幕,
在黑暗中幽幽亮着。第二幕,开始。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一闪而过。
我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像卸下了一件沉重的戏服,转身走进浴室。热水冲刷下来,
蒸腾的热气试图驱散骨髓缝里那三年积攒下的寒意。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
眼底却烧着一种近乎冰冷的火焰。指尖划过皮肤,想起江临递过同意书时那理所当然的眼神,
想起苏婉那永远柔弱无助、却总能得到一切的表情。热水也烫不暖从心底渗出的那点寒。
洗完出来,擦着头发,另一部日常用的手机屏幕正疯狂闪烁,
几十个未接来电和堆积如山的消息几乎要撑爆存储空间。
媒体的、所谓朋友的、江家那些亲戚的、公司股东的……世界终于后知后觉地炸开了锅。
我随意点开一个财经新闻的推送链接。江城巨震!***股价开盘跌停,
市值蒸发近百亿! 警方确认对江临涉嫌非法器官交易案立案调查,
律师称或面临重大刑期! 起底江临白月光苏婉:‘病弱才女’人设遭质疑,
伪造病历疑云重重! ***紧急召开董事会,或将罢免江临董事长职务!
配图是财经图表断崖式的下跌曲线,
以及一张抓拍到的、江临被警察押着、西装褶皱、侧脸阴沉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