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压下来的时候，风沙镇像条晒干的死蛇，蜷在三国交界的荒漠里。
黄土墙裂着口子，酒旗挂在歪杆上，风一吹就啪啪响。
街面上没人走动，只有几条野狗在翻垃圾。
这地方不归朝廷管，也不归江湖管，沙盗、逃犯、黑镖局全往这儿钻。
活下来的，要么刀快，要么命硬。
慕容博海就是这时候进镇的。
十七八岁的脸，眼神却老得不像话。
黑衣裹身，背上一柄断刀用粗布缠着，只露出刀尖一点寒光。
他走路没声音，像是踩在风缝里，街角几个刀客抬头看了一眼，又赶紧低头喝酒。
这人太静。
静得像刀出鞘前那一秒。
他进了风沙客栈，门板吱呀响。
掌柜正擦杯子，抬头一看，手顿了下。
这少年身上没杀气，可那股子沉劲儿压得人喘不过气。
尤其是那把刀——布条底下透出的刃口，不是普通断口，是被人硬生生震裂的，裂纹走势诡异，像是……刀身自己崩开的。
“住店。”
慕容博海开口，声音不高，但字字落地。
掌柜回神，赔笑：“上房还空着，客官要几晚？”
慕容博海没答，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啪”地拍在柜上。
分量足，成色好，能买半条街。
掌柜咽了口唾沫，赶紧收钱：“这就带您上去。”
上楼时，掌柜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把断刀。
布条缝里透出的刀脊上，隐约有三个字刻痕——霸刀。
他眼皮跳了跳，没吭声。
几十年前，江湖上有把刀叫霸刀，一刀出，万人退。
后来一夜之间，刀主暴毙，刀断人亡，从此销声匿迹。
现在这把……他不敢想下去。
房间在二楼尽头，窗朝西，能看见落日沉进沙丘。
慕容博海进屋后反手关门，没点灯，等天彻底黑了，才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羊皮碎片。
烛火一点，他把碎片铺在桌上。
图纹残缺，像是从某张大图上撕下来的。
边缘烧焦了，中间几道暗线弯弯曲曲，像星轨又像剑路。
他指尖轻抚，内力微吐，试图激出隐藏字迹，可纹路只闪了闪，便没了反应。
他皱眉。
这图不对劲。
不是普通的藏宝图，更像是某种武学密录的残页。
他刚刚用内力试探，图上竟有反震之力，像是……活的一样。
正琢磨着，窗外忽然传来一丝风动。
不是风。
是人。
慕容博海手指一收，碎片翻面压住，同时吹灭烛火。
屋里瞬间漆黑。
窗外，叶疏影站在屋檐下，手按剑柄。
她是叶家镖局的大小姐，今夜轮值巡镇。
刚才路过窗口，一眼瞥见屋内寒光一闪——不是烛光反照，是刀气。
那股气息……冷、沉、带着一股子碾碎万物的霸道。
她瞳孔缩了下。
二十年前，她父亲提过一次这种刀意。
“霸刀出，天地裂。”
她没进屋，也没喊人。
只站在那儿，盯着那扇黑窗看了两息，转身走了。
脚步轻得像猫。
屋里，慕容博海等了半炷香，确认外面没人了，才重新点灯。
刚要把图拿起来，门“吱”地一声开了。
一个书生站在门口，穿青布长衫，脸色发白，嘴角还沾着点咳出来的血丝。
“抱歉，冒昧打扰。”
书生咳嗽两声，目光却首接落在桌上的羊皮片上，“这图……是天门派的‘青龙衔日’起手式？”
慕容博海没动。
书生也不怕，往前走了两步，指着图上那道弧线：“你看这走势，像不像一条龙咬着太阳？
《九州武典·卷三》里提过，天门派剑法讲究‘日出东方，龙首衔光’，这一式是入门第一招，但也是最难的一招——因为要借天地之势。”
慕容博海终于开口：“你知道这图指向什么？”
书生摇头：“不知道。
但我猜，这不是单独一张。
应该是拼图。
集齐了，才能看出全貌。”
他说完，又咳了两声，转身要走。
“你叫什么？”
慕容博海问。
“叶轩逸。”
书生回头笑了笑，“读书人，活不长那种。”
门关上。
慕容博海盯着那张图，沉默良久。
叶轩逸走下楼，掌柜凑过来低声问：“怎么样？”
叶轩逸摆摆手：“别碰那房间的人。
他背的那把刀……不是凡物。”
“你认得？”
“我不认得刀。”
叶轩逸咳嗽着往外走，“我认得那种眼神——像是己经死过一次的人。”
风沙镇的夜彻底黑了。
客栈外，沙子被风吹着打墙，啪啪响。
二楼那间房里，慕容博海把羊皮片收进怀里，顺手摸了摸背后的断刀。
刀没出鞘，可刀柄微微发烫。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没再研究图，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支玉萧。
通体碧绿，雕着蛇纹。
他轻轻吹了半声，音不高，却穿透夜色。
远处沙地里，几条黑影猛地一颤，扭头钻进地缝。
毒蛇。
这镇子地下有毒蛇群，专咬夜行人脚踝。
可刚才那一声萧音，让它们全退了。
他收起玉萧，躺到床上。
闭眼前，他脑子里闪过一句话——“霸刀不全，天下难安。”
这把刀为什么断？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醒来时就背着它，站在一片废墟里，脑子里塞满了刀法、医术、毒理、音律……像是有人把一辈子的本事塞进他脑子里，然后推他进了这个江湖。
现在，图出现了。
刀也该出鞘了。
窗外，风停了。
镇子像睡着了。
可有些人，己经开始醒。
叶疏影回到镖局，把剑挂回墙上，盯着月亮看了很久。
她爹说过，霸刀一出，必见血光。
可刚才那少年……一点杀气都没有。
反倒像一把收在鞘里的刀，等着被人拔出来，砍碎这江湖。
她不知道他是谁。
但她知道，风沙镇今晚之后，不会再平静了。
而她，也不想再当什么大小姐了。
她想看看，这把断刀，到底能劈开多少虚伪的门派，多少假仁假义的高手。
天快亮时，客栈掌柜偷偷记下房间号，塞进柜台暗格。
他知道，这种人不会久留。
但他更知道——这种人一走，江湖就得乱。
屋内，慕容博海睁了睁眼。
天光微亮。
他坐起身，把断刀重新缠好，背在肩上。
刀布缝隙里，那点寒光，比昨夜更亮了。
黄土墙裂着口子，酒旗挂在歪杆上，风一吹就啪啪响。
街面上没人走动，只有几条野狗在翻垃圾。
这地方不归朝廷管，也不归江湖管，沙盗、逃犯、黑镖局全往这儿钻。
活下来的，要么刀快，要么命硬。
慕容博海就是这时候进镇的。
十七八岁的脸，眼神却老得不像话。
黑衣裹身，背上一柄断刀用粗布缠着，只露出刀尖一点寒光。
他走路没声音，像是踩在风缝里，街角几个刀客抬头看了一眼，又赶紧低头喝酒。
这人太静。
静得像刀出鞘前那一秒。
他进了风沙客栈，门板吱呀响。
掌柜正擦杯子，抬头一看，手顿了下。
这少年身上没杀气，可那股子沉劲儿压得人喘不过气。
尤其是那把刀——布条底下透出的刃口，不是普通断口，是被人硬生生震裂的，裂纹走势诡异，像是……刀身自己崩开的。
“住店。”
慕容博海开口，声音不高，但字字落地。
掌柜回神，赔笑：“上房还空着，客官要几晚？”
慕容博海没答，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啪”地拍在柜上。
分量足，成色好，能买半条街。
掌柜咽了口唾沫，赶紧收钱：“这就带您上去。”
上楼时，掌柜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把断刀。
布条缝里透出的刀脊上，隐约有三个字刻痕——霸刀。
他眼皮跳了跳，没吭声。
几十年前，江湖上有把刀叫霸刀，一刀出，万人退。
后来一夜之间，刀主暴毙，刀断人亡，从此销声匿迹。
现在这把……他不敢想下去。
房间在二楼尽头，窗朝西，能看见落日沉进沙丘。
慕容博海进屋后反手关门，没点灯，等天彻底黑了，才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羊皮碎片。
烛火一点，他把碎片铺在桌上。
图纹残缺，像是从某张大图上撕下来的。
边缘烧焦了，中间几道暗线弯弯曲曲，像星轨又像剑路。
他指尖轻抚，内力微吐，试图激出隐藏字迹，可纹路只闪了闪，便没了反应。
他皱眉。
这图不对劲。
不是普通的藏宝图，更像是某种武学密录的残页。
他刚刚用内力试探，图上竟有反震之力，像是……活的一样。
正琢磨着，窗外忽然传来一丝风动。
不是风。
是人。
慕容博海手指一收，碎片翻面压住，同时吹灭烛火。
屋里瞬间漆黑。
窗外，叶疏影站在屋檐下，手按剑柄。
她是叶家镖局的大小姐，今夜轮值巡镇。
刚才路过窗口，一眼瞥见屋内寒光一闪——不是烛光反照，是刀气。
那股气息……冷、沉、带着一股子碾碎万物的霸道。
她瞳孔缩了下。
二十年前，她父亲提过一次这种刀意。
“霸刀出，天地裂。”
她没进屋，也没喊人。
只站在那儿，盯着那扇黑窗看了两息，转身走了。
脚步轻得像猫。
屋里，慕容博海等了半炷香，确认外面没人了，才重新点灯。
刚要把图拿起来，门“吱”地一声开了。
一个书生站在门口，穿青布长衫，脸色发白，嘴角还沾着点咳出来的血丝。
“抱歉，冒昧打扰。”
书生咳嗽两声，目光却首接落在桌上的羊皮片上，“这图……是天门派的‘青龙衔日’起手式？”
慕容博海没动。
书生也不怕，往前走了两步，指着图上那道弧线：“你看这走势，像不像一条龙咬着太阳？
《九州武典·卷三》里提过，天门派剑法讲究‘日出东方，龙首衔光’，这一式是入门第一招，但也是最难的一招——因为要借天地之势。”
慕容博海终于开口：“你知道这图指向什么？”
书生摇头：“不知道。
但我猜，这不是单独一张。
应该是拼图。
集齐了，才能看出全貌。”
他说完，又咳了两声，转身要走。
“你叫什么？”
慕容博海问。
“叶轩逸。”
书生回头笑了笑，“读书人，活不长那种。”
门关上。
慕容博海盯着那张图，沉默良久。
叶轩逸走下楼，掌柜凑过来低声问：“怎么样？”
叶轩逸摆摆手：“别碰那房间的人。
他背的那把刀……不是凡物。”
“你认得？”
“我不认得刀。”
叶轩逸咳嗽着往外走，“我认得那种眼神——像是己经死过一次的人。”
风沙镇的夜彻底黑了。
客栈外，沙子被风吹着打墙，啪啪响。
二楼那间房里，慕容博海把羊皮片收进怀里，顺手摸了摸背后的断刀。
刀没出鞘，可刀柄微微发烫。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没再研究图，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支玉萧。
通体碧绿，雕着蛇纹。
他轻轻吹了半声，音不高，却穿透夜色。
远处沙地里，几条黑影猛地一颤，扭头钻进地缝。
毒蛇。
这镇子地下有毒蛇群，专咬夜行人脚踝。
可刚才那一声萧音，让它们全退了。
他收起玉萧，躺到床上。
闭眼前，他脑子里闪过一句话——“霸刀不全，天下难安。”
这把刀为什么断？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醒来时就背着它，站在一片废墟里，脑子里塞满了刀法、医术、毒理、音律……像是有人把一辈子的本事塞进他脑子里，然后推他进了这个江湖。
现在，图出现了。
刀也该出鞘了。
窗外，风停了。
镇子像睡着了。
可有些人，己经开始醒。
叶疏影回到镖局，把剑挂回墙上，盯着月亮看了很久。
她爹说过，霸刀一出，必见血光。
可刚才那少年……一点杀气都没有。
反倒像一把收在鞘里的刀，等着被人拔出来，砍碎这江湖。
她不知道他是谁。
但她知道，风沙镇今晚之后，不会再平静了。
而她，也不想再当什么大小姐了。
她想看看，这把断刀，到底能劈开多少虚伪的门派，多少假仁假义的高手。
天快亮时，客栈掌柜偷偷记下房间号，塞进柜台暗格。
他知道，这种人不会久留。
但他更知道——这种人一走，江湖就得乱。
屋内，慕容博海睁了睁眼。
天光微亮。
他坐起身，把断刀重新缠好，背在肩上。
刀布缝隙里，那点寒光，比昨夜更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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