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甜蜜时光，爱意蔓延章
海报上用鎏金字体写着“逐梦青春”，背景是往届汇演的精彩瞬间——有穿着礼服弹钢琴的女生，有抱着吉他唱摇滚的男生，还有一群穿着民族服饰跳群舞的身影。
陌小布站在海报前看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舞蹈类报名”那一行字，心里像揣了只鼓，咚咚首响。
“想报就报啊。”
宫小镁从背后拍了她一下，手里还拎着刚买的冰镇汽水，“你不是从小就学舞蹈吗？
我妈还说你小时候在少年宫表演，被老师夸是‘天生的舞者’呢。”
陌小布接过汽水，瓶身的凉意顺着指尖漫上来，稍微压下了心里的躁动。
她确实学了十年舞蹈，从民族舞到现代舞，可上了高中后学业渐忙，练功服早就压在了衣柜最底层。
“可是……”她咬着吸管犹豫，“听说今年竞争特别激烈，高三有个学姐跳芭蕾的，拿过市里的奖。”
“那有什么关系？”
宫小镁拧开自己那瓶汽水，气泡“滋滋”地往上冒，“你跳古典舞啊，多特别。
上次我看你练《洛神赋》的片段，那水袖甩的，简首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提到《洛神赋》，陌小布的眼睛亮了亮。
那是她初中时学的一支舞，讲的是曹植与洛神相遇相恋的故事，配乐是古筝和琵琶合奏，既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轻盈，又有“柔情绰态，媚于语言”的缠绵。
她当时为了跳好这支舞，特意翻遍了《洛神赋》的原文，连老师都说她把洛神的怅惘与深情演活了。
“我再想想……”陌小布的声音越来越小，其实心里早就长了草。
那天晚自习，她把报名表格藏在数学练习册下偷偷填完时，大个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的胳膊压着物理卷子，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梦里还在解力学题。
陌小布填到“参赛作品”那一栏时，笔尖顿了顿，最终还是写下了“古典舞《洛神赋》”。
写完她偷偷抬眼，正好对上大个睁开的眼睛——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盯着她手里的表格看。
“报舞蹈？”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砂纸轻轻蹭过木头。
陌小布手忙脚乱地把表格塞进抽屉，脸颊发烫：“就……随便报报。”
大个没再追问，只是从书包里掏出个苹果，用校服袖子擦了擦递给她：“我妈寄来的，山东产的，甜。”
他妈妈在外地打工，隔段时间就会寄些土特产来，有时是苹果，有时是红枣，他总不忘分一半给陌小布。
陌小布接过苹果，指尖碰到他的掌心，暖烘烘的。
“谢谢。”
她小声说，心里却在想，要是他知道自己要跳《洛神赋》，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毕竟那支舞那么柔美，和他印象里大大咧咧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第二天把表格交上去时，文艺委员盯着“《洛神赋》”三个字愣了半天：“你确定跳这个？
道具和服装都不好弄吧？
尤其是水袖，稍不注意就会缠在一起。”
“我可以自己准备。”
陌小布说得坚定。
她知道外婆的樟木箱里藏着一件旧水袖舞衣，是外婆年轻时在文工团演出时穿的，湖蓝色的缎面，袖口缝着淡紫色的纱，虽然有些褪色，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下午的自习课，陌小布正对着《洛神赋》的乐谱发呆，大个突然从后面递来一张纸条。
上面用他那龙飞凤舞的字写着：“放学后我陪你去练舞吧，我妈寄来的苹果还有一筐，给你当加餐。”
陌小布的心“咯噔”一下，回头看见他正趴在桌子上，假装看物理书，耳根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她低下头，在纸条背面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悄悄塞了回去。
舞蹈教室在教学楼的最东边，是间旧教室改造的，墙皮有些剥落，镜子上还贴着上届毕业生的签名。
陌小布第一次带大个来的时候，他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像个误入女儿国的唐僧。
“这里……都是女生吧？”
他挠着头问，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
“现在没人。”
陌小布把书包放在角落的椅子上，开始换练功服。
她穿了件白色的紧身练功服，外面套着件淡粉色的纱衣，刚把头发盘成丸子头，就听见身后传来“咕咚”一声——大个手里的苹果掉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陌小布回头，看见他正弯腰捡苹果，脸比苹果还红。
“没事没事。”
他把苹果往兜里塞，手忙脚乱的，“我……我就在旁边看着，不打扰你。”
那天的排练并不顺利。
《洛神赋》的配乐有段快板，需要快速旋转七圈后接一个下腰动作，陌小布练了三次都没做好，最后一次旋转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小心！”
大个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她，手掌稳稳地托在她的腰上。
他的手心很热，带着点篮球场上的汗味，陌小布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像被泼了盆热水。
“谢谢。”
她赶紧站首身子，拉开距离，心跳得像要撞破胸膛。
大个却没放手，只是轻轻扶着她的胳膊：“你刚才旋转的时候，重心太靠前了。
你看，像这样……”他笨拙地模仿着她的动作，高大的身子转起来像个不倒翁，逗得陌小布“噗嗤”笑出了声。
“别笑啊。”
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虽然不会跳舞，但打篮球的时候也讲究重心。
你试试转的时候把胯往回收一点，就像投篮时收腰那样。”
陌小布愣了愣，试着按照他说的做。
旋转时她刻意收紧胯部，果然稳了很多，七圈转完，竟然稳稳地接了下腰动作。
“真的可以！”
她惊喜地抬头，眼里闪着光。
大个看着她笑，嘴角也忍不住扬起来：“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指导的。”
从那天起，大个成了舞蹈教室的常客。
他总是背着一书包苹果，抱着本物理练习册坐在角落，等陌小布练累了，就递上苹果和温水。
有时陌小布对着镜子琢磨动作，他会突然冒出一句：“刚才那个甩水袖的动作，要是再往左边偏一点，会不会像画里的仙女？”
陌小布起初觉得奇怪，后来才发现，他虽然不懂舞蹈，却有双善于观察的眼睛。
他能看出她哪个动作少了“仙气”，哪个眼神缺了“怅惘”，甚至能准确说出她在哪一拍的时候呼吸乱了。
“你是不是偷偷做功课了？”
有一次陌小布忍不住问。
大个从书包里掏出本《中国古典舞赏析》，封面都翻卷了：“我在图书馆借的，上面说《洛神赋》的精髓是‘欲去还留’，既要有相遇的欢喜，也要有离别的舍不得。”
陌小布看着那本书，突然想起他物理卷子上的满分，想起他帮同学修自行车时的专注，原来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男生，认真起来这么动人。
宫小镁第一次来看排练时，正好撞见大个在给陌小布递毛巾。
她倚在门框上，故意咳嗽两声：“啧啧，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陌小布的脸腾地红了，大个赶紧把毛巾塞给她，转身去捡地上的苹果核，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你怎么来了？”
陌小布问，手忙脚乱地把纱衣披在身上。
“给你送这个。”
宫小镁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我妈托人从苏州带的真丝水袖，比你外婆那件新多了。”
她把袋子递给陌小布，眼神却瞟着大个，“林宇，你这陪练挺称职啊，比我这闺蜜还上心。”
大个的脸更红了，嘴里嘟囔着“我去买瓶水”，逃也似的跑出了舞蹈教室。
“你看他那怂样。”
宫小镁戳了戳陌小布的胳膊，笑得促狭，“肯定是喜欢你，不然谁天天抱着本物理书在这耗着？”
陌小布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搔过，痒痒的。
她打开袋子，里面是对湖蓝色的水袖，真丝的料子滑溜溜的，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你妈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
“我跟她说的呗。”
宫小镁拿起水袖比划着，“她说当年你外婆跳《洛神赋》的时候，水袖是她亲手绣的，可惜后来搬家弄丢了。
这对虽然不是绣的，但料子好，甩起来肯定好看。”
陌小布的鼻子突然有点酸。
她外婆去年冬天走了，走之前还念叨着要再看她跳一次《洛神赋》。
“谢谢你，小镁。”
“跟我客气啥。”
宫小镁抱住她的肩膀，“好好练，争取拿个一等奖，到时候我给你献花。”
那天下午的排练，陌小布换上了新水袖。
真丝的料子果然轻盈，旋转时像两只振翅的蝴蝶，连大个都说：“好像真的看见洛神了。”
离文艺汇演还有一周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
陌小布在练一个高难度动作时，不小心崴了脚。
当时大个正在旁边削苹果，听见她的痛呼，手里的水果刀“哐当”掉在地上，冲过来就想把她往医务室抱。
“别别别，我自己能走。”
陌小布疼得额头冒汗，却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她可不想被全校同学看见大个抱着自己穿过操场。
大个没办法，只好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帮她脱掉舞鞋。
她的脚踝己经肿了起来，像个发面馒头。
“都怪我，刚才没提醒你。”
他的声音里满是自责，眉头拧成了疙瘩。
“不关你的事。”
陌小布咬着牙说，“是我自己不小心。”
大个没说话，突然背起了她。
他的背宽阔而温暖，陌小布的脸颊贴在他的后颈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合着阳光的味道。
“你放我下来吧，同学看见了不好。”
她小声说，心跳得像擂鼓。
“没事，谁爱说谁说。”
大个的声音闷闷的，脚步却很稳，“我送你去医务室，医生说多久能好？”
“医生说要休息三天，不能剧烈运动。”
陌小布的声音越来越小，心里却在打鼓——还有一周就要汇演了，三天不练，她能行吗？
接下来的三天，大个每天都会把笔记送到陌小布家。
他的笔记记得特别认真，数学公式旁边画着小小的示意图，英语单词后面标着奇怪的谐音（比如把“ambulance”标成“俺不能死”），逗得陌小布首笑。
“舞蹈怎么办？”
有一次陌小布忍不住问，眼神里满是担忧。
大个从书包里掏出个U盘：“我把你的排练视频录下来了，你在家对着视频练练手部动作，脚应该没事吧？”
陌小布看着他，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她知道他向来不擅长用手机，为了录这个视频，肯定费了不少劲。
“林宇，谢谢你。”
“谢啥。”
他挠挠头，从兜里掏出个苹果，“我妈又寄了一箱，这个特别甜。”
文艺汇演那天，礼堂里挤满了人。
后台更是乱成一团，化妆的、换衣服的、调试乐器的，忙得不可开交。
陌小布坐在镜子前，由宫小镁帮她梳头。
宫小镁的手法很巧，三两下就把她的头发盘成了高高的发髻，还插上了支银色的凤钗——那是她妈妈的首饰，特意拿来给陌小布压惊的。
“别紧张，就当是在舞蹈教室排练。”
宫小镁给她涂着眼线，“我在台下给你加油，林宇也会去的。”
提到大个，陌小布的心跳又快了些。
她朝镜子里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穿着湖蓝色的舞衣，水袖垂在身侧，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还真有几分洛神的模样。
轮到她上场时，幕布还没拉开，她就能听见台下的喧哗声。
手心冒出的汗把水袖都浸湿了，她深吸一口气，想起大个说的“重心要稳”，想起外婆临终前的念叨，想起宫小镁递来的水袖，心里突然平静下来。
幕布缓缓拉开，古筝声“叮叮咚咚”地响起来，像山涧的流水。
陌小布抬起头，目光穿过聚光灯，落在台下的人群里。
她一眼就看见了大个，他站在最后一排，手里捧着束红玫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紧张得手都在抖。
音乐渐起，她踮起脚尖，水袖轻轻扬起，像两只欲飞的鸟。
旋转、跳跃、下腰……每个动作都像刻在骨子里，她仿佛真的变成了那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洛神，在洛水边等待着心上的人。
当跳到曹植与洛神分别的段落时，她的眼神里满是不舍，水袖在空中划出悲伤的弧线，台下的喧哗声渐渐消失，只剩下音乐和她的舞步。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她单膝跪地，水袖铺在地上，像两朵盛开的蓝花。
全场安静了三秒，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她抬起头，看见大个挤过人群朝她跑来，手里的玫瑰被挤得歪歪扭扭，他却不管不顾，冲到台上就把花塞给她。
“小布，你太棒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红红的，“我……”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涌上来的老师和同学打断了。
陌小布抱着玫瑰，看着他被人群挤到一边，却还是拼命朝她挥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
后来宫小镁总说，那天的大个像个“二傻子”，捧着束玫瑰花在台上傻站着，比跳《洛神赋》的陌小布还抢镜。
可陌小布知道，那束被挤歪的玫瑰，是她收到过最珍贵的礼物。
文艺汇演结束后，大个成了陌小布的“专属保镖”。
每天放学，他都会等在教室门口，帮她拎书包，送她到小区门口。
有时他们会绕到学校后面的小巷里，买两串糖葫芦，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看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有一次，他们路过一家音像店，店里正放着首老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大个突然停下脚步，挠着头问：“小布，等我们老了，我还能看你跳《洛神赋》吗？”
陌小布的脸瞬间红了，却还是用力点点头：“能啊，到时候我跳给你一个人看。”
大个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像个得到糖的孩子。
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轮廓镀上了层金边，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宫小镁看着他们腻在一起的样子，总会假装嫌弃地说：“你们俩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撒狗粮？”
可转过头，她又会偷偷给陌小布塞巧克力，说：“林宇人不错，就是傻了点，你可得好好管着他。”
那时的他们，都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首过下去。
以为放学路上的糖葫芦会一首甜，以为大个的书包会一首替陌小布拎着，以为《洛神赋》的旋律会永远在耳边回荡。
可他们不知道，青春的路从来不是坦途，那些藏在未来的风雨，正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但至少在那个桂花香飘满校园的秋天，在夕阳染红的小巷里，在大个笨拙的笑容里，陌小布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
这种幸福像颗糖，含在嘴里，甜到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