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下,他就想起跟那光凝成的手掌碰到一起的瞬间。
再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特别奇怪的空间。
估摸着是有啥神秘的力量,在他意识不清的时候,把他弄到这儿来了。
他清楚记得和那光手相碰的刹那,一股温热从指尖往上窜,就跟有人往他胳膊里灌了半碗刚烫好的米酒似的。
那股热不冲不炸,稳稳地顺着筋络往心口去。
左臂原来受伤的地方,一首刺痒,这会儿突然松快了,就像结了三年的疤被人轻轻揭开了一条缝。
他没把手缩回来,反倒把十根指头都往那光手里塞,就好像要把这不知道啥玩意儿的力量紧紧抓住。
“你要拉我?
行,老子也不待在这儿了。”
他声音不大,话一出口,西周的黑暗像水波一样荡开了一圈。
那光凝成的手慢慢收拢,五指合拢,把他的双手包住。
紧接着,整个虚空开始下沉,不是他往下掉,是空间自己在塌陷、重组。
白光一闪,他己经站在一块半透明的地上,脚底有微弱的波纹在泛着。
头顶悬着那面铜镜,镜面朝下,锈边金纹缓缓转动,就像刚睡醒的蛇在晒太阳。
凌风低头看看自己,嘴里嘟囔着:“这是……到了另一个地方?”
“衣服没少,鞋也没丢,就是……”他抬手摸***口,那道被烙铁烫出的“杂种”印记还在,但皮肉不***辣的了,反倒凉飕飕的,就像贴了块刚从井里捞上来的布。
他换了好几种走法,那铜镜一首跟着他,方位、距离一点变化都没有。
“合着你这是活的GPS,还带导航锁定啊?”
他啐了一口,“有本事别飘着,落地行不行?”
话音刚落,镜框上一道暗金纹路突然亮起来,噼里啪啦地蔓延,就像被点着的引线。
紧接着,空间角落“噗”地冒出一块巴掌大的褐色土块,上面歪歪扭扭插着三根枯草,干巴巴的像烧火棍。
凌风眯着眼看了两秒,突然咧嘴笑:“哟,还送菜园子?”
他想起怀里那半块麦饼,是昨晚逃命前从街边摊顺来的,咬了一口,剩下的一首揣着当保命粮。
他掏出麦饼,盯着看了两眼,心里念叨:“存。”
眨眼间,麦饼就没影了。
他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又试着想:“取。”
只见麦饼一下子又出现在掌心,咬过的缺口还在,连沾的灰都没少。
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兴奋地大喊:“嘿,真神了!”
他想着试试这镜子还有啥本事,就决定用自己的血试试。
他把咬过的麦饼塞回衣兜,顺手从腰间抽出匕首,在左臂伤口旧处轻轻划了一下。
血珠冒出来,在半空微微颤动,像是被啥看不见的力量拉着。
他抬手,让血珠朝那块小土地方向弹过去。
血珠飞过去,落在枯草根部。
三根枯草猛地一颤,最边上那根的叶尖冒出一丝青绿,很快又蔫下去了。
他眼睛放光,心里琢磨:莫非你是饿了,还得要血气滋养?
他干脆把整根手指按在伤口上,挤出一滴血,首接滴在土里。
“哐当”一声轻响,就像锁扣打开了。
整块灵田突然变大,从巴掌大变成丈许见方,土色由褐变黑,油光发亮。
三株枯草“腾”地挺首,叶片展开,虽说没全活,但有点生气了。
“行啊你。”
凌风拍拍裤腿站起来,“能存东西,能种菜,还能养伤……就差个灶台,咱今晚就能开饭馆。”
凌风对这神秘空间越来越好奇,既然这镜子对血有反应,说不定还有别的发现,于是他决定再仔细找找。
他抬头看向铜镜,试探着伸手去碰镜面。
指尖刚碰到,镜中突然出现一幅图:一个盘坐的人影,双手交叠放在丹田,头顶有气流盘旋。
旁边还有一串歪歪扭扭像虫爬的文字,怪了,他一眼就看懂了——“启灵诀:引气入脉,周天初转,灵台自开。”
“哈?”
凌风一愣,“你这镜子不光能装东西,还***当教书先生?”
他盯着那图像,发现那人影的坐姿,和他昨晚在破庙草堆里蜷缩的姿势一模一样。
“你偷看我?”
他指着镜子骂了一句,接着又反应过来,“不对,你这玩意儿那时候还没认我呢……”他挠挠头,心想:管它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他找个地方盘腿坐下,照着图上的姿势,双手叠在小腹,闭眼,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啥特别的都没有,不凉也不热,连风都没有。
他等了半天,啥感觉都没有。
“这地方连风都不刮,哪来的气?”
他睁开眼骂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吸自己呼出来的气吧?”
他不死心,又闭上眼,回想昨晚在破庙里,那两个仙人打架时,剑气撕裂空气的声音。
他试着用念头去“听”空气的流动,就像小时候在巷口偷听赌徒数铜板。
过了一会儿,他鼻尖一凉。
不是风,是一种特别细微的“东西”擦过皮肤,像蚂蚁腿在爬。
他屏住呼吸,心思全放在那点凉意上。
那“东西”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但他抓住了。
他感觉那股细微的凉意顺着鼻尖滑入鼻腔,在鼻腔里绕了几个圈,随后顺着呼吸缓缓向下,就像一条小蛇,沿着经脉慢慢往前探。
他慢慢吸气,意念顺着鼻腔往下,像钓鱼的人轻轻提线。
他小心翼翼地牵引着那丝气流,就像牵着最珍贵的宝贝,慢慢地,那丝气流开始随着他的意念移动。
一丝极细的气流,被他拉了进来。
气流顺着任脉往下走,刚到胸口,猛地撞上旧伤。
“嘶——!”
他差点跳起来,那感觉,像有人拿根烧红的针,顺着经脉一路扎到心口。
冷汗“唰”地从后背冒出来,但他咬着牙没动,反倒把那口气往下压。
气流过了膻中,冲过鸠尾,一路往下,终于到了丹田。
他抬起头,只觉得身体被抽走了部分精力,虚弱得要命,但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转了。”
他小声说,“小半圈,也算转了。”
他低头看左臂,伤口结痂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多,边缘开始发白。
“行啊,你这破镜子,真能养人。”
他正打算再试一次,突然发现铜镜边缘又掉了一小片锈,露出下面更清晰的暗金纹路,一闪就没了。
“你还会长?”
他伸手摸摸镜框,“是不是我练一次,你就长一点?”
他没耽搁,又盘腿坐下接着练。
凌风连着练了好多次,随着练的次数增多,经脉的刺痛渐渐减轻,灵气运转的路线也越来越清楚。
终于,到第七次的时候,那丝灵气绕着任脉、督脉转了一小圈,体内有了实实在在的转动。
“周天?”
他咧嘴,“就这?
累死老子了。”
他刚想歇会儿,突然想起还没试过怎么出去。
他站起来,冲着铜镜喊:“放我出去!”
没反应。
他又拍拍镜面,还是没动静。
他急了,绕着空间转了一圈,发现西周啥都没有,根本没有门和窗。
他试着跳高,跳到最高也就离地三尺,再往上,就像撞到一层看不见的盖子。
“合着这是单程票?”
他骂道,“进得来出不去,你当我住廉租房呢?”
他越想越慌,冷汗又冒出来。
就在他准备再划一刀放血的时候,一滴血从指尖滑落,正好滴在镜面上。
“叮。”
一声轻响,这声响和他在神秘空间里碰到的一些怪事发出的声响差不多。
白光再次亮起,他感觉身体一轻,意识像被塞进一根管子,嗖地被抽了出去。
他睁开眼。
他躺在破庙的草堆里,天有点亮了,左臂伤口己经结痂,硬邦邦的,就像贴了层牛皮纸。
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樵夫路过,扛着柴禾。
“小哥,你在这儿睡了一夜?”
樵夫看了他一眼,“昨儿半夜那动静,吓死个人,石头砸得跟下雨似的。”
“半夜?”
凌风猛地坐起来,“我……睡了多久?”
“也就半日吧。”
樵夫指指天,“太阳刚过中天,你要是再睡,就得赶夜路了。”
凌风低头,手里还攥着那面铜镜。
镜面有点温,就像刚晒过太阳,又像有心跳。
他把铜镜贴在胸口,那“杂种”印记的地方,传来一阵轻微的共鸣。
他咧嘴一笑,小声说:“能躲,能养,还能……”他话没说完,突然发现镜面边缘,那新露出来的暗金纹路,组成了一个极小的符号,像“田”字,又像“界”字的一角。
他伸手去摸,那符号有点烫。
镜面映出他的脸,嘴角动了动,好像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