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承坐在寰球私人银行筹备处的临时办公室里,指尖划过平板电脑屏幕,财经版头条的标题像根刺扎进眼里 ——《顾氏跨国银行独家承销东亚能源 20 亿离岸债,洛氏财团伦敦分行授予 AA + 评级》。
办公室是租来的写字楼单间,落地窗外能看到中环的摩天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初升的阳光,却照不进新闻里藏着的阴影。
周砚承按下通话键,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静:“秦峰,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三分钟后,风控总监秦峰推门进来。
他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手里抱着台笔记本电脑,镜片后的眼睛里还带着熬夜的红血丝 —— 为了筹备分行开业,他己经连轴转了三天。
“周总,您找我?”
周砚承把平板递过去,指尖点着那条新闻:“顾明远动作很快,昨天刚跟老周聊到东亚能源的债券,今天就官宣了。
还有洛氏的 AA + 评级,你怎么看?”
秦峰接过平板,手指快速滑动屏幕,调出洛氏财团伦敦分行发布的评级报告。
报告首页印着洛氏标志性的家族纹章 —— 盾牌上缠绕着橄榄枝,下面写着 “诚信为本” 的拉丁文校训,可字里行间却透着虚伪的光鲜。
“洛氏的评级标准一向严苛,东亚能源这种民营企业,正常评级顶天了也就是 A-,怎么会拿到 AA+?”
他皱起眉,翻到报告里的 “资产质量分析” 部分,“您看这里,他们说东亚能源的页岩油储备量有 1.2 亿桶,可根据我们之前拿到的行业数据,实际储备最多也就 8000 万桶。”
周砚承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清晨的风带着海水的咸腥味吹进来,稍稍驱散了办公室里的沉闷。
“1.2 亿桶和 8000 万桶,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他的手指在窗沿上轻轻敲着,“洛氏作为欧洲老牌财团,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 要么是他们的分析师被买通了,要么就是顾明远伪造了储备数据,而洛氏故意装看不见。”
秦峰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东亚能源近三年的财务报表:“您再看这个,东亚能源去年的资产负债率己经达到 62%,远超 AA + 评级要求的 30% 红线。
洛氏的报告里却只字不提,还说他们‘偿债能力极强’,这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了些,“周总,我怀疑这是顾明远和洛氏合谋的陷阱 —— 用虚假评级垄断承销权,把其他银行都挡在门外。”
周砚承转过身,目光落在秦峰电脑屏幕上的报表里。
东亚能源的财务数据他并不陌生,父亲当年还在华侨银行时,曾跟这家公司有过业务往来,那时的东亚能源还只是家小作坊,靠着开采近海油田勉强维持,怎么突然就有了发行 20 亿离岸债的底气?
“你去查一下东亚能源最近的股东变动,还有洛氏伦敦分行和顾氏的合作记录。”
他吩咐道,“尤其是 1997 年之后,有没有什么隐秘的资金往来。”
秦峰立刻着手操作,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周总,查到了。
东亚能源去年新增了个股东,叫‘香港振远投资有限公司’,持股 30%。
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顾明远的侄子顾伟强。”
他停了停,又调出另一份文件,“还有洛氏,2000 年的时候,顾氏曾给洛氏伦敦分行注资 5000 万英镑,帮他们度过了次贷危机的难关 —— 这层关系,难怪洛氏会帮顾明远背书。”
“原来如此。”
周砚承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1997 年吞了我父亲的债券业务,2000 年又救了洛氏,顾明远这步棋下得可真够远的。
现在洛氏投桃报李,用虚假评级帮他垄断债券承销,真是狼狈为奸。”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万历铜佛的照片 —— 佛身的七国代码在灯光下格外清晰,其中 “HK0386” 对应的东亚能源,此刻正成了顾明远的武器。
就在这时,秦峰的电脑突然弹出一条弹窗新闻,标题让两人同时顿住 ——《东亚能源债券路演门票售罄,多家香港本地银行确认认购》。
“周总,顾明远动作太快了,己经开始锁定投资者了。”
秦峰的语气里带着焦虑,“我们的分行刚拿到执照,还没来得及建立客户网络,要是被顾氏垄断了承销权,以后在香港金融圈就很难立足了。”
周砚承拿起手机,翻到老周的联系方式,却没有立刻拨号。
他知道老周虽然消息灵通,但在顾明远和洛氏的联手打压下,能帮的忙有限。
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洛氏评级报告的漏洞,让投资者看清顾明远的真面目。
“秦峰,你有没有办法拿到东亚能源页岩油储备的原始勘探数据?”
他问道,“洛氏的报告里肯定没附原始数据,只要我们能证明他们的储备量是假的,就能推翻这个 AA + 评级。”
秦峰沉吟了片刻:“我认识一位在国际能源署(IEA)工作的朋友,他手里有东亚能源 2022 年的卫星勘探报告。
我可以试着联系他,看看能不能拿到副本。
不过 IEA 的资料都是保密的,可能需要点时间,还得……”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 需要付出些代价。
“钱不是问题。”
周砚承打断他,“你尽快联系你朋友,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拿到勘探报告。
另外,你再去查一下洛氏伦敦分行负责这次评级的分析师,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黑料 —— 比如收受贿赂、伪造报告之类的,这些都是我们的突破口。”
秦峰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我这就去办。
对了周总,刚才前台说,东亚银行债券部的苏晚总监给您打了个电话,说是有重要的事想跟您谈,让您方便的时候回个电话。”
“苏晚?”
周砚承愣了一下,想起昨天在东亚银行闭门会上那个冷静干练的女人。
她是东亚银行债券部的总监,手里掌握着不少能源行业的内部数据,要是能争取到她的支持,或许能更快找到顾明远的漏洞。
“我知道了,等会儿我给她回电话。”
秦峰走后,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周砚承拿起手机,翻到苏晚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却有些犹豫。
他不知道苏晚找他是为了什么 —— 是受顾明远指使来试探他,还是真的有重要信息要透露?
毕竟她是东亚银行的人,而东亚银行和顾氏一向走得很近。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洛氏评级分析师马克・琼斯,上周在瑞士银行开了个匿名账户,入账 100 万美金。”
周砚承的眼睛猛地亮了。
这条短信来得太及时了,像是有人在暗处给他递了把刀。
他立刻把号码发给秦峰:“查一下这个号码的主人,还有马克・琼斯在瑞士银行的账户流水,务必查清楚这 100 万美金是谁转的。”
发完消息,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脑海里闪过顾明远的冷笑、洛氏的虚假报告、苏晚的神秘来电,还有那条匿名短信 —— 这一切像是一张网,而他正站在网的中心,既要找出破网的缺口,还要提防暗处的陷阱。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苏晚打来的。
周砚承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苏总监,找我有事?”
电话那头传来苏晚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周总,我看了今天的新闻,关于东亚能源的债券评级,我有些话想跟您说。
您现在有空吗?
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见面聊。”
周砚承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阳光己经升高,照亮了整个中环。
他知道,苏晚的这个电话,或许会成为他打赢这第一仗的关键。
“有空。”
他说道,“就在摩罗街的‘观古斋’吧,下午三点,怎么样?”
“好,我准时到。”
苏晚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周砚承放下手机,目光又落在那份洛氏评级报告上。
马克・琼斯的 100 万美金、苏晚的神秘邀约、老周提到的新加坡药水…… 线索越来越多,却也越来越乱。
他不知道苏晚是不是真心想帮他,也不知道那条匿名短信是谁发来的 —— 是朋友,还是敌人设下的新圈套?
他拿起桌上的铜佛照片,佛身的七国代码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顾明远和洛氏以为用虚假评级就能垄断市场,却没想到,他们的每一步算计,都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了他手里。
只是周砚承没注意到,在他办公室对面的写字楼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举着望远镜,死死盯着他的窗户。
男人拿起手机,低声说道:“顾总,周砚承刚跟苏晚通了电话,约在摩罗街的观古斋见面…… 是,我会继续盯着他们。”
电话挂断,男人收起望远镜,消失在办公室的阴影里。
而此刻的寰球银行筹备处,周砚承正收拾着文件,准备去见苏晚。
他不知道,这场看似普通的会面,背后藏着的,是顾明远早己布好的另一重陷阱。
摩罗街的青石板路,即将迎来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