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着一个傻子守了三年。京中所有人都笑我,堂堂相府嫡女,
却嫁给了一个只会流口水、玩泥巴的傻王爷。他们说我这辈子都毁了。
我曾无数次看着他空洞的眼神,问自己,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直到那天,
他睁开一双清明凛冽的眼,将我护在身后,为我染尽满手鲜血。我才明白,
我不是嫁给了一个傻子,我只是……为一头蛰伏的龙,守了三年龙鳞。如今,龙醒了。
1“姐姐,你就把这块暖玉给我吧,反正七王爷是个傻子,给他用也是浪费。
”说话的是安宁公主,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她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
气势汹汹地堵在我那破败的清心殿门口。她口中的暖玉,
是先皇后留给我夫君萧珏的唯一遗物,能安神定气。三年来,只有抱着这块玉,
萧珏晚上才不会做噩梦惊醒。我将萧珏护在身后,冷着脸拒绝:“公主请回,
这是王爷的东西,不能给你。”安宁公主轻蔑地笑了一声,眼神像看一只蝼蚁:“林素,
你还真当自己是七王妃了?一个守着傻子的废物罢了。本宫今天就要这块玉,我看谁敢拦!
”她身后的两个壮硕嬷嬷立刻上前,要来抢我身后的萧珏。我身边的侍女春桃急得快哭了,
却还是张开双臂拦在我身前。而我的夫君萧珏,正蹲在地上,专注地用手指戳着一只蚂蚁,
嘴里咿咿呀呀地念着“虫虫,飞”。他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袍子,头发也有些凌乱,
看起来痴痴傻傻,与传闻中那个曾经惊才绝艳、名动京城的七王爷判若两人。三年前,
他从北境战场上被抬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我爹为了攀附权贵,硬是将我塞进了七王爷府。
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这三年来,克扣用度,宫人欺辱,我都忍了。可这块暖玉不行。
“公主,你若再逼迫,我就去御前告你!”我咬着牙,拿出最后的筹码。
安宁公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花枝乱颤:“告我?你去啊!
你看父皇是信他最爱的女儿,还是信你这个废物王妃和你的傻子丈夫?
”她脸上的笑容猛地一收,厉声道:“给我抢!谁敢反抗,就地掌嘴!
”两个嬷嬷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一把推开春桃。我死死地将萧珏护在身后,混乱中,
一个嬷嬷的手抓向我的脸,那长长的指甲闪着恶毒的寒光。我闭上了眼,
准备迎接意料之中的疼痛。可那疼痛迟迟没有落下。耳边只传来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
和一声凄厉的惨叫。我猛地睁开眼。眼前的一幕让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一直蹲在地上玩蚂蚁的萧珏,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单手扼住那个嬷嬷的手腕,
眼神不再是往日的空洞痴傻,而是如千年寒潭,深不见底,透着令人心悸的杀意。
那个嬷嬷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断了。“啊!我的手!
”嬷嬷疼得满地打滚。安宁公主也吓傻了,指着萧珏,声音都在发抖:“你……你这个傻子,
你敢伤我的人?”萧珏缓缓松开手,仿佛只是掸掉了什么脏东西。他没有看安宁,
而是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清明,锐利,带着审视,
也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过我刚才差点被抓伤的脸颊,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谁给你的胆子,动我的人?”2整个清心殿,
死一般的寂静。风吹过庭院里枯黄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人在低声抽气。
安宁公主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她结结巴巴地指着萧珏:“你……你不是傻子?你装的?
”萧珏没有理她,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我脸上,仿佛要将我这三年的所有委屈和隐忍,
都看进眼底。他的手指还带着一丝凉意,拂过我的脸颊,让我忍不住轻轻一颤。
我怔怔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三年了。我喂他吃饭,给他穿衣,哄他睡觉,
他从来只会傻傻地笑,或是咿呀学语。我以为他永远都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孩子。可现在,
这个“孩子”用一种全然陌生的、属于成年男子的强大气场,将我护在了身后。“七哥,
你……你别过来!”安宁公主被他眼中的杀气吓得连连后退,“你疯了!来人,快来人!
傻子疯了要杀人了!”她带来的宫人乱作一团,却没一个敢上前的。萧珏终于缓缓转过身,
面向安宁,他闲庭信步般向前走了两步。明明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袍子,
可他挺拔的身姿和迫人的气势,却让人感觉他身披着万丈光芒的铠甲。“疯了?
”他薄唇轻启,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本王清醒得很。”他每说一个字,
安宁公主的脸色就更白一分。“本王记得,三年前,就是你,
往我的汤里加了‘蚀心散’的引子吧?”轰!安宁公主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地,
面如死灰。“不……不是我!七哥你胡说!我没有!”她疯狂地摇头,
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哪还有半点金枝玉叶的模样。我也惊呆了。萧珏当年重伤昏迷,
太医只说是战场旧伤复发,加上邪气入体,才导致心智受损。原来,竟是被人下了毒!
而下毒的,就是皇帝最宠爱的安宁公主?“胡说?”萧珏轻笑一声,
那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暖意,“你以为你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那天你穿着一身粉色罗裙,
袖口上沾了点心渣,是你最爱吃的桂花糕。你对送汤的宫女说,
‘一定要亲眼看着七哥喝下去’。”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愈发幽深:“你还说,‘一个残废,
有什么资格跟太子哥哥争’。”安宁公主彻底崩溃了,她瘫在地上,抖如筛糠,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些细节,如此清晰,根本不可能是胡编乱造!
萧珏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那些曾经克扣我们用度、对我们冷嘲热讽的宫人,
此刻全都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还有你们,”他的声音不大,
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这三年来,谁克扣过王妃的用度,谁辱骂过王妃,
谁对王妃动过手……本王,一笔一笔,都记着呢。”他不是傻了。他只是在看着,在听着,
在记着。像一头沉睡的猛兽,将所有伤害过他和他想保护的人的嘴脸,都刻在了心里。如今,
他醒了。要开始,一一清算了。3事情闹得太大,很快就惊动了父皇。
皇帝带着皇后和一众嫔妃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安宁公主瘫软在地,几个奴才跪地求饶的场面。
“这……这是怎么回事?”皇帝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龙眉紧锁。安宁公主像是见到了救星,
连滚带爬地扑到皇帝脚下,哭喊道:“父皇!七哥他疯了!他不但伤了我的宫人,
还污蔑我给他下毒!父皇你要为我做主啊!”皇后也连忙附和,
一脸关切地看着萧珏:“珏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又重了?快让太医给你看看。
”她言语间,分明是想将一切都归咎于萧珏“疯病发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珏身上。
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牵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很宽大,也很温暖,将我冰凉的手指包裹其中,给了我一股莫名的安心。“父皇,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庭院,“儿臣没疯,儿臣的病,好了。
”皇帝愣住了,他走上前,仔细端详着萧珏的脸,
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与探究:“你……你说什么?你好了?”“是。”萧珏直视着皇帝的眼睛,
不卑不亢,“这三年来,有劳父皇挂心了。”“那你为何要伤安宁的人,还说她给你下毒?
”皇帝的语气依旧严厉。“因为她该打,也确实下了毒。”萧珏说得轻描淡写,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安宁公主哭得更凶了:“父皇,儿臣没有!七哥他神志不清,
胡言乱语!您不能信他啊!”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一个是被宠上天的公主,
一个是刚“病愈”的王爷,皇帝会信谁,似乎一目了然。我紧张地握紧了萧珏的手。
却见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弄。“安宁,”他忽然开口,“你是否还记得,
你宫里有个叫小印子的太监?”安宁的哭声一滞,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不……不记得了,
我宫里那么多人……”“哦?不记得了?”萧珏的语气慢悠悠的,“三年前,
你让他去太医院偷了‘蚀心散’,事后怕走漏风声,就说他偷了你的首饰,将他乱棍打死,
扔进了乱葬岗。可你不知道……”萧珏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他命大,没死成。
半个月前,被我的人找到了。”安宁公主的脸,“唰”的一下,白得像纸。
皇帝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铁青。“来人!”皇帝怒吼一声,声音都在颤抖,“去!
把那个叫小印子的奴才给朕带来!还有,彻查安宁公主宫里所有人!”皇后瘫倒在地,
嘴里喃喃着:“不可能……这不可能……”而萧珏,从始至终,都只是平静地看着。
他仿佛一个布局已久的棋手,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刻。这三年的痴傻,不是病,
而是一张巨大的网。他蛰伏在暗处,冷眼旁观着所有人的表演,
将每一份恶意都清晰地记录下来。现在,他要一个一个地,将他们全都拖进网里。
4皇帝的雷霆之怒,无人能挡。那个名叫小印子的太监被带了上来,
虽然被打得落下终身残疾,但神智清醒。他跪在御前,将安宁公主如何指使他偷药,
如何许诺他荣华富贵,事后又如何杀人灭口的全过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人证物证俱在,安宁公主百口莫辩。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安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最疼爱的女儿,竟然会为了太子之位,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此毒手。最终,皇帝下令,
废除安宁的公主封号,贬为庶人,终身圈禁于宗人府。其母淑妃,因教女无方,
也被打入冷宫。一场泼天的富贵,顷刻间化为云烟。处理完安宁,
皇帝的目光才重新落回萧珏身上,眼神复杂至极。有欣慰,有愧疚,但更多的是忌惮。
一个能隐忍三年,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儿子,太可怕了。“珏儿,你……受苦了。
”皇帝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父皇会补偿你的。
”萧珏却只是淡淡一笑:“儿臣别无所求,只求父皇,还我王妃一个公道。”他转头看向我,
目光温柔:“这三年来,她陪儿臣受尽了冷眼与欺辱。清心殿所有苛待过王妃的奴才,
儿臣要亲自处置。”皇帝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准了。”一场风波,至此尘埃落定。
皇帝和众人都离开后,破败的清心殿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寂静。那些曾经作威作福的奴才,
此刻全都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等着他们的末日。春桃激动得又哭又笑,
抱着我不住地说:“王妃,太好了!王爷他好了!我们终于熬出头了!
”我也感觉像在做梦一样。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萧珏吗?他走过来,屏退了所有人,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他静静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林素,”他终于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疲惫和沙哑,“这三年,谢谢你。”我鼻子一酸,
眼泪差点掉下来。这三个字,比任何赏赐都让我觉得委屈。
“你……你是什么时候……”我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不知从何说起。“从一开始。”他答道,
“从你嫁进来的第一天,我就醒着。”我浑身一震。原来,我所有的小动作,所有的独白,
所有的眼泪,他都看在眼里。“那你为什么……”“不装成一个傻子,又怎能看清,谁是人,
谁是鬼?”他自嘲地笑了笑,“又怎能,活下来?”我明白了。若他一早便展露锋芒,
恐怕早已死于无尽的暗杀之中。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歉意:“只是,苦了你。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我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最后缓缓放下。“放心,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如宣誓,“从今天起,这世上,再无人敢欺你分毫。
谁让你掉一滴泪,我便要他全家偿命。”他的话语很轻,却带着血腥的承诺。
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安宁公主,只是一个开始。京城的天,
要变了。5萧珏说的“亲自处置”,远比我想象的要来得直接和……血腥。
他没有用什么酷刑,只是搬了张椅子坐在庭院中央,让我坐在他身边。然后,
他让管家将清心殿所有奴才的名字和这三年的所作所为,一一念出来。
第一个被拖上来的是膳房的刘管事。“刘全,三年间,克扣七王妃份例一百二十一次,
将王妃的燕窝、人参换成猪食,并将馊掉的饭菜送入殿内,致王妃肠胃不适三次。
”管家每念一句,刘全的脸就白一分。念完后,他磕头如捣蒜:“王爷饶命!王妃饶命!
奴才再也不敢了!”萧珏没看他,只是侧头问我:“你觉得,该怎么处置?”我愣住了。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能决定这些人的生死。我看着刘全那张充满恐惧的脸,
想起了那些饿着肚子的夜晚,想起了喝着清汤寡水还要被他嘲讽的日子。我嘴唇动了动,
却说不出一个“杀”字。萧珏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说:“别怕,
交给我。”然后,他对侍卫淡淡地说道:“他不是喜欢用猪食换燕窝吗?
那就把他下半辈子要吃的燕窝,都换成猪食吧。拖下去,打断双腿,扔出王府。
”刘全被拖走时发出的惨叫,让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这比杀了他还狠。接着是第二个,
一个曾经掌掴过春桃的粗使嬷嬷。“赏她二十个耳光,要见血。然后割了舌头,
卖去最低等的窑子里。”萧珏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那个嬷嬷当场就吓晕了过去,
但还是被侍卫拖起来,清脆的巴掌声和凄厉的哭喊声响彻庭院。我看着萧珏的侧脸,
在夕阳的余晖下,他的轮廓分明,俊美如旧,可那双眸子里,却淬着冰,没有半分温度。
他一个接一个地处置,罪名清晰,惩罚狠厉,却又精准地对应着他们曾经犯下的恶行。
他记得每一个细节,记得谁偷了我一支旧簪子,记得谁在背后嘲笑我守活寡,
记得谁在我病重时拒绝去请太医。这根本不是审判。这是一场筹谋已久的、精准的复仇。
当最后一个奴才被处置完毕,整个庭院弥漫着一股血腥和恐惧的气味。萧珏站起身,
走到我面前,用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我的指尖,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干净了。
”他轻声说。我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快意,是解脱,
但更多的是一种陌生的敬畏。他牵起我的手,温柔地说:“走吧,我们回家。
”我下意识地问:“回哪里?”“回你的家。”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锋芒,
“相府欠你的东西,也该一并拿回来了。”6相府的马车,我还记得。三年前,
就是它把我像一件货物一样,送进了这深宫王府。如今,我乘坐着七王爷府的华丽马车,
在禁军的护卫下,回到了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门口的下人看到我们,
吓得连滚带爬地进去通报。很快,我爹,当朝宰相林辉,带着我的继母和好妹妹林婉儿,
匆匆迎了出来。我爹的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哎呀,王爷和王妃怎么突然驾临,
也不提前说一声,老臣好准备准备啊!”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萧珏。显然,
宫里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但他还不确定真假。林婉儿则亲热地挽住我的胳膊,
娇声道:“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妹妹都想死你了!你看你,都瘦了,在王府是不是受苦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在他们看来,我嫁给一个傻子,就该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我面无表情地抽回手。萧珏根本没理会他们的寒暄,他牵着我,径直跨过门槛,
仿佛这里是自己的家。“不必准备了,”他淡淡开口,“本王今天来,不是来做客的,
是来讨债的。”林辉的笑容僵在脸上。一家人被我们堵在正厅,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继母给林婉儿使了个眼色。林婉儿立刻端了一杯茶,袅袅婷婷地走到萧珏面前,
声音甜得发腻:“王爷,您请喝茶。您大病初愈,可要好好保养身子。不像我姐姐,
粗手笨脚的,怕是照顾不好您。”她这是在试探,也是在贬低我。过去,
只要她露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爹就会立刻斥责我。可这一次,她失算了。
萧珏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她是一团空气。他只是转头问我:“素素,渴吗?”我摇了摇头。
他便对林婉儿说:“滚。”一个字,干脆利落。林婉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茶杯都差点拿不稳。“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我爹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王爷!
婉儿也是一番好意,您就算不喝,也不该如此羞辱她!”“羞辱?
”萧珏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宰相大人,
你女儿当初是如何羞辱本王的王妃,你忘了吗?”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三年前,
素素出嫁前夜,林婉儿带人闯入她的房间,
将先皇后赐给我母妃、又传给素素做嫁妆的‘南海明珠簪’抢走,还说‘一支破簪子,
配你这个要去伺候傻子的***,正好’。”萧珏看着面色惨白的林婉儿,
一字一句地问:“这话,你可还记得?”7整个正厅,落针可闻。林婉儿的身体晃了晃,
差点瘫倒在地,幸好被继母一把扶住。我爹林辉的脸上,震惊、愤怒、恐惧,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精彩纷呈。他怎么也想不到,
这些被他们视为家丑、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事情,会被萧珏当众揭穿。而且,
还是三年前的事!那时候,萧珏明明是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傻子!“王……王爷,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林辉还想狡辩。“误会?”萧珏冷笑一声,
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扔在桌上,“这是你夫人当年变卖素素母亲嫁妆的当铺记录,
上面可有你夫人的亲笔画押。需要本王派人去当铺,把那些东西一件件赎回来,
跟你对一对吗?”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继母:“还是说,你想让本王查一查,
你这些年是怎么用这些钱,为你娘家铺路,给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买官的?
”继母的脸瞬间没了血色,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心中积压了十多年的怨气,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这些年,她们母女就是用这种手段,
一点点侵吞我母亲的嫁妆,把我逼得在相府里寸步难行。我爹明明知道,
却为了他所谓的仕途和宠爱,视而不见。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看着林婉儿。“妹妹,
”我学着她平日里的语调,轻声说,“那支簪子,你戴了三年,也该还给我了吧?
”林婉儿浑身发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不……不在我这儿……”她还在嘴硬。
“是吗?”萧珏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来人。
”两个高大的禁军侍卫立刻上前一步。“去林婉儿小姐的闺房里搜。若是找不到,
就把整个相府翻过来,直到找到为止。”“不!不要!”林婉儿尖叫起来,她知道,
她的房间里藏着太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她手忙脚乱地从发髻上拔下那支珠光宝气的簪子,
颤抖着递给我。正是那支南海明珠簪。我接过簪子,冰凉的触感传来,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这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还有呢?”萧珏的声音毫无起伏,“仅仅一支簪子,可不够。
”他看着林辉,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本王给你们两个选择。一,将侵吞的嫁妆,
双倍奉还,林婉儿自断一指,此事就此作罢。二……”他没有说下去,
但那未尽之言带来的恐惧,却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窒息。林辉的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知道,
萧珏不是在开玩笑。这位曾经的战神,如今蛰伏归来的王爷,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整个相府,
无声无息地消失。“我选一!我选一!”林辉几乎是吼出来的。林婉儿听到要断她一指,
发出凄厉的尖叫:“不!爹!不要!”然而,林辉看都没看她一眼。在家族的存亡面前,
一个女儿的手指,又算得了什么呢?就像三年前,他毫不犹豫地牺牲了我一样。
8林辉到底是个狠角色。他亲自拿来匕首,在林婉儿撕心裂肺的哭喊中,
面不改色地斩下了她的小指。鲜血溅在名贵的地毯上,开出一朵诡异的花。
继母当场就晕了过去。我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凉。
这就是我的家人。萧珏从始至终都只是冷眼旁观,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直到林辉将一份厚厚的、写着双倍奉还的嫁妆清单,恭恭敬敬地递到他面前时,
他才有了反应。他接过清单,却没有看,而是随手递给了我。“素素,你看看,可有遗漏?
”我接过清单,草草扫了一眼,上面罗列的田产、铺子、金银珠宝,数量惊人。我知道,
这足以让相府伤筋动骨。我点了点头:“没有了。”“那就好。”萧珏站起身,整了整衣袍,
似乎准备离开了。林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场灾难终于过去了。可萧珏走到门口,
却又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着林辉,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宰相大人,
你觉得当今太子,为人如何?”林辉心中一凛,额头刚刚干掉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他不知道萧珏为何突然问这个,只能含糊其辞地答道:“太子殿下……仁厚贤明,
乃国之储君。”“是吗?”萧珏笑了,那笑容意味深长,“可本王怎么听说,三年前,
太子曾私下找过你。他告诉你,本王在北境身受重伤,回京后恐怕会成为废人,
让你把女儿嫁过来,名为冲喜,实为监视。”轰!林辉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个惊雷。
这件事,是他和太子之间最大的秘密!萧珏是如何知道的?“太子还许诺你,事成之后,
等你女儿‘克死’了本王这个废人,就将她指婚给他的心腹,吏部尚书的公子,
保你们林家三代荣华。”萧珏一步步走回林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宰相大人,
本王说的,可有错?”林辉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王爷……王爷明鉴!
这……这都是太子逼我的!老臣……老臣也是身不由己啊!”到了这一刻,我才终于明白。
萧珏今天来相府,讨回嫁妆,惩罚林婉儿,都只是前菜。他真正的目的,是这个。他要的,
不只是我个人的公道。他要的,是彻底斩断太子的一条臂膀。“身不由己?
”萧珏轻声重复着这四个字,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好一个身不由己。林辉,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个选择。”他俯下身,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是继续给你那位‘仁厚贤明’的太子当狗,然后等着被本王连根拔起。
还是……”“从今天起,换个新主子。”9我不知道萧珏最后跟我父亲说了什么。我只看到,
当我跟着萧珏走出相府大门时,我那向来高傲的父亲,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狗,
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直到我们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回去的路上,马车里很安静。
萧珏闭目养神,似乎有些疲惫。阳光透过车窗的缝隙,在他俊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此刻的他,卸下了所有的锋利和冷酷,看起来竟有几分脆弱。
我看着他,心里乱糟糟的。今天发生的一切,对我来说冲击太大了。那个只会傻笑的夫君,
摇身一变成了心思缜密、手腕狠辣的王爷。那个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算计我的牢笼。“在想什么?”他忽然睁开眼,
正好对上我来不及收回的目光。他的眼神很清澈,没有了在相府时的压迫感。“没什么。
”我低下头,小声说。“还在怕我?”他问。我诚实地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感觉。我怕他,
因为他让我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杀伐果决的世界。但同时,我又觉得无比安心,
因为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我出头。他轻笑了一声,朝我伸出手。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他握住我的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缓缓说道:“素素,
我知道今天吓到你了。但你记住,我的那些手段,永远不会用在你身上。”他的声音很温柔,
像春风拂过湖面。“你父亲那样的人,不值得你为他伤心。”他继续说,
“从你嫁给我的那一刻起,你的家人,就只有我。”我的心猛地一跳。
“家人……”我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对,家人。”他看着我的眼睛,无比认真,“以前,
是我疏忽了,让你受了委屈。以后不会了。我会把这三年,我们失去的一切,
都一点一点地拿回来。”他说“我们”。这个词让我感到一阵暖意,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
这三年来,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在战斗。而现在,我终于有了同盟,有了家人。马车缓缓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