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的剧本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不是装的，似乎是情绪激动下的自然反应。
但与此同时，那疯狂刷屏的内心OS却像一场喧嚣的独角戏，在他脑海里掀起惊涛骇浪。
（内心OS：抱到了抱到了！
多久了…整整五年三个月零七天没有这样抱过他了…还是活生生的、温暖的沐宸....哼，不管，反正他是我的！
）顾沐宸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五年三个月零七天……她竟然连他前世死去的日子都记得如此清晰，精准到天。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圈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安抚她那份深藏在疯狂下的不安与创伤。
“好了，没事了，只是小车祸，医生说了没事的。”
顾沐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自然，像一个真正安抚受惊女友的男朋友。
他的手笨拙地、却又带着一丝珍惜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内心OS：他在拍我的背！
他在安慰我！
啊啊啊！
好舒服！
再多拍几下！
不对不对，沈心玥，你现在是15岁！
15岁的女孩子被男朋友抱应该是什么反应？
要害羞？
对！
要害羞！
）下一秒，顾沐宸就感觉到怀里的沈心玥身体微微一僵，然后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从他怀里弹开一点点距离（但手还紧紧抓着他腰侧的衣服），脸颊飞起两抹可疑的红晕，眼神躲闪，声如蚊蚋：“谢…谢谢沐宸哥哥……我…我好多了……”顾沐宸：“……”如果不是能听到她心里那串‘啊啊啊老子演技真好！
他信了信了！
’的狂笑，他几乎真的要相信眼前这个娇羞怯懦的少女了。
强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顾沐宸维持着脸上的温柔，甚至还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松了口气的表情：“那就好。
头还痛吗？
医生怎么说？”
沈心玥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头，伸出没打点滴的那只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小模样委屈巴巴：“还有点晕晕的……医生叔叔说可能是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几天，还说…还说可能记忆会有点混乱，让我不要怕……”（内心OS：废话，老娘亲自把控的撞击角度，保证看起来惊险万分实则屁事没有，最多蹭破点皮！
脑震荡个鬼，要不是为了装失忆，我早就出院去收拾那几个让你出事的废物司机了！
）顾沐宸眼皮跳了跳。
很好，连车祸程度都是她自己算计好的。
“记忆混乱？”
他顺着她的话问，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引导，“那…你还记得些什么？
关于…我们？”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属于前世的冰冷和锐利。
但他失败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有一片清澈的迷茫，还有对他全然的依赖。
沈心玥歪着头，努力思考的样子，手指无意识地卷着病号服的衣角：“我…我记得沐宸哥哥对我很好……我们一起在图书馆看书，你还会给我讲题……还有…还有你答应等我生日的时候，要带我去游乐园坐摩天轮……”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最后几乎把半张脸埋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他。
顾沐宸的心猛地一软。
这些……都是真的。
是发生在他大一，沈心玥大二（她跳级）时的事情。
那时候她还没有完全展露出后来那种令人窒息的掌控欲，虽然依旧清冷少语，但还会偶尔流露出属于少女的情愫。
他当时对她虽有好感，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学姐、对豪门千金的敬畏和距离感。
那些模糊的、被他刻意忽略的过去，此刻从“失忆”的她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别样的纯真和珍贵。
（内心OS：妈的，编这些纯情小故事快尬死我了！
摩天轮？
老娘只想把他绑在摩天轮顶上日日夜夜！
等等，他眼神好像软了一下？
有用！
看来得时不时回忆杀一下！
）顾沐宸：“……”刚刚升起的那点感动瞬间被砸得稀碎。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要习惯，这就是他以后日常了。
“嗯，我记得。”
他笑了笑，伸手替她理了理蹭乱的刘海，动作自然，“等你好了，我们就去。”
“真的吗？”
沈心玥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辰，一把抓住他的手，雀跃之情溢于言表，“沐宸哥哥最好啦！”
（内心OS：yes！
约会get！
到时候包场！
清空所有人！
只有我和他！
在最高点的时候……嘿嘿嘿……）顾沐宸觉得后背有点发凉，赶紧转移话题：“你刚醒，饿不饿？
想吃什么？
我去给你买。”
沈心玥立刻点头如捣蒜，但随即又露出苦恼的神色：“我…我想吃学校后街那家李记的蟹粉小笼包和甜豆浆……但是……”她怯生生地看了看门口的方向，“那些黑衣服的叔叔……好像不让我吃外面的东西……”顾沐宸瞬间了然。
那些保镖和助理，肯定是奉了沈家或者她自己的命令，要确保她的饮食绝对安全精致。
（内心OS：快答应！
快说你去买！
老娘都快饿死了！
医院这营养餐是人吃的吗？
我想吃垃圾食品！
想吃路边摊！
想了十几年了！
）“好，”顾沐宸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我去买。
你乖乖在这里等着，谁说什么都不用管。”
沈心玥立刻绽放出一个巨大无比、甜得能齁死人的笑容：“嗯！
我等你！”
顾沐宸转身走出病房，门口那个为首的保镖队长立刻上前一步，面露难色：“顾先生，沈小姐的饮食我们有专门……”顾沐宸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前世积攒下的、属于商业巨子的那种无形气场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竟然让久经沙场的保镖队长心头一凛，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她说想吃，”顾沐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压迫力，“我去买。
出了问题，我负责。”
说完，他不再理会对方，径首走向电梯。
保镖队长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阻拦。
这位顾先生，可是大小姐用命护着的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重生后的顾先生，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眼神深处藏着一种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顾沐宸走出医院，深吸了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才感觉自己从那个充满粉色（？
）气泡和疯狂内心戏的病房里活了过来。
阳光洒在身上，带着真实的暖意。
他真的重生了。
沈心玥也重生了，并且正在努力地……扮演小白兔。
而那些曾经将他推入深渊的“亲人”和“爱人”……顾沐宸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拿出手机。
屏幕上正好跳出两条微信消息。
一条来自备注为“妈”的联系人：[小默啊，这个月的生活费怎么还没打过来？
你妹妹看上个新手机，等着用钱呢！
你快点啊！
别又拿去乱花！]字里行间，没有丝毫对儿子的关心，只有理首气壮的索取。
另一条，来自备注为“清雅”的联系人：[林默，在干嘛呢？
周末陪我去逛逛街吧，我看上了一条T家的项链，拍照发你哦~哦对了，我室友她们都想去那家人均消费500+的自助餐，你说好了请客的，别忘了~（可爱表情）]理所当然的索取，带着施舍般的语气，仿佛让他请客是给他天大的面子。
顾沐宸看着这两条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前世，他就是被这些吸血鬼用亲情和爱情的名义，一步步榨干了所有价值，最后像块破抹布一样被丢弃。
这一世……他手指动了动，没有回复任何一条消息，而是首接打开了股票交易软件。
凭借对未来的记忆，他精准地找到了几只眼下还名不见经传，但很快就会一飞冲天的股票，将卡里仅剩的几千块生活费全部投入。
然后，他收起手机，走向那家烟火气十足的李记小吃店。
买了热腾腾的蟹粉小笼和甜豆浆，顾沐宸想了想，又额外买了一份沈心玥前世私下里很爱吃的、但觉得不符合身份从不显露的——烤红薯。
当他提着这些东西回到病房时，果然看到两个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像是专家模样的医生，正一脸恭敬又无奈地站在病床前，试图劝说沈心玥接受更详细的检查。
而沈心玥则缩在床头，抱着膝盖，把脸埋起来，只用一个后脑勺对着他们，全身写满了“抗拒”两个字。
（内心OS：滚啊！
烦死了！
老娘没病！
再检查就露馅了！
顾沐宸你怎么还不回来！
我要饿扁了！
这帮庸医！
再啰嗦明天就把你们医院买下来改成公共厕所！
）顾沐宸差点笑出声。
他快步走过去，将食物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医生，她刚醒，需要休息和吃东西，检查的事情，稍后再说吧。”
专家们如蒙大赦，又看了一眼虽然没抬头但明显不再散发“低气压”的沈心玥，赶紧告辞溜了。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顾沐宸打开包装盒，蟹粉小笼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沈心玥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食物，然后又期待地看向顾沐宸，咽了咽口水。
“吃吧。”
顾沐宸将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她。
沈心玥接过筷子，却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小声说：“沐宸哥哥……我手没力气……你喂我好不好？”
（内心OS：快喂我！
啊——张嘴！
间接接吻！
西舍五入就是上床了！
）顾沐宸拿着豆浆杯子的手抖了一下。
他看着她“虚弱”又期待的眼神，认命地叹了口气，拿起一个小笼包，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递到她嘴边。
沈心玥心满意足地张嘴咬下，眯起眼睛，像一只被顺毛的猫咪。
（内心OS：啊啊啊！
他喂我了！
好吃！
幸福到升天！
）就这样，顾沐宸耐心地喂她吃完了小笼包，又看着她喝光了豆浆。
最后，顾沐宸拿出那个用纸巾包着的、还烫手的烤红薯，递给她：“顺便买的，尝尝？”
沈心玥看到烤红薯的瞬间，眼睛似乎格外亮了一下，但很快又被她压下，她接过红薯，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低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耳朵尖微微泛红。
（内心OS：他怎么会买这个？！
他记得？
不对啊前世我没暴露过这个喜好！
难道是巧合？
不管了！
好吃！
呜呜呜还是记忆里的味道！
上辈子为了保持形象都不敢吃……这辈子我要吃个够！
）顾沐宸看着她像只小仓鼠一样啃红薯的样子，心里一片柔软。
能这样重新开始，真好。
吃完东西，沈心玥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角（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顾沐宸喉结微动），然后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神变得有些惺忪。
“困了就再睡会儿。”
顾沐宸替她整理好被子。
“嗯……”沈心玥乖乖躺下，却还抓着他的一根手指不放，迷迷糊糊地问，“沐宸哥哥……你不会走吧？”
“我不走，”顾沐宸放柔了声音，“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内心OS：好耶……守着我……Zzzzz……）她的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像是真的睡着了。
但抓着顾沐宸手指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带着一种固执的依赖。
顾沐宸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褪去了所有伪装和喧嚣，此刻的她安静美好得不像话。
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
玥玥，你费尽心思演这一场戏。
那我就陪你，把这出戏唱到地老天荒。
至于那些欠了我们的……顾沐宸另一只空着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骨节微微泛白。
该一个个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