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半窗鬼后半夜的凉意是从手腕钻进骨头里的。我迷迷糊糊间想把胳膊往被子里缩,
却被那股冰意钉得动弹不得 —— 不是春夜宿舍漏风的凉,
是像攥着块刚从湖里捞出来的鹅卵石,尖细的寒意顺着血管往心脏扎。我猛地睁开眼,
宿舍里还飘着张萌睡前喷的廉价香水味,风扇在天花板上 “吱呀” 转着,
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在地板上拖出道细长的银线。可这寻常的夜晚,
却被窗沿上的两道影子撕得粉碎。穿白裙子的小姑娘蜷在窗沿边,两条细腿晃悠着,
裙摆垂下来的布料扫过玻璃,留下道淡淡的水痕。她旁边的中年女人手肘抵着窗台,
乌黑的头发湿淋淋地贴在脸颊和脖子上,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落在窗台上,
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姐还没醒?” 小姑娘的声音脆得像刚咬开的冰棒,
却裹着股化不开的潮气,像从湖底捞上来的风,直往我耳朵里钻。我看见她转过脸,
月光照在她脸上,是张圆乎乎的小脸,
眉眼间的弧度我熟得不能再熟 —— 那是我妹妹林溪三岁时的样子,
脸颊上还有个浅浅的梨涡。女人叹了口气,指尖在玻璃上轻轻划着,留下道弯弯曲曲的水痕,
像条小蛇。“醒了,” 她的声音比小姑娘沉些,却同样沾着水汽,“你看她攥被子的手,
都在抖。”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指节早捏得发白,指甲陷进被单里,连呼吸都忘了。
这是 302 宿舍,三楼啊!楼下是篮球场,窗沿离地面至少两层楼高,
她们怎么能坐在上面?而且林溪…… 林溪三年前就走了,急性白血病,走的时候才八岁,
我妈赵慧抱着她的骨灰盒在湖边坐了三天,最后也跟着跳了人工湖。“人工湖东头栈桥下,
有个黑塑料袋。” 林溪突然朝我这边歪了歪头,小脸上没什么表情,
可我却觉得她的眼神在往我怀里钻,“再不去,水就要泡烂里面的东西了。姐,你快点。
”“别多嘴!” 赵慧猛地拽了林溪一把,她的袖子扫过玻璃,发出 “哗啦” 一声轻响,
像水波荡漾。我看见她们的身影突然变得像雾一样淡,月光能透过她们的身子照进来,“走,
再待下去要被它发现了,晚晚会有危险。”“它” 是谁?我刚想张嘴问,
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脚步声从窗沿传来,轻得像羽毛落在地上,
渐渐消失在夜色里。直到那两道影子彻底没了踪迹,我才敢大口喘气,胸口闷得发疼,
额头上全是冷汗。我光着脚摸下床,地板的凉意让我打了个寒颤。走到窗边时,
玻璃上的水痕还没干,我伸出指尖碰了碰,那股冰意又回来了,比刚才更甚,
指尖甚至沾到了一点细碎的水珠 —— 不是露水,露水没这么凉,也没这么重的湖腥味。
窗台正中央,落着片巴掌大的白碎布。是那种最普通的棉布,边角被磨得有些毛躁,
上面用红线绣着个歪歪扭扭的 “溪” 字,针脚疏密不一,还有几处线头没藏好,
翘在外面。我的心脏突然抽了一下,疼得我弯下腰。这是林溪生前最喜欢绣的字。
她五岁那年我教她拿针,她别的不学,就执着于绣自己的名字,绣坏了几十块碎布,
最后终于绣出个能看的 “溪” 字,还得意地别在我的书包上,
说 “这样姐姐就不会丢了”。难道真的是她们?是我妈,是林溪?我攥着碎布回头,
宿舍里另外两张床还亮着微弱的手机屏光。张萌侧躺着,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划着,
购物车的页面映在她脸上,嘴角还挂着笑;李瑶戴着粉色的耳机,头一点一点的,
应该是在追什么剧,耳机里偶尔漏出几句台词。她们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碎布突然在我手里动了一下,不是风,是布料本身往下渗着水,一滴、两滴,落在地板上,
晕开个小小的湿圈。我蹲下身,盯着那个石圈,
心脏狂跳 —— 圈里竟映出个绿幽幽的影子,模糊得像团雾,可仔细看,能分辨出是只手,
指甲又尖又长,正往我的脚踝抓过来。我猛地往后缩脚,碎布从手里掉在地上,
那个湿圈里的影子也跟着消失了。2 财诱惊魂第二天一早,
我是被苏砚擦龟甲的声音弄醒的。她坐在书桌前,背对着我,晨光从窗帘缝里照在她身上,
给她的头发镀了层浅金色。桌上摆着块巴掌大的龟甲,边缘打磨得很光滑,
甲片上刻着细密的纹路,是她祖传的东西。苏砚是我们宿舍的 “活神仙”。
她家里世代做民俗这行,最擅长 “龟甲透魂术”,
能从龟甲的纹路和渗出来的气息里辨阴阳、断吉凶。每天早上给我们算一卦,
看今天穿什么颜色吉利、该避开哪些地方,是 302 雷打不动的规矩。
之前张萌差点被开水烫到,就是苏砚算到她 “忌红色、避热源”,让她换了件白衣服,
还把她的保温杯挪到了离插座远的地方。我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把昨晚捡的碎布递过去。
布料已经干了,可摸起来还是凉的,绣着 “溪” 字的红线像嵌在布里,
透着股说不出的寒意。“这布上缠了阴魂气。” 苏砚的指尖刚碰到碎布,
手里的龟甲突然 “嗡” 地转了个圈,甲缝里渗出一点暗红的痕迹,像血,又比血淡些,
“林晚,你昨晚是不是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这气息太冲了,是溺亡的阴魂留下的。
”我刚点头,张萌就从床上蹦了下来,脱鞋 “啪嗒啪嗒” 地响。“什么不干净的?
” 她凑过来,眼睛亮得惊人,“是不是昨晚那俩‘窗沿人’?我跟你们说,
我昨晚也听见了!她们说人工湖东头栈桥下有个黑塑料袋,对吧?”我愣住了,
手里的碎布差点掉在地上:“你也听见了?我还以为只有我能听见。
”“不然我今天早起去湖边干嘛。” 张萌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帆布包,
然后 “啪” 地把个黑塑料袋甩在桌上。袋子上还沾着湿泥,拉链没拉严实,
露出里面一沓沓红色的钞票。她一把拉开拉链,十摞崭新的百元大钞露了出来,
在晨光下闪着晃眼的光,“喏,这就是她们说的‘不干净的东西’,我数了,整整十万!
够我买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还能再买个包!”钱上的泥还没干,
我盯着最上面一沓钱角上裹着的根黑头发 —— 又长又黑,发尾有点卷,
和我妈赵慧生前留的头发一模一样。一股寒意顺着后背爬上来,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碎布。苏砚伸手碰了碰钱,指尖刚碰到钞票,脸色突然变了,
猛地缩回手,还把龟甲往钱旁边凑了凑。龟甲上的暗红痕迹瞬间深了些,
像被墨染过:“这不是普通的钱,是‘勾魂钞’!你没发现吗?这些钱的号码全是连号的,
而且纸页发潮,还带着湖底的腥气 —— 这是用阴魂气泡过的钱,拿了会被缠上,
魂会被拖去当替身。”张萌满不在乎地把钱往包里塞,
拉链拉得 “刺啦” 响:“少吓唬人了苏砚,什么勾魂钞,我看你就是嫉妒我运气好。
连号才好花呢,银行刚取出来的钱不都是连号的?” 她转头看向我,语气里带着点炫耀,
“林晚,要不是你昨晚胆小没敢去,这钱本该有你一半。不过你也别羡慕,等我买了新手机,
借你玩两天。”我没接话,只觉得手腕又开始凉,和昨晚那股寒意一模一样。
苏砚突然拽住我的手,把龟甲贴在我的手腕上。龟甲的凉意透过布料传过来,
我甚至能感觉到甲片上的纹路在轻轻硌着我的皮肤:“你命盘里的‘财库’被阴魂勾住了,
昨晚那俩阴魂虽然没害你,可这钱你绝对不能碰。张萌,你要是现在把钱还回去,
或许还能避开一劫。”张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抓起包往肩上一甩,
转身就往门口走:“我才不还呢,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吃白不吃。你们爱信不信,
我先去买手机了!”她的脚步声刚消失在走廊里,
苏砚手里的龟甲突然 “咔” 地响了一声,我看见甲片上裂了道细细的缝,
缝里渗出的暗红痕迹慢慢聚在一起,竟浮现出个模糊的绿影 —— 像只沾着泥的手,
手指弯曲着,正紧紧抓着张萌帆布包的带子。苏砚的脸色白了白,
把龟甲往桌上一放:“坏了,张萌被盯上了。”3 龟甲预警张萌一整个上午都没回宿舍,
连课都没去上。李瑶刷手机时突然 “啊” 地叫了一声,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脸色惨白地看着我们:“你、你们快看学校论坛…… 有人说在人工湖那边看见张萌了,
说她一直在湖边转圈,嘴里念叨着‘钱怎么少了’,还把手机往湖里扔!
”我和苏砚对视一眼,抓起外套就往楼下跑。课也顾不上旷了,
脑子里全是苏砚早上说的 “勾魂钞” 和龟甲上的绿影。出宿舍门时,天已经开始暗了,
风里带着人工湖的腥气,吹在脸上凉飕飕的。路上没什么人,
只有几个抱着书的学生匆匆往教学楼走,谁也没注意到湖边的异常。离人工湖还有几十米远,
我就看见栈桥下蹲着个熟悉的身影 —— 是张萌。她怀里抱着那个黑塑料袋,头低着,
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知道在哭还是在念叨什么。苏砚突然拉住我,
往我手里塞了个东西 —— 是那块龟甲,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别靠太近,
”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睛紧紧盯着张萌的手腕,“你看她的手腕。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脏猛地一缩。张萌的手腕上缠着圈透明的丝,
像极了冬天窗户上结的冰花,却比冰更细、更韧,一端缠在她的手腕上,另一端垂进湖里,
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湖里拉着她。“那是‘水缠丝’,是周彪的东西。
” 苏砚的声音有些发颤,“周彪是三年前跟着贪官藏钱时溺死在这湖里的水鬼,
他一直想找个替身,好转世投胎。张萌拿了他的勾魂钞,这水缠丝就是用来拖她魂的。
”“周彪?” 我攥紧了手里的龟甲,“就是昨晚林溪和我妈说的‘它’?”苏砚点头,
从口袋里掏出张黄符,符纸上画着我看不懂的红色纹路,
边缘还沾着点朱砂:“你能看见阴魂,等会儿我喊‘镇’,你就把龟甲对着她手腕的水缠丝,
也念‘镇’,龟甲能破这水缠丝。我去引开周彪的注意力。”我刚点头,
就看见张萌突然抬起头,眼神空洞地往湖里走。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脚踝,可她像没感觉似的,
还在往前走。我再也忍不住,攥着龟甲就往栈桥跑。“别过去!” 苏砚在我身后喊,
可我已经跑到了张萌身边。我伸手想拉她,却看见她怀里的黑塑料袋突然动了一下,
拉链自己开了,里面的钱全变成了一根根惨白的手骨,指骨上还沾着湖泥。
“钱…… 我的钱怎么变成这个了……” 张萌喃喃地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我只是想要个新手机……”我把龟甲对准她手腕上的水缠丝,刚想开口念 “镇”,
就听见个粗哑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多管闲事!”眼前突然晃过个绿莹莹的影子,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那是个男人的身影,皮肤是青绿色的,像泡发了的海带,
嘴唇翻着白,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他的手又大又粗,指甲是黑色的,
尖得像爪子,正往我的手腕抓过来。“林晚,小心!” 苏砚突然冲过来,
把手里的黄符往那绿影上扔。符纸刚碰到绿影,就 “滋” 地冒起黑烟,
还带着股烧焦的腥气。绿影惨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身影淡了些。“他就是周彪。
” 苏砚拉着我往后退,直到退到栈桥边的路灯下,“那笔钱是当年贪官藏在湖里的赃款,
周彪跟着贪官来藏钱时,不小心掉湖里溺死了。他一直想找个‘财库命’的人当替身,
这样转世后就能带着那些赃款投胎,你就是他要找的人。”张萌瘫坐在地上,
怀里的手骨散了一地,脸色惨白得像纸:“我…… 我刚才看见湖里有好多手,
在抓我的脚…… 还听见有人说‘陪我一起死’……”我盯着周彪消失的方向,
突然想起昨晚窗沿上的林溪和赵慧。她们明明知道周彪在找替身,
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塑料袋的事?难道是想让我被周彪勾走?可那碎布上的 “溪” 字,
明明是林溪亲手绣的,她们怎么会害我?苏砚突然按住我的肩膀,手指有些发凉,
声音发颤:“林晚,你看张萌的包 —— 里面的钱,全变成了碎纸,上面还印着字。
”我低头看向张萌掉在地上的帆布包,拉链开着,里面的钱果然全变成了白色的碎纸。
我伸手拿起一张,借着路灯的光看 —— 碎纸上印着个歪歪扭扭的 “溪” 字,
和我手里碎布上的字一模一样。4 老道陷阱校医把张萌抬走的时候,
她还在喃喃地说 “钱变成手骨了”。苏砚拉着我回了宿舍,刚关上门,
就从床底拖出个木盒。盒子是深棕色的,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是龟甲的图案,
边缘还包着铜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这是我祖传的‘命盘锁’,” 苏砚打开盒子,
里面铺着红色的绒布,绒布上放着张折叠的红纸条,“能暂时护住你的魂,不让周彪勾走。
周彪找的是‘百年财库命’,你就是这种命 —— 你出生那天,
天干地支正好凑成‘三金一库’,是百年难遇的财库命,周彪要是能勾走你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