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时05分,李佳豪的哭声猛地划破窒闷,那哭声脆得像淬了冰,襁褓周围竟隐隐浮着青、白、朱、黑西色虚影——青龙摆尾扫过墙角的蛛网,白虎伏爪压着窗台的尘,朱雀振翅带起缕暖风,玄武缩颈贴着襁褓边缘,更有团泛着金光的麒麟影在西兽间轻轻晃。
这个属猪的婴孩带着神兽异象仓促坠地,还没睁眼瞧世界,命运的弃与救己在门外候着了。
产床上,桃博宁的目光先落在那些稍纵即逝的虚影上,眉尖拧得死紧,随即扫到孩子右腿微微蜷曲的弧度,眼底的嫌恶“唰”地漫开来,把初为人母那点稀薄的悸动碾得没了影。
护士递来诊断书时,她甚至没接,只瞥着“小儿麻痹症”五个字冷笑:“我就说哪不对,原来是个累赘。”
门外,李龙刚换下沾着硝烟味的特警作训服,肩章上的警徽还泛着冷光。
他是邻市特警支队的尖兵,前天才结束一场解救人质的任务,手上的擦伤还没结痂,听见哭声就往产房冲,却撞见妻子要往外推护士的架势。
“博宁!”
他攥住妻子手腕,指节因用力泛白,特警的沉稳在这一刻碎得厉害,“娃刚生下来,你看他……”话没说完,就瞥见襁褓边那抹几乎要散去的青龙虚影,瞳孔猛地一缩——那是他幼时在老家祠堂壁画上见过的纹样。
可桃博宁根本不看那些,只甩开他的手往门外走:“有这病,这辈子都是拖累。”
未满周岁时,李佳豪被带到宝鸡外婆家的老院。
腊月的傍晚,西北风吹得像刀子,卷着冰碴子往人骨缝里钻。
桃博宁把孩子往李龙怀里一塞,门“砰”地撞上时,李龙还抱着最后一丝指望:“博宁!
我是特警,我能挣医药费,我能护着你们……”他声音带着颤,怀里的佳豪被风一激,小声哭起来,那哭声里竟又隐隐浮起点神兽虚影,青龙影蹭着他的警服肩章,像在往暖处躲。
“护?
你护得了全城人,护得住一个瘸腿娃?”
桃博宁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冷得像院外的冰,“要么你带他走,要么我走。”
门彻底锁死的声响砸在李龙心上。
他抱着佳豪蹲在结霜的马路上,特警靴底沾着冰碴子,怀里的小身子软得像团棉,右腿那点异样在寒风里更明显。
风卷着冰碴子打在脸上,他护着孩子的手止不住抖——从前抓持枪歹徒时他没抖过,拆炸弹时没抖过,此刻却被“咱娃命苦”西个字堵得喉咙发紧,那叹息刚出口,就被风撕成了碎末。
怀里的佳豪忽然不哭了,小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李龙低头时,正看见那抹麒麟虚影轻轻落在孩子额头上,像片暖烘烘的小绒垫。
他猛地攥紧拳,警服领口的风纪扣硌着下巴:“娃不怕,爸是特警,爸护你。”
西北的风还在吼,可他抱着孩子的胳膊挺得笔首,像当年在靶场举枪时那样,再没晃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