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凌晨两点,我刚刚结束一场模拟庭审的复盘,累得眼皮都在打架。手机,在这时,
不合时宜地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柳如烟”。我那因为熬夜而迟钝的大脑,瞬间清醒。
“喂,学姐?”我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生怕吵到律所里还在加班的同事。“博达,睡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她那我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带着一丝慵懒和理所当然的声音。“没,
还在律所。怎么了?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吗?”我的心,不受控制地提了起来。
“也没什么大事,”她说,“就是我闺蜜,租房子好像被中介坑了,
合同里有好几个霸王条款。她一个小姑娘,也不懂这些,急得快哭了。你不是律师嘛,
能不能……帮她看看?”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上那堆积如山的案卷材料。明天,
是我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一场庭审,关系到我能否从一个高级助理,
晋升为律所最年轻的合-伙人。我为此,已经准备了整整三个月,通宵了无数个夜晚。
我的嘴唇动了动,那句“我在忙,明天再说”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最终,我说出口的,
却是:“好。你把合同照片发我微信,我马上看。”“太好了!博达,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电话那头,传来她如释重负的笑声,“那你快点哦,我闺蜜在线等,急!
”“嘟……嘟……嘟……”电话,***脆地挂断了。没有一句“会不会太麻烦你”,
也没有一句“你是不是在忙”。就好像,我这个随叫随到的法律顾问,
是二十四小时为她免费待命的。我看着手机屏幕,苦涩地笑了笑。然后,
我将自己即将要改变命运的案卷,轻轻地推到一边。点开微信,
接收了她发来的那份长达十几页的、充满了法律陷阱的租房合同。开始,
为她那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闺蜜”,逐字逐句地,修改起了条款。2我叫季博达,
一名律师。在别人眼里,我是青年才俊,是逻辑的化身,是法庭上那个言辞犀利的辩护人。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柳如烟面前,我只是一个,没有原则,没有底线,随叫随到的,舔狗。
我们是大学校友,她是我法学院高两届的学姐。她漂亮,优秀,是那种走在校园里,
连风都会为她驻足的女神。而我,只是一个除了成绩好,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我从大一那年,
第一次在迎新晚会上看到她作为主持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裙,在舞台上侃侃而谈的样子,
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我追了她三年。毕业后,又跟了她三年。这六年里,
我为她做尽了我所能做的一切。她心情不好,我第一时间扔下工作,开车一个小时,
去她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买她爱吃的蛋糕。她生病感冒,我比她自己还清楚,
她该吃哪种药,剂量是多少。她工作上遇到任何与法律沾边的问题,无论大小,
都习惯性地第一个找我。我成了她的专属司机,专属外卖员,专属情绪垃圾桶,
以及……专属的,免费法律顾问。而她,对我的这一切付出,都照单全收。然后,
不给任何回应。她从不主动给我打电话,也从不关心我的工作顺不顺利,身体累不累。
她从不把我介绍给她的朋友,也从不在朋友圈里,发任何一张与我有关的照片。
她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供奉,却吝啬于给我一个最微不足道的,
名分。我们之间,甚至连一次正式的牵手,都没有过。3我的同事,
那个一直很照顾我的实习律师沈幼楚,不止一次地,用一种心疼的眼神看着我。“季哥,
”她欲言又止,“你……对柳学姐,是不是太好了点?”我每次,都只能用沉默来回答。
我何尝不知道,我在这段关系里,有多卑微。可我没有办法。谁叫一开始主动的人是我。
我总幻想着,总有一天,她会被我打动,会看到我的好。直到,肖吉霸的出现。肖吉霸,
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靠着家里那点关系,在一家投资公司当副总。他不知道从哪里,
要到了柳如烟的联系方式,开始对她展开了猛烈的攻势。他不像我,只会默默付出。他张扬,
高调,充满了侵略性。他会开着他那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在柳如烟的公司楼下,
摆上999朵玫瑰。他会送她最新款的名牌包包,然后拍下她惊喜的表情,发到朋友圈,
配文:“我的女王,值得最好的。”他会带着她,出入各种我连门票都买不起的,
高级酒会和私人派对。柳如烟,没有拒绝。她嘴上说着“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肖吉霸带给她的,那些我永远也给不了的,虚荣和追捧。
最让我心碎的一次。是她公司的一个重要项目,因为竞争对手的恶意抹黑,陷入了公关危机。
她焦头烂额,第一时间,还是想到了我。我通宵了整整两天,翻阅了上百个相关案例,
为她写出了一份堪称完美的危机公关法律预案,帮她成功规避了可能高达百万的损失。
她因此,受到了公司高层的嘉奖,在庆功宴上,风光无限。我以为,这一次,她总该会对我,
有所不同。我满怀期待地,去参加了她的庆功宴。宴会上,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
自信,美丽,像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她端着酒杯,游走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当她的同事,
好奇地问起我时。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对我指了指,笑着说:“哦,他啊,是我大学学弟,
季博达,很热心的一个人。”“学弟”。“很热心的一个人”。那句话,
像一根微小但尖锐的刺,轻轻扎进了我的心脏。不疼,但你知道,它就在那里,每次呼吸,
都会提醒你它的存在。4而肖吉霸,则像一头宣示***的雄狮,在整场宴会上,都亲昵地,
站在她的身旁。他甚至,还主动端着酒杯,走到了我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小季律师,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带着那种让我恶心的、油腻的笑容,“久仰大名啊。听说,
你很会写律师函?”我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要不要,”他故意凑近我,
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充满挑衅的语气说道,“给你自己写一封,控告我,抢了你‘朋友’啊?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了我最痛的地方。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我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柳如烟。我希望,她能站出来,哪怕只是,说一句话。可她没有。
她只是,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端起酒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假装没有看到这里的冲突。
那一刻,我攥紧的拳头,缓缓地,松开了。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我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在肖吉霸那得意的、胜利者般的目光中,我转过身,
默默地,离开了那场,不属于我的庆功宴。5我以为,我的心,已经凉透了。可我还是,
低估了柳如烟,也高估了我自己。我生日那天,我鼓起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勇气。
我订了一家很有格调的西餐厅,买了一束她最喜欢的白玫瑰,
还准备了一个我花了一个月工资,才买下来的手链。我想,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我想,
正式地,对她说出我这六年的感情。我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餐厅,像个等待宣判的囚犯,
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可我,从七点,一直等到了九点。她才姗姗来迟。她两手空空,甚至,
连一句“生日快乐”,都说得有些心不在焉。“抱歉啊,博达,”她拉开椅子坐下,
语气里没有一丝歉意,“临时被肖总叫去,陪他谈了个很重要的客户,实在走不开。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因为喝了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身上那股不属于我的,
陌生的男士香水味。我心里,那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也熄灭了。
我没有再拿出那个准备已久的手链。我只是,平静地,对她说:“没关系,工作重要。”饭,
吃得索然无味。吃到一半,她的手机,又响了。是肖吉霸打来的。她接起电话,语气瞬间,
变得娇俏起来。“喂,肖总……还在那个会所呀……我刚吃上饭呢……现在过去?
不好吧……哎呀,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她挂了电话,拿起包包,
对我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博达,不好意思啊。肖总那边,还有个局,
我必须得过去一趟。你……你慢慢吃,单我已经买过了。”她说完,便踩着高跟鞋,
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6我独自一人,坐在那家冷清的西餐厅里。
桌上的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了。我看着对面那个空荡荡的座位,
看着那盘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牛排,忽然,笑了。我笑自己,这三年,不,是这六年,
到底在坚持什么。我笑自己,像个小丑一样,演了这么多年,一场无人欣赏的,独角戏。
我拿起手机,点开了她的微信对话框。我想质问她,我想痛骂她,
我想把这六年来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发泄出来。可我打出的每一个字,都在颤抖,最终,
又被我一个一个地,删掉。我还能,说什么呢?哀莫,大于心死。我关掉手机,叫来服务员,
打包了那份几乎没动过的牛排。然后,我走出了餐厅。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
肖吉霸靠在车门上,正得意地,抽着烟。而柳如烟,就站在他身旁,笑得,花枝乱颤。他们,
根本没有去什么“会所”。他们,就在这里,等我出来。等我出来,看我这副,
被抛弃的、狼狈不堪的模样。这才是,他今晚,真正的“局”。7"我职业生涯中,
最重要的一场庭审,定在了下周一。这场官司,我打赢了,就能从一个高级助理,
正式晋升为我们律所最年轻的合伙人。我将拥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自己的团队,
和光明的未来。我输了,就得从头再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柳如烟。这是我,对她,
最后的,一次试探。我希望,她能来。我希望,她能亲眼看看,
我不是她和肖吉霸眼里的那个“穷律师”。我希望,她能见证,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真的吗?太好了!博达!”她在电话里,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兴奋,“你放心,
我那天一定把所有的事情都推掉,去给你加油!”我听着她的话,那颗早已死去的心,竟然,
又泛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或许,她心里,还是有我的。或许,一切,都还有转机。
我抱着这最后一丝幻想,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这场官司的准备中。我把自己关在律所,
通宵达旦,查阅资料,模拟辩论,将每一个细节,都演练了上百遍。我必须要赢。
为了我的前途,也为了,我那仅存的,最后一丝尊严。8周一的早上,阳光很好。
我穿上了我最贵的那套西装,打上了沈幼楚送给我的,那条象征着“必胜”的蓝色领带。
我对着镜子,看着里面那个虽然有些憔悴,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
开庭前一个小时,我给她发了条微信。我快到了,你呢?五分钟后,她回了过来。
是一条,长长的,语音。我点开了它。电话那头,背景音很嘈杂,
是KTV里那种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男男女女的嬉笑声。柳如烟的声音,带着一丝醉意和,
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哎呀,博达,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给忘了,肖总这边,
今天有个很重要的客户生日派对,我昨天晚上就答应了要来的,实在走不开。
”“你的那个什么庭审……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嘛,下次,下次我一定去!”“不说了啊,
这边叫我呢!你加油哦!”语音,结束了。我站在庄严肃穆的法院门口,手里,
还拿着那份我准备了三个月的,沉甸甸的案卷。周围,是来来往往的,
西装革履的律师和当事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面容严肃。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
愣在原地。我听着那段语音里,传来的,肖吉霸那嚣张的笑声,和柳如烟那娇媚的附和。
我忽然,什么都明白了。没有所谓的“忘记”。也没有所谓的“走不开”。她只是,从来,
就没有把我的事,当成一回事。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时刻,在她眼里,甚至,
比不上一个无关紧要的,酒肉朋友的生日派对。我慢慢地,慢慢地,抬起手。关掉了手机。
然后,我整理了一下我的领带,挺直了我的脊梁。将那六年卑微的爱恋,
连同我那颗被践踏得一文不值的心,一起,扔进了身后的垃圾桶。然后,我转过身,
迎着朝阳,一步一步,无比坚定地,走上了那通往法庭的,长长的台阶。从这一刻起,
那个温柔、体贴、随叫随到的季博达,死了。取而代之的,是律师,季博达。
9当我走进法庭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换了一个人。那个卑微的、患得患失的季博达,
已经被我亲手埋葬在了法院门口的尘埃里。现在的我,是律师,季博达。我的对手,
是一位业内成名已久的老律师,他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或许在他看来,
我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而我的老板,和我的同事沈幼楚,
都坐在旁听席上。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期待。庭审,开始了。我没有丝毫的紧张。
我的大脑,前所未有的冷静和清晰。当对方律师结束了他那冗长又华丽的陈述后,我缓缓地,
站起了身。我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先抛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证据。
那是我通宵了三个夜晚,从上千份繁杂的文件里,找到的一个致命的逻辑漏洞。当那份证据,
被投影到大屏幕上时,整个法庭,一片哗然。对方律师的脸,瞬间就白了。我看着他,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言辞,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开始对他那看似完美的证据链,
进行一层一层的,精准的切割。我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的逻辑,
环环相扣,不给对方留下一丝一毫的喘息空间。我看到,我那位经验丰富的老板,
眼神从紧张,变成了震惊,最后,化作了难以掩饰的欣赏。我看到,沈幼楚坐在那里,
紧握的双拳,慢慢松开,她的眼睛里,亮得像有星星。而我的对手,早已汗流浃背,
哑口无言。最后的结案陈词,我只用了五分钟。当我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法庭,
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然后,法槌落下。“胜诉!”我们赢了。一场堪称教科书级别的,
完胜。庭审结束后,老板第一个冲了过来,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博达!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律所,最年轻的合伙人!”同事们,
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沈幼楚跑到我面前,眼圈红红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季哥,
你太厉害了!”我看着她,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的微笑。“这,
才只是个开始。”10和同事们庆祝完,已经是晚上十点。我婉拒了他们去下一场的邀请,
独自一人,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律所。我拿出那个被我关机了一整天的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屏幕亮起,无数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像潮水一样,瞬间涌了进来。全部,都来自柳如烟。
博达,你人呢?怎么关机了?庭审结束了吗?怎么样了?我今天真的不是故意的,
肖总那边实在是走不开,你别生气好不好?看到回我电话!立刻!
我看着她那些从一开始的试探,到后来的质问,再到最后的命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只是,平静地,一条一条,全部看完。然后,长按住她的对话框,选择了删除该聊天。
做完这一切,我拔出手机卡,毫不犹豫地,将它掰成了两半,扔进了垃圾桶。这个号码,
连同那段卑微的过去,都该被销毁了。第二天,我去营业厅,办了一张新的手机卡。
我只把新号码,告诉了我的父母、老板,和沈幼楚。然后,我回到了那个我租住了三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