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亡重生
国际会展中心的新楼像一束点在夜空中的利刃,水晶幕墙层层叠叠,把满城霓虹切碎,又在大厅的每一盏吊灯里重生。
红毯从旋梯脚下延展开去,洁白桌布上是排列精致的高脚杯,香槟气泡像细小的星星在上涌。
乐队演奏着克制的弦乐,女主人们的笑声在金色吊灯下流连——所有的光、声、味都被调到了最恰到好处的“繁华”。
林夜坐在靠窗的暗影里,指腹轻轻捏着高脚杯的柄,未饮的红酒在杯壁缓慢地转,留下薄薄一圆血色。
窗外是江面,风把水纹碎成一层层的银箔。
窗内,掌声忽然从人群中心炸开,像一枚微妙的信号,提醒他——这一幕,他太熟悉了。
“来,为周凡先生干杯!”
喊声极具煽动性。
人潮自然地涌向场中央,一个穿着廉价但挺括西装的年轻人被簇拥着,像潮头上最醒目的白浪。
聚光灯追着他跑,侍者的托盘匆忙绕开,连女伴们的目光都像被丝线牵着,追光而动。
周凡。
林夜的唇角,慢慢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像刀锋压在纸页下的浅痕。
记忆的灼烧感从胸腔底部泛上来,他没有避,让它一点一点把前世的残片烙得更清晰:那一夜之后,舆论倒海,股价暴跌,董事会“临危接管”;父亲撑了半年,带着“恨铁不成钢”的遗憾倒在病床;青梅苏婉儿被某个“英雄救美”的夜晚打动,笑着对他说“对不起”;他,则在漫长的跌落里被当作谈资,最后死得连个像样的结尾都没有。
而导火索,正是这场酒会——这个被命运安排得精确到秒点的舞台。
“林少。”
有人礼貌而疏离地颔首,唇角礼貌,眼神却轻飘飘地从他肩头掠过去,像掸一粒灰。
“林家这位少爷脾气大着呢。”
另一个小声笑,端杯的手腕积习地扬起,“不过也就仗着家底——周先生才叫有本事。”
话没压住,被林夜听得清清楚楚。
他没回头,指尖稳稳托着杯脚,像托着一个不值一提的陈年往事。
“感谢林氏集团的厚爱。”
周凡在灯下微鞠躬,眼睛里的锋芒藏得很好,语气却自然地占据了制高点,“我出身草根,懂得世间的不易,但也正因如此,我不愿看见某些事情发生在这座城市的角落——”这是一段练习过的台词。
前世他也这样说,几乎一字不差。
人群的呼吸点在台词的停顿处整齐地变换,像被看不见的指挥家操控。
几位常年上财经版面的“贵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高济民,手指敲了敲杯沿,眼神里露出一点点饶有兴致。
林夜眼尾余光淡淡扫过那一帧,心里默念了一个名字:第一道贵人机缘。
前世的剧本里,周凡此刻拿出一个U盘,投影一开,视频、文件、往来邮件铺天盖地砸在灯光底下,成功塑造“草根怒斥豪门黑幕”的正义脸谱。
舆论的潮水从那一秒开始倒向他,贵人喜欢这种公共叙事,校花喜欢这种英雄叙事,资本喜欢这种新鲜叙事——而他林夜,被裹挟着跌下去。
“林少。”
身后传来极低的一声,“我们的人己经就位。”
是阿斐。
他跟了林夜七年,几乎是从林夜学会穿衬衫起就待在身侧的影子。
林夜将杯沿轻轻一碰,发出一声干净的脆响,算是回应。
他垂眸,眼睫投下一段冷影,像是为了遮住即将浮上来的一点笑意。
他不需要说“开始”——棋盘早在他入场前布好,棋子一枚不差。
他真正等待的,是另一个声音。
那声音不是人世间的音色。
它像从骨缝里生出的风,低沉、冰冷,又带着一种不可更改的确定性。
就在一切将要重演的前一秒,它终于来了——检测到死亡能量……西个字像冰屑,掠过耳蜗,冷得人瞳孔一缩。
绑定宿主中……身份确认:反派命运注定:你将死于天命之子之手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静了一拍。
灯光依旧炽亮,人声依旧涌动,乐队的弦音依旧压着西西拍向前,可在那一拍里,林夜看见了一道极细极细的黑线,从他的指腹蜿蜒,绕过杯柄,像烟一样,没入空气。
他没有抬手去抓。
那是来自“死”的气息,冰凉、干净,没有腐烂的味道,反而像冬日里结在窗上的霜花,复杂、精致、危险。
“既然是反派,”他在心里极轻地笑了一下,“那就做得干净利落。”
台上,周凡把U盘***主机。
投影幕白得像一张未经书写的纸:干净、等待、渴望被书写。
“在座的各位,今晚我想给大家看几样东西,”周凡说,他的语速掌握得很好,目光也恰到好处地掠过林夜,停在几位贵人脸上,“关于林氏集团的一点‘小问题’。”
人群里传出压抑不住的兴奋,耳语像金粉一样在空气里炸开。
有人扭头去看林夜,想看“纨绔少爷”失态的一刻;也有人带着猎奇的心情打量周凡,想见证一个“草根奇迹”的诞生。
高济民轻轻地把杯放下,姿势里带着“坐看风云”的悠闲。
投影亮了,灯光自动调暗一格,摄影机的红点亮起,准备捕捉某个“历史性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