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清晨第一声嘹亮的鸡啼,绯色的朝霞初升,沉睡的乡村苏醒了……张文翠醒来不便多待,回了自己家。
素芬给孩子喂完奶,把她放进竹编篮子里哄睡,便带着疲惫开始了一天的活计,先是到东屋叫醒丈夫陈树军和两岁的大女儿陈艳丽,给陈艳丽穿好衣服和鞋,看着神色不虞的丈夫,素芬无言缄默去准备早饭。
炊烟袅袅升起,素芬麻利的做好了饭。
煮的玉米碴子粥,照例给公公陈喜包的肉丸馅饺子,打的鸡蛋水。
陈树军洗漱完走到东厢房陈喜的住处,敲了敲房门,“爸,妈,吃饭了。”
听见屋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陈树军才回到了正房。
陈喜迈着西方步踱进了屋,他三白眼,吊梢眉,嘴角也是像永远开心不起来一样垂下,看起来就十分不善。
周桂荣在陈喜后面跟着,穿戴整洁,面目和善。
素芬看着公公婆婆来了,搓了搓手低下头。
“你生啦?
生的啥?
咋低眉顺眼的,又是丫头吧。”
陈喜瞅也不瞅谁一眼,喝着还热乎的鸡蛋水说道。
素芬头更低了,声如蚊讷应了一句“嗯”。
“哼,我就知道,不争气的肚子净生丫头。”
陈喜面色刻薄讽刺道。”
当时国家正计划生育,生完一个女孩后,最多只能再生一个孩子,不然面临的将是高额的超生罚款。
陈喜和陈树军虽然都是林场职工,但并不想把钱浪费到这个上面。
“得把二丫头送出去,不然你上哪生小子去?”
陈喜对陈树军说。
陈树军点点头说:“知道了爸,等找到合适的就送过去。”
陈喜深以为然的微微颔首,“尽快,多在一天多一张嘴。”
素芬站在一旁不做声,心揪得紧紧的。
周桂荣适时开口,“我二姨她们村子有对儿两口子,好像不生育,要不问问她,看他们要不要孩子,虽然是个女娃儿,咋也比没有好吧。”
“嗯。”
“好。”
陈家父子异口同声说道。
等公婆丈夫吃完饭,素芬才坐在凳子上沉默的吃起来,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消息来的很快,那对夫妇没怎么犹豫就决定留下那个孩子。
两家皆大欢喜。
男主人叫王顺,30出头,身形高瘦,是一个小学语文老师,虽然肚子里只有一点墨水,但在那个年代己经弥足可贵了。
女主人叫林巧珍,是十里八方出了名的漂亮姑娘,虽然年近三十,却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依旧脸若银盘,柳眉杏眼。
夫妇感情很好,待人都很宽厚和气,名声很好。
美中不足的是两人结婚近十年还没孩子,两人心想,虽然家中不宽裕,但总归要有个孩子才热闹,这才决定收养陈家的孩子。
夫妇俩亲自赶着骡子车从王家营到了陈家梁,从日出赶到日中,留下了一袋面粉和几张板板正正的布票,欢欢喜喜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回了家。
迎着绚烂如金的晚霞,吹着清凉舒适的晚风,嗅着麦田里麦子的清香,心里是说不上来的愉悦和满足。
夫妇俩对孩子爱不释手,一会摸摸这,一会摸摸那,逗得孩子咯咯笑,夫妇俩也跟着笑起来,眼角都笑起了纹。
到家之后,林巧珍拿着几毛钱忙着去邻居家换现挤的牛奶。
王顺把孩子放在炕上哄她睡觉,手上翻着破旧掉页的字典给她取名。
“红:是喜庆吉祥、隆重庄严、欣欣向荣、蒸蒸日上、具有旺盛的生命力等意思。”
“洁:纯洁善良。
品德高尚。
温和美好。”
林巧珍换了牛奶后正用大锅热着,“好啦!
咱闺女就叫王红洁!”
王顺喜笑颜开地对她说。
林巧珍念叨了一遍,“王红洁,好听,是个好名字,明天咱们给闺女上户口去。”
“好嘞!”
“该给闺女喂奶了。
叫醒她吧。”
“哈哈,还不乐意呢。”
“这小脸皱的。”
“嗬呦,吃的真香。”
“咱闺女真稀罕人。”
“真好。”
满室温情。
夜晚不再孤单漫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