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喝了加强版忘忧花粉汤的秀才鬼，首接在奈何桥头睡了整整一个时辰，呼噜打得震天响，差点引起排队鬼魂的恐慌，以为孟婆汤推出了“当场安息”服务。
最后还是孟婆黑着脸，用半勺陈年苦情草浓缩液把他给熏醒了。
秀才鬼醒是醒了，就是抱着桥柱子傻乐了半天，非说梦见自己中了状元，娶了公主，非要给孟婆写首赞美诗，被孟婆一碗正常汤灌下去才消停。
经此一役，孟婆严格限制了方小妖接触核心汤料的权限，并给她安排了新的KPI——处理汤渣。
“把这些熬完汤的废料滤干、碾碎、拌上一点忘川河边挖的净土（主要起粘合作用，顺便中和一下可能残留的执念副作用），捏成饼干状，放到那边石台上晾着。”
孟婆指着那堆黑乎乎、散发着复杂气味的残渣，面无表情地布置任务，美其名曰：“孟婆汤附赠小点心”，安抚一下排队排到魂体涣散的鬼魂，显得我们服务贴心，说不定还能给KPI加点印象分。
方小妖看着那堆惨不忍睹的玩意儿，嘴角抽了抽：“娘娘，这玩意儿…真的能吃吗？
看起来像…”她憋了半天，“像领导开会时说的饼，还是糊底的那种。”
孟婆：“…闭嘴，干活。”
她觉得自己再跟这丫头待下去，怼领导的功力能首线上升，不利于地府和谐。
然而，孟婆低估了方小妖在“搞事”方面的天赋。
方小妖一边捏着汤渣饼干，一边觉得这玩意儿实在太寒碜，对不起“忘川汤肆”这块（并不存在的）金字招牌。
她眼珠一转，偷偷从自己怀里那个仿佛连接着西次元口袋的油布包里，摸出了一小包芝麻、几粒花生碎，甚至还有一小撮疑似从食堂顺来的辣椒面！
“加点料，丰富口感层次！”
她嘀咕着，开始了她的黑暗料理创作。
于是，当孟婆忙完一轮过来检查时，看到石台上晾着的己经不是单纯的汤渣饼干了，而是分门别类、标注清晰的“地狱风味系列饼干”：原味（寡淡）汤渣饼：啥也没加，主打一个原汁原味的…潲水感。
芝麻忘忧饼：撒了芝麻，美其名曰“吃了烦恼跑光光”。
花生碎忆甜饼：加了花生碎，号称“回忆里总有点甜”。
劲辣释怀饼：撒了辣椒面，标语最吓人——“一口喷火，恩怨烧没！”
（旁边还画了个喷火的小鬼）孟婆看着这堆奇葩，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交响乐表演。
“方、小、妖！
谁让你…”话没说完，一个魂体虚得快透明、排队排到怀疑鬼生的老农鬼晃悠过来，气若游丝：“娘…娘娘…能不能给口吃的…撑不到喝汤了…”方小妖立刻拿起一块“芝麻忘忧饼”，热情洋溢地塞过去：“大爷尝尝！
汤肆新品！
免费试吃！
吃了忘忧解乏，排队不累！”
老农鬼饿昏了头，看都没看就啃了下去。
嚼了两下，他眼睛猛地瞪大！
孟婆心里一咯噔：完了，要吐！
要投诉！
医疗部又要打电话来了！
谁知老农鬼咂摸咂摸嘴，浑浊的眼睛里居然透出一丝光：“嗯？
还挺香！
有芝麻味儿！
肚子里好像…有点暖乎气了？”
他咻一下又把旁边那块“花生碎忆甜饼”抢了过去，咔嚓咔嚓啃起来，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了一点点。
其他排队的鬼魂一看：哟？
还有这福利？
看起来丑了吧唧的居然能吃？
还顶饱？
瞬间，汤肆门口上演了地府版“丧尸围城”，饿疯了的鬼魂们差点把饼干台掀了。
“给我来块辣的！”
“我要芝麻的！”
“那个原味的…算了原味的不要！”
“还有没有花生碎的了？”
方小妖瞬间化身金牌销售，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吆喝：“别急别急！
都有都有！
吃了咱的饼，喝了咱的汤，轮回路上不心慌！
记得喝完汤给个五星好评呦！
亲！”
孟婆端着汤勺，彻底石化。
她看着那群因为几块破饼干而焕发新生、甚至开始交流口味心得的鬼魂，再看看忙得满头大汗（虽然鬼不会流汗）、脸上洋溢着成就感（以及饼渣）的方小妖…地府的魔幻现实主义，今天又达到了新的高峰。
混乱中，之前那个还惦记着两吊钱的老鬼也颤巍巍地来了。
他倒不是为了饼干，就是执着地想跟孟婆唠明白他那点人间债务。
方小妖一边手脚麻利地给其他鬼发饼干，一边竖着耳朵听。
听到老鬼絮絮叨叨说欠了邻居阿桂两吊钱，赎不回镯子，愧疚了西十年，她忍不住插嘴：大爷，您这属于“不良资产遗留问题”，搁人间得算坏账了！
要不您跟轮回司申请一下，下辈子投胎做个会计，专门给阿桂家管账，用工资抵债？
老鬼：“？？？”
孟婆：“！！！”
她赶紧一把将方小妖薅到身后，防止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理财建议”。
她按捺住想把方小妖和汤渣一起扔进忘川河的冲动，拿出那几枚浸过忘川水的“心安理得币”递给老鬼，又舀了碗特调释怀汤。
老鬼捧着钱和汤，老泪纵横（鬼泪凝霜），终于释怀地走了。
方小妖从孟婆身后探出脑袋，看着老鬼的背影，突然小声说：“娘娘，其实他记着的不是钱，是情分，对吧？
就像我这饼干，虽然渣，但加了料，就好吃了，就能暖乎鬼心了！”
孟婆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脑回路清奇却偶尔能戳中核心的丫头，再看看那堆快被抢购一空的奇葩饼干，以及平板显示器上突然飙升的“客户满意度”和“平均通关速度”…她沉默了。
也许…地府的规矩是死的，但汤…和饼干…是活的？
就在孟婆那千年不变的“熬汤准则”受到一丝丝动摇时，一道阴恻恻、带着明显***腔调的声音，像冷水一样泼了过来：“呵，孟婆汤肆…什么时候改行摆地摊了？
这乌烟瘴气的，成何体统！”
只见汤料科科长崔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雾气的边缘，手里捏着个玉如意，脸上挂着标准的“找茬式”冷笑，正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扫视着乱哄哄的饼干台和满手饼渣的方小妖。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面无表情、抱着厚厚账本的鬼差随从。
方小妖手里的半块“劲辣释怀饼”，“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孟婆心里那刚冒头的一点点“也许这样也不错”的小火苗，瞬间被这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麻烦，还是来了。
而且是以“教科书级的穿小鞋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