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榜前的碰撞
开封府郊外三十里,赵家村东头的土地庙己经荒废多年。
屋顶瓦片稀疏,漏下几缕惨淡的天光,映照着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墙角结着蛛网,供桌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唯有角落里铺着的干草堆,显示这里还住着人。
赵桓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
冷风从墙壁的破洞呜呜地灌进来,夹杂着细雨,打在他单薄的衣衫上。
他睁开眼,茫然地望着结满蛛网的房梁,鼻尖萦绕着霉味和土腥气。
这不是他的大学宿舍。
“呃……”他扶额坐起,只觉头痛欲裂,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在脑海中疯狂交织碰撞——一个是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系研究生,通宵撰写关于北宋灭亡的论文后沉沉睡去;另一个是寒窗苦读十年却屡试不第的穷书生,昨日因饥寒交迫晕倒在破庙中。
破瓦罐里煮着的野菜发出苦涩的味道,庙外老槐树下,几个面黄肌瘦的孩童正拍手唱着童谣:“打了桶,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 “骑着驴,喝着醋,终做山河旧主人……”赵桓猛地瞪大眼睛。
这童谣他再熟悉不过——北宋末年流传的谶语,预示着宋江起义和靖康之变!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墙角半满的水缸前,水中倒映出一张清瘦却陌生的脸,约莫二十上下,眉目间还带着几分书卷气,但面色菜黄,显然长期营养不良。
“重生……我真的重生了……”他喃喃自语,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事实。
腹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提醒着他这具身体己经饿了多久。
他踉跄着走到那个只剩三条腿、用半块烂砖垫着的泥炉前,看着瓦锅里那点稀薄的“羹”。
几片说不清名目的野菜叶子在浑浊的水里翻滚,底下沉着些粗粝不堪、活像沙子的糠皮。
这就是他全部的口粮。
庙门外隐约传来丝竹调笑的声音,隔着老远,被风零零碎碎地送进来。
那是樊楼的方向,是汴京城的繁华之地。
与此地的死寂破败,形成残酷的对照。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这带着霉味的空气。
作为历史系研究生,他太清楚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再有六年,金兵铁蹄就将踏破汴京,徽钦二帝被俘,北宋灭亡,中原涂炭。
再睁开眼时,眼底那点恍惚的浊气慢慢沉了下去,压成一种冷硬的光。
得活下去。
至少,先填饱肚子。
正恍惚间,村口突然响起急促的锣声,里正嘶哑的嗓音穿透雨幕:“皇榜到了!
十五岁以上男丁都来听榜!”
赵桓心中一动。
若记得不错,今年正是宋徽宗加开恩科之年……他随手抓起那件补丁叠补丁的青衫往外跑。
破庙离村口不远,等他赶到时,老槐树下己经挤满了面黄肌瘦的村民。
几个差役护着一个官员站在高处,正展开黄绢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岁加开恩科,另设‘筹饷捐输’特科,许士子以财计实务策应考。
州试榜首赏钱百贯,赐同进士出身……”人群嗡地议论开来。
赵桓却心头狂震——这与他所知的历史完全不同!
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个“特科”!
正当他凝神细听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叱:“哪来的穷酸,踩到我家小姐的裙摆了!”
赵桓回头,见一个翠衣丫鬟正怒视着自己。
旁边站着个戴帷帽的白衣女子,虽看不清面容,但那身冰绡雪缎绝非寻常人家所有。
微风掀起面纱一角,惊鸿一瞥间,但见那女子明眸如水,气质清冷如兰。
“在下失礼了。”
赵桓连忙躬身。
他注意到女子腰间佩着一枚双鱼玉佩,样式古朴,绝非俗物。
女子微微颔首,目光在他洗得发白的衣襟上停留一瞬,轻声道:“青禾,不得无礼。”
声音如碎玉投壶,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疏离感。
丫鬟却嘟囔道:“小姐就是心善,这等穷书生怕是连墨都买不起,还来看皇榜……”赵桓面色一沉,正要反驳,忽见那女子轻咦一声,俯身从他脚边拾起半张纸——那是他昨夜默写《孙子兵法》打发时间时用的草纸。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女子轻声念着,蓦然抬头,帷帽下的目光锐利起来,“公子高姓?”
“在下赵桓。”
女子正要再问,忽听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
马上骑士风尘仆仆,高呼:“八百里加急!
梁山贼寇破郓城矣!”
人群顿时大乱。
赵桓被推搡着后退,等站稳时,那主仆二人己不见踪影。
他低头一看,袖中不知何时多了枚温润的玉佩,上刻一个小小的“李”字,与那女子所佩样式相同,只是略小一些。
是夜,破庙油灯如豆。
赵桓摩挲着玉佩,心潮澎湃。
既然上天给他重活一次的机会,他定要扭转乾坤,不让靖康之耻重演!
“财计实务策……”他喃喃着,突然眼睛一亮,“是了,如今朝廷最缺的就是军饷!”
他抓起秃笔,在仅剩的几张草纸上奋笔疾书。
现代经济学的知识与传统智慧结合,化作一个个惊世骇俗的主张:《论盐铁专卖改制疏》《漕运新策》《平准均输论》……首到东方既白,最后一笔落下。
窗外忽然传来轻叩声。
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立在晨雾中,声音带着奇异的熟悉感:“先生大作,可否借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