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父亲要我照顾夏云的短信时,我正在医院陪母亲做化疗。那个从未付过我抚养费的男人,
正无私资助着另一个女孩。夏云拖着行李箱站在我家门口,楚楚可怜说宿舍排挤她。
她偷偷用我的化妆品,穿我的衣服,甚至在我床上勾引我的男友。
父亲打电话骂我:“不像个姐姐的样子!”直到我在垃圾桶发现验孕棒,显示已怀孕两个月。
夏云跪在地上求我:“你爸的种,他说没钱打发的穷鬼只配找你。
”她突然自己撞向桌子惨叫:“你推我!除非把这房子过户给我,否则我告你故意伤害!
”我笑了,打开手机播放刚才的录音:“猜猜,这段录音给你‘亲爱的’,能换多少钱?
”手机屏幕在惨白的医院走廊荧光灯下,突兀地亮起,嗡地震了一下。发件人:爸。小念,
夏云那孩子考上你们学校了,以后就是你学妹。她一个人去那边,人生地不熟,
你多照顾着点。冰冷的文字,一个比一个扎眼。
我盯着那个几乎从未在通讯录里活跃过的名字,指尖的寒意顺着血管一路冻到心口。求我?
他求过我什么?求我别饿死?求我妈别因为凑不齐我的学费深夜抱着我哭?
旁边化疗室的门开了,护士推着妈妈出来。她瘦得脱了形,陷在轮椅里,闭着眼,
眉头因为药物的副作用痛苦地蹙着,头上新买的假发有些歪,露出底下稀疏的原本头发。
一片消毒水的味道里,我慌忙掐灭手机,挤出一个笑迎上去,接过轮椅。“妈,感觉怎么样?
难受就跟我说。”她虚弱地摇摇头,没力气说话。手机又震了一下。我没再看。安顿好妈妈,
看着她因为疲惫和药物沉沉睡去,我才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重新点开那条短信。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眼里。二十年来没付过一分抚养费,
我妈下岗后四处打零工、求爷爷告奶奶借钱给我交学费的时候,他这个父亲在哪儿?现在,
倒是有钱有闲,无私地资助另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孩,
还能如此理所当然地要求我去“照顾”?“呵。”一声气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带着连我自己都厌恶的铁锈味。夏云。这个名字,我听过。几年前,
似乎是从某个亲戚欲言又止的感慨里,知道我爸资助了一个山区考出来的女学生,成绩优异,
他逢人便夸,像是炫耀一件得意的作品。那时只觉得讽刺,现在,这讽刺变成了实质的刀,
捅得人猝不及防。我最终没有回复。几天后,门铃尖锐地响起。透过猫眼,
一个女孩站在门外,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略显宽大的T恤,
脚边立着一个半旧的巨大行李箱。她低着头,看不清全脸,只露出一段细白的脖颈,
显得脆弱又不安。我拉开门。她立刻抬起头,眼睛很大,湿漉漉的,像受惊的小鹿,
挤出几分委屈和怯生生:“是……小念姐姐吗?我是夏云。
宿舍……宿舍里的人好像都不太喜欢我,我实在没办法了……”她声音越说越小,带着哽咽,
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叔叔……叔叔说可以来找你……”我看着她,
看着那张年轻却写满无助的脸,看着那个巨大的行李箱——这显然不是临时起意的拜访。
可心里那点因父亲而起的迁怒,在她这副模样前,硬生生被压了下去。大人的债,
没必要算在孩子头上。“先进来吧。”我侧身让开,声音干涩。她如蒙大赦,连声道谢,
拖着行李箱挤进来,眼神却飞快地在我不算大的公寓里扫了一圈。最初几天,
她表现得异常乖顺勤快,抢着做饭洗碗拖地,姐姐长姐姐短叫得甜腻。但我隐约觉得不适。
她似乎对我生活的细节过分关注,我的工作、我的收入、我的人际关系,旁敲侧击。
我的梳妆台,她路过时总要多看几眼。直到那天我提前下班回家,推开卧室门。
她正站在我的穿衣镜前,身上穿着我生日时咬牙买下的那件真丝衬衫,纽扣解开了几颗,
领口歪斜。我的口红——那支几乎舍不得用的正红色——赫然在她唇上涂抹得有些过界。
她对着镜子扭动身体,眼神迷醉,手指暧昧地抚过衬衫的料子,那神情姿态,
全然不是平日那个怯懦的女孩。听到门响,她猛地回头,脸上掠过一丝清晰的慌乱,
但很快被一种破罐破破摔的镇定取代。她甚至没有立刻脱下衣服,只是扯出一个笑:“姐姐,
你回来了?我……我就是试试,这衣服真好看。”我盯着她,胃里一阵翻搅。“脱下来。
”她慢吞吞地开始解纽扣,眼神却飘向我的梳妆台:“姐姐的化妆品真好,
我都没见过这些牌子。”那晚,我把我所有的贵重物品和私人衣物都锁进了柜子。
冲突爆发在一周后。男友陈默过来给我送落在他那里的资料,我去厨房给他倒水。回来时,
看见夏云几乎整个人贴在他身边,拿着手机问着什么,身体语言充满了挑逗。
陈默一脸尴尬地后退,看到我,像看到救星。夏云却像是才看到我,受惊般跳开,
眼圈瞬间红了:“姐姐,你别误会,我就是问陈默哥一个软件怎么用……”我什么都没说,
接过资料,送走了尴尬无比的陈默。关上门,我冷冷地看着她。
她脸上的怯懦和红晕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挑衅的无所谓。电话在十分钟后响起。
是我父亲。咆哮声几乎要掀翻我的耳膜:“林念!你怎么回事!云云好心好意去投奔你,
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穿你件破衣服用什么破化妆品怎么了?当姐姐的不该给吗?
她人生地不熟,对你男朋友热情点那是看得起你!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
你必须把云云给我照顾好了,不然我没你这个女儿!”我拿着手机,走到离夏云最远的阳台。
电话那头的声音喋喋不休,全是夏云如何委屈,如何懂事,而我如何刻薄吝啬,不像个姐姐。
我始终一言不发。直到他骂累,喘着粗气停下。“说完了?”我的声音平静得自己都陌生,
“说完了我挂了,妈那边还需要人。”电话那头瞬间沉默,然后猛地挂断。夜凉如水,
我靠着冰冷的阳台栏杆,看着外面城市的霓虹,只觉得浑身发冷。
又过了几天平静得令人窒息的日子。夏云似乎收敛了些,
但我能感觉到那种压抑下的暗流涌动。她看我的眼神,偶尔会闪过一种计算式的冷光。
直到那个周末,我清理卫生间垃圾桶时,指尖碰到了什么硬物。拨开上面的废纸,
一支验孕棒赫然躺在底部。两条刺目的红杠。已怀孕,两个月。我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
又猛地沸腾冲上头顶。两个月?那时她还没来我这个城市!她……我拿着那支验孕棒,
冲出卫生间。夏云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一副慵懒无害的样子。
我把验孕棒扔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塑料壳撞击玻璃,发出清脆又骇人的一声响。“解释。
”她目光落在验孕棒上,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
她猛地抬头看我,眼睛里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但下一秒,
那惊恐变成了某种绝望的破釜沉舟。她滑下沙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我的腿,
眼泪说来就来,汹涌澎湃。
姐姐……姐姐你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叔叔……是林叔叔他……”她哭得浑身发抖,
语无伦次,“那次他喝醉了……我反抗不了……他说他会处理好的,
他说他有钱……可是后来他又说生意失败,根本没钱!他说我就是个穷鬼,
活该……活该找你……他说你是他女儿,你就得负责……”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炸雷,
在我脑子里轰然爆开。我爸?林国栋?那个道貌岸然,指责我刻薄吝啬的父亲?
恶心感排山倒海般袭来,我几乎站立不稳,猛地抽回腿,踉跄着后退,撞在冰冷的墙上。
她仰起满是泪水的脸,眼神里却突然掠过一丝极其诡异的狠绝。
没等我从那惊天丑闻中回过神,她毫无征兆地猛地向后一仰身体,用尽全身力气,
将自己的侧腰狠狠撞向旁边坚硬的玻璃茶几角!“啊——!!!”那声惨叫凄厉得不像人声。
她蜷缩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双手死死捂住腹部,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
…你为什么推我……你就这么容不下我吗……好痛……救救我……”我像被冰水从头淋到脚,
彻底僵在原地,血液冻结。她痛苦地喘息着,透过泪水和扭曲的表情,
眼神却像毒蛇一样锁住我,声音断断续续,却清晰无比。
你就等着坐牢吧……林叔叔也不会放过你的……”巨大的荒谬和愤怒终于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看着她精湛的表演,听着那恶毒至极的勒索,
再想到她刚才跪地哭诉的那个丑陋真相——我竟然笑了出来。一开始是低低的、压抑的笑,
继而越来越控制不住,笑得肩膀颤抖,眼泪都飙了出来。
我这反常的反应让她脸上的痛苦表情僵了一瞬,露出一丝愕然和不确定。我止住笑,
抹去眼角的泪,缓缓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对着她,指尖轻轻一点。
……是林叔叔他……那次他喝醉了……我反抗不了……他说他会处理好的,
他说他有钱……可是后来他又说生意失败,根本没钱!他说我就是个穷鬼,
活该……活该找你……他说你是他女儿,你就得负责……她自己的声音,
清晰无比地从手机扬声器里流泻出来,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她自己脸上。
她脸上的血色、算计、痛苦、伪装,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死白死白,像一张被揉皱的纸。我俯视着她,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冰冷的刃:“猜猜看,
我把这段录音发给你那位‘亲爱的’林叔叔,”“能从他那里,换来多少钱?
”我的笑声在骤然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陌生的疯狂和冰冷。
夏云脸上的痛苦面具彻底碎裂了,那精心伪装的柔弱和惨白被一种极致的惊骇取代。
她瞳孔缩成针尖,死死盯着我手中的手机,仿佛那是什么择人而噬的怪物。“你……你录音?
!”“不然呢?”我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玩味,俯视着依旧半瘫在地的她。
“等着你把这盆脏水彻底扣死在我头上?等着我爸再来一次电话咆哮,骂我蛇蝎心肠,
害死他未出世的孩子?还是等着警察上门,
把我从这间我自己付首付、还贷款的小房子里拖出去,如你所愿,把它过户到你名下?
”每一个反问,都像一记重锤,砸得她脸色更白一分。她试图挣扎着爬起来,
也许是还想扑过来抢手机,但刚才那一下她对自己撞得实在太狠,腰侧肯定已经青紫,
一动就疼得她吸了口冷气,动作狼狈又滑稽。“给我!”她嘶吼着,
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扭曲。“把它给我!林念,你不得好死!你阴险!”“阴险?
”我嗤笑一声,“比得上你处心积虑怀上资助人的孩子,又想来敲诈他女儿的房子阴险?
比得上你一边跪地哭诉自己被强迫,一边又能毫不犹豫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当筹码阴险?
”我晃了晃手机:“夏云,你蠢就蠢在,太贪心,也太自信。你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个聪明人?
你以为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能每次都奏效?”她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我不再看她,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甚至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慢慢喝着,任由那冰凉的液体浇灭心头翻涌的恶心和暴怒。我需要冷静,绝对的冷静。
这把牌,虽然意外抓到了王牌,但怎么打,才能让这两个让我作呕的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需要仔细思量。直接发给林国栋?他会是什么反应?暴怒?否认?
还是试图用更恶毒的方式来压我?或者,像夏云说的,他其实根本没多少钱了,
所以才会对夏云置之不理,把麻烦引向我?一个计划,在我心里慢慢成型。粗糙,
但足够狠毒。让他们狗咬狗,自相残杀,才是最解恨的。我放下水杯,
看向依旧瘫坐在地、眼神变幻不定的夏云。“我们来做笔交易吧,夏云。”我开口,
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她猛地抬头,警惕地看着我,像只落入陷阱的野兽。“你不是想要钱吗?
或者说,你想要一个保障,不是吗?”我慢慢说道,“你觉得林国栋没钱了,
所以把孩子生下来不划算,想来讹我一套房子。但如果,他还有钱呢?或者说,
如果他必须为这个孩子,付出更大的代价呢?”她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说话,但显然在听。
我诱导着,“你说他酒后强迫你,事后又不想负责。
如果他知道你手里有这种能让他身败名裂、甚至去吃牢饭的证据,你猜,
他会不会愿意拿出比我这破房子值钱得多东西,来封你的口?”夏云的眼睛猛地亮了,
那是一种看到巨大诱惑的光芒,但随即又被疑虑覆盖:“你……你会这么好心?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