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饿死鬼
李七九的惊呼淹没在更加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
车厢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掼在地上，巨大的惯性将所有人狠狠抛向前方。
行李飞溅，人体碰撞，惨叫声、哭喊声瞬间撕裂了车厢内原本的浑浊空气。
林今朝惊呼一声，敏捷地缩身躲入座椅背后。
而李七九双臂交叉护住头颅，也为邻座砸来的乘客稍作缓冲。
“大孙儿！
下车！
快跑！”
心中慈祥的女声满是惊慌。
李七九心脏狂跳，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他。
林今朝起身，眼中暗红色的光芒流转，死死盯住车头方向….黑色鬼气冲天而起！
“有鬼物！”
“鬼？”
李七九的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远离少女。
“对，而且不在少数！”
林今朝望着窗外，颤声道。
突然，她脸色剧变，失声厉喝：“不好！
都趴下！”
话音未落！
“轰——！”
一声沉闷却蕴含着毁灭力量的巨响传来，6号车厢侧壁仿佛被攻城锤击中，不自然的狰狞鼓起！
破碎的玻璃如同冰雹般激射，混合着刺鼻的黑色浓雾，狂暴地涌入车厢！
那黑雾如有实质，翻滚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味，瞬间将靠近破口的几个乘客吞噬。
惊恐的尖叫只来得及发出一半，便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和骨骼碎裂的脆响！
浓雾稍散，闯入者的身形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那是一个极其瘦高的人形轮廓，却又扭曲得不成样子。
细长脖子支撑的头部几乎顶到车厢顶，脊骨如同锯齿般高高凸起，根根肋条清晰可见，仿佛随时会刺破那层脆弱的皮囊布满污秽油渍的灰败皮肤。
更骇人的是它的头部，整个颅骨如同被压扁的葫芦，眼睛鼻子几乎不见，嘴巴却裂开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宽度，几乎占据了半张脸！
“饿死鬼！”
李七九与林今朝异口同声。
饿死鬼那黑洞般的巨口开合着，发出意义不明的 “嗬嗬”声。
粘稠腥臭的涎液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滋滋”的轻响，腐蚀着金属。
两点绿焰扫过车厢。
目光所及之处，幸存乘客的恐惧达到顶点，哭喊、推搡、踩踏……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
可它却对混乱的人群兴趣不大，燃烧着饥饿火焰的眼睛，瞬间锁定了离它最近的一张翻倒的小桌。
几块没来得及吃完的点心、果脯散落一地。
“嗬……嗬……”它喉咙里发出渴望的嘶鸣，干枯的勾爪猛地探出，抓起食物，迫不及待地塞向那血盆大口！
就在食物即将入口的瞬间——“噗！”
一团幽绿色的火焰毫无征兆地从它喉咙深处喷涌而出！
火焰带着阴冷的死气，瞬间包裹了食物，也点燃了它自己的爪子！
“嗷——！！！”
饿死鬼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那不是痛苦，而是极致的愤怒与绝望！
它不顾燃烧的爪子，死命的将食物塞到口中…..可最终却只余一缕飞灰，混着火焰飘散。
食物，近在咫尺，却无法享用！
每一次试图进食，都会引燃这源自它自身无尽饥饿业力的幽冥鬼火！
这残酷的悖论彻底点燃了饿死鬼的狂暴！
“吼——！！！”
两点绿焰凶光大盛，掠过哭嚎稚童、蓬头妇人，最后死死盯住了一个瘫软在地、裤裆湿透的中年胖子。
饿死鬼对血肉的渴望，压倒了所有痛苦！
“不……不要！
别过来！”
胖子绝望地尖叫，此时众人才看清，这人竟是刚才赢钱的商人刘老板。
饿死鬼那干枯的钩爪轻易地洞穿了他试图阻挡的小臂，如同勾住一张薄纸，缓缓提起…..伴随着刘老板撕心裂肺的惨叫，饿死鬼张开那燃烧着鬼火的巨口，就要将他囫囵塞入！
“住手！”
清叱如惊雷炸响！
青灰色的身影疾如闪电，冲出混乱的人群，首扑饿死鬼！
正是李七九！
十余年从未下过武当山的他，这是第一次首面鬼物。
恐惧依然存在，但多年的耳濡目染，让他无法坐视无辜者被生吞活剥！
李七九持剑在手，身法灵动如游鱼，瞬间绕至饿死鬼侧面。
点、挑、刺、抹！
木剑化作一片连绵不绝的青影，精准无比地点在饿死鬼抓人的手腕关节、臂弯麻筋、乃至支撑身体的膝盖窝处！
剑影翻飞，如疾风骤雨！
任谁见了都要夸一声炉火纯青！
“叮叮叮叮！”
可木剑击中饿死鬼干枯坚韧的躯体，却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那层灰败的皮肤坚韧异常，蕴含内劲的攻击只能在上面留下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破防！
李七九对此早有预料。
他清楚自己虽然剑术尚可，但修为确是难以弥补的弱项。
所以，他不求杀伤，只求阻滞、干扰、破坏其平衡。
饿死鬼几次想将胖子塞入口中，都被那刁钻的木剑点在发力最薄弱处，手臂一阵酸麻，动作滞缓。
“嗬！”
饿死鬼暴怒！
它猛地将手中惨叫的胖子当作武器，狠狠抡向李七九！
李七九瞳孔一缩，不敢硬接，刚要退步，却只觉尾椎一阵扯痛。
停顿间，人肉炮弹呼啸而至。
李七九重重砸在车厢壁上，而后无力滑落至车座。
“李道长！”
少女关切声音传来。
饿死鬼垂眼看看双臂己被撕烂的胖子，又抬手看看自己浸满鲜血的空爪，彻底被激怒！
两点绿焰死死锁定了李七九！
伴随着如同破风箱般的咆哮，饿死鬼身体猛地前倾。
那细长的脖子如同毒蛇出洞，带着一股腥风，裂开的巨口首噬李七九头颅！
速度比刚才更快！
更凶！
李七九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拉向前方！
腥臭扑面，那黑洞般的巨口与闪烁着鬼火的喉咙瞬间占满了他的视野！
完了！
避无可避！
李七九心中一片冰凉。
他几乎是本能地，将全身残余的气力都灌注到手中的木剑上，双臂交叉，木剑横亘在身前，死死护住头颈要害！
“吼——！！”
”饿死鬼的巨口咬下！
没有咬到血肉，却被木剑卡住！
它更加暴怒！
喉咙深处那幽绿色的火焰骤然暴涨！
“噗——！！！”
炽烈无比、却又带着刺骨阴寒的火柱，从饿死鬼那狭细得不成比例的喉咙深处，猛烈地喷涌而出！
瞬间将李七九完全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