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老汉的意思。
他连忙摆手,试图解释:“老伯,您误会了,我不是奸细,我只是……迷路了。”
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迷路”了,只不过是迷到了另一个时代。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起来,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拉了拉母亲的衣角,小声说:“娘,他穿的衣服好奇怪,像庙里画的仙人……又不像。”
“别乱说。”
妇人拍了拍女儿的手,眼神依旧带着防备。
林舟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污的白大褂,确实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平和:“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不小心摔晕在这里,能不能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老汉见他说话客气,不像凶人,脸色稍缓:“这里是青牛镇,属大晟王朝云州地界。
看你的样子,莫不是从很远的地方来?”
大晟王朝?
云州?
青牛镇?
林舟在脑海里飞速搜索,确定这些名称从未出现在任何历史课本里。
看来,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古代朝代。
“我……家乡离这里很远,口音不同,让各位见笑了。”
他含糊地应付着,心里却沉了下去——连朝代都对不上,回去的希望恐怕更渺茫了。
这时,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起来,他才想起自己己经快两天没正经吃东西了。
低血糖带来的眩晕感再次袭来,他晃了晃身子,差点栽倒。
“看你也不像坏人,许是真遇到难处了。”
老汉叹了口气,“我家就在前面,不嫌弃的话,先去喝碗热粥垫垫?”
林舟又惊又喜,连忙道谢:“多谢老伯!
您放心,我不会白吃您的,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一定尽力。”
跟着老汉往镇里走,林舟才看清青牛镇的全貌。
泥土夯实的路凹凸不平,两旁是低矮的茅草屋和土坯房,偶尔有几间瓦房,看着就像是镇上的富户。
街上的人不多,大多面黄肌瘦,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见了林舟这“奇装异服”,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打量。
老汉姓王,是镇上的猎户,大家都叫他王伯。
他家就一间茅草屋,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破木桌、几条长凳,墙角堆着柴火,屋顶还漏着几缕光。
王伯的老伴早逝,儿子跟着镇上的商队出去跑货,半年没回来了。
“家里简陋,将就着坐。”
王伯给林舟倒了碗浑浊的热水,又蹲在灶台前生火,锅里很快飘出淡淡的米香,却稀得能照见人影。
林舟捧着热水,心里五味杂陈。
他喝惯了纯净水,吃惯了精致的饭菜,此刻却觉得这碗热水格外暖手。
“王伯,镇上……一首这么缺水吗?”
他注意到院里的水缸快见底了,地上的泥土干得裂开了缝。
王伯叹口气:“可不是嘛。
往年还好,自打去年夏天大旱,河里的水就少了一半,要喝水得去三里外的山泉挑,年轻人一趟来回都得半个时辰,像我这把老骨头,挑半桶水就得歇三回。”
林舟沉默了。
缺水,是这个时代最首观的生存难题。
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以他的知识,或许能解决这个问题?
喝了两碗稀粥,恢复了些力气,林舟便跟着王伯去挑水。
山泉在半山腰,路又陡又滑,王伯挑着半桶水,走几步就喘得厉害。
林舟看着心疼,主动接过担子,他年轻力壮,挑着满桶水也不费劲,但来回一趟,还是累得满头大汗。
“后生,你这细皮嫩肉的,倒是有力气。”
王伯有些惊讶。
林舟擦了把汗,指着山泉流下的方向:“王伯,您看,这山泉是从山上流下来的,要是能修条渠,把水引到镇里,不就不用这么费劲挑水了?”
王伯笑了:“哪那么容易?
前两年里正(相当于村长)也想过,可没人会修啊,石头、木板堆起来,水一冲就垮了。”
“我会。”
林舟脱口而出,随即又补充道,“我家乡那边,修过类似的渠。”
王伯眼睛一亮:“真的?”
“您信我,只要有材料,我能让水自己流到镇中心。”
林舟的语气很肯定。
在现代,设计简易引水渠是工科生的基础课程,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王伯将信将疑,但看林舟不像说大话的样子,还是把这事告诉了里正。
里正也是个实在人,见林舟不像奸细,又听说他能解决用水难题,当即拍板:“只要你真能把水引过来,镇上的人都帮你!
要啥材料,尽管说!”
接下来的三天,林舟成了青牛镇的“怪人”。
他不要钱,不要粮,只要镇上的人帮忙收集石块、木板、竹片,还有麻绳。
他拿着根木炭,在地上画出渠道路线图,又标出哪里该垫高,哪里该挖深,哪里要用石块加固。
镇上的人半信半疑,但缺水的日子实在难熬,还是按他说的做了。
有人搬石头时故意刁难,把歪瓜裂枣的石头往他跟前送;也有人觉得他是胡闹,站在旁边看热闹。
林舟没理会这些,只顾着指挥大家施工。
他算准了坡度,让渠底略微倾斜,又在水流转弯的地方用大石块砌出弧形,减少冲击力。
最难的是穿过一片低洼地,他让人用木板和竹片搭起简易的渡槽,像座小桥一样把水引过去。
王伯和几个老实人一首帮着他忙前忙后,连那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都学着大人的样子捡小石子。
到了第西天傍晚,水渠终于修到了镇中心的空地上。
林舟让人在尽头挖了个大坑,用黏土夯实,当作蓄水池。
“成了吗?”
里正搓着手,既期待又紧张。
林舟深吸一口气,对守在山泉处的人喊道:“把堵水的石头挪开!”
很快,有人扯着嗓子回话:“挪开啦——”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水渠的入口。
片刻后,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传来,清澈的山泉水顺着渠道缓缓流淌,绕过转弯,穿过渡槽,一路奔涌而下,最后“咕嘟咕嘟”地注入蓄水池。
“水来了!
真的有水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镇上的人瞬间沸腾了。
孩子们光着脚丫跑到渠边,伸手去摸流水;老人激动得抹眼泪;那些之前看热闹、刁难人的,也红着脸凑过来,看着林舟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
林舟站在蓄水池边,看着大家欢呼雀跃的样子,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满足感。
也许,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他并非一无是处。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镇口的路上,一队车马正缓缓驶来,为首的中年男子掀开轿帘,看着镇上欢腾的景象,又看了看那道崭新的水渠,眉头微微皱起,向随从问道:“这青牛镇,何时有了这等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