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离婚吧,趁我们还没撕破脸。”我把协议书推到他面前,指尖冰凉。周烬没接,
只抬眼看我。那双眼像被火烤过的湖,表面平静,底下全是裂开的暗纹。“程渺,
”他声音哑得厉害,“再给我三十天。”“法律规定,冷静期一天不少,你急什么?
”我笑得比哭还难看,“放心,我不跑。”七周年结婚纪念日,我们没定蛋糕,定了散伙。
原因特俗——我生不出孩子。婆婆背地里叫他“绝户头”,我听见那晚,
他在阳台抽了一包烟,第二天就搬去了单位宿舍。分居三个月,我熬不住,先开口。
社区心理咨询室的门牌还在晃,我低头签字,手腕子抖得跟第一次拿针头似的。
周烬忽然伸手,盖住我的字。“最后一天,我要是反悔了,你就撕了它。
”我嗤笑:“检察官也玩反悔?”他盯着我,眼底血丝拉满:“三十天,什么都能发生。
”我当时没听懂。直到夜里十点,我回到空房,门口躺着一封匿名信。信封没邮票,没邮戳,
像有人亲手塞进来。拆开,一张照片滑到脚背。——周烬。——三年前的夜色。
——他搂着我闺蜜姜杉,进了一家廉价小时房。照片背面,
一行打印字:“你丈夫三年前就出轨了,对象是你闺蜜。”血腥味直冲脑门,我低头干呕,
却吐不出东西。照片边缘沾着干掉的褐色痕迹,像谁用指甲刮过。我第一反应是P图。
可周烬左肩那道疤,是我拿水果刀误伤的,形状独一无二。我蹲在地上,把照片对准灯,
看了足足半小时,看得眼眶发疼。七年婚姻,我自以为无坚不摧,原来早被凿空了地基。
我摸到手机,想给姜杉打电话,又放下。凌晨两点,我洗了把脸,把照片塞进信封,
藏进抽屉最底层。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在三十天内,亲手撕开周烬所有皮。
——然后,干干净净离开。2第二天,我照常上班。社区心理咨询室门口,
排队的全是婚姻触礁的夫妻。我给他们做调解,嘴里说着“共情”“非暴力沟通”,
心里却想着昨晚那张照片。中午休息,我刷开手机,发现邮箱里多了一封新邮件。
标题只有两个字:“续集”。附件是一段十秒视频。——周烬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男孩,
小孩喊他“爸爸”。镜头晃得厉害,背景是医院儿科。我点了暂停,
把那一声“爸爸”反复播了十遍。心脏像被细线勒住,越勒越紧。
我认得那孩子眉心的朱砂痣——姜杉小时候也有。我抖着手给周烬发微信:今晚回家,
谈谈。他秒回:好,我煮面。我盯着屏幕笑出声,笑到眼泪砸在键盘。结婚七年,
他连泡面都煮不熟,现在说煮面。我回了三个字:别装了。发完,我直接拉黑。下午,
我请了假,跑去姜杉的舞蹈工作室。前台小姑娘说她休假,去云南采风。我翻了她的课表,
发现所谓“采风”是上周临时起意。我越发笃定,这对狗男女在联手骗我。
我买了当晚去云南的机票,刚付完款,第三封信来了。这次,
信封直接躺在我车子的前挡玻璃。我环顾停车场,摄像头坏了,保安亭空无一人。拆开,
里面是一小张银行流水。——周烬。——三年前,他给姜杉转账五十万,备注:营养费。
我手指发颤,把流水折好,塞进钱包。五十万,正好是我当年做试管失败三次的全部花费。
原来我躺在手术台哭的时候,他在给小三营养费。我坐进车里,把空调开到最大,
还是浑身发冷。我趴在方向盘上,哭到干呕。哭完,我抹了把脸,
给自己订了第二个目标:——查账,查到底。——我要知道,这五十万是私房钱,还是赃款。
3夜里十一点,我落地昆明。姜杉朋友圈定位在大理古城。我租了辆顺风车,
凌晨两点赶到她民宿。门口挂着“今日客满”,我按门铃,没人应。我绕到后院,翻墙进去。
脚刚落地,手机亮了。第四封信,推送时间精准得像有人盯着我。——是一页产检记录。
孕妇:姜杉。孕周:12周。家属签字:周烬。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三年前,
我试管失败第二次,大出血住院,周烬说他在外省办案,赶不回来。原来,
他在陪姜杉做产检。我蹲在花坛边,把嗓子眼里的尖叫硬生生咽回去,喉咙腥甜。我抬头,
看见二楼灯亮,窗帘没拉严。姜杉抱着孩子,侧身喂奶,画面温馨得像牛奶广告。
我摸出口袋里的防狼喷雾,抬脚往楼上走。刚迈两步,身后有人捂住我的嘴,把我拖进黑暗。
我疯狂挣扎,听见耳边极低的声音:“程渺,别动,是我。”——周烬。他怎么会在这?
我咬他手背,血味瞬间炸开。他闷哼,却没松手,把我拖到墙角,
压低嗓音:“信不是我写的,但信里说的,都是真的。”我猛地转身,借月光看他。
他瘦了一大圈,眼底乌青,左臂打着石膏。“你疯了?”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差不多。
”他笑,笑得比哭难看,“我脑里长了个瘤,记忆错乱,把做过的、没做过的,全混成真的。
”我愣住。他抬手,想碰我,又缩回去。“程渺,我给不了你清白,我只能给你时间。
”“三十天,等我拆完自己的雷,你再决定要不要离。”我看着他,忽然抬手,
一巴掌扇过去。“周烬,***凭什么替我计时?”他偏着头,舌尖顶了顶破了的嘴角,
声音低哑:“就凭我还爱你。”我骂了句脏话,转身就走。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步都挪不动。
我蹲在地上,抱头大哭。周烬站在两步外,不靠近,也不走。月光落在我们中间,
像一道拉开的银河。那一刻,我知道,我的目标变了:——不是离婚。
——是拆完他脑里的雷,再决定要不要亲手埋了他。第二章1我蹲在地上哭到打嗝,
周烬就站在两步外,像根电线杆子,杵得笔直,却一句话不再说。夜风吹过来,
带着洱海潮腥,我抹了把脸,抬头看他:“你说瘤子就瘤子?病历呢?”他摸出手机,
屏幕裂得跟蜘蛛网似的,划了半天,递给我。市医院神经内科,
红头公章——右侧额叶占位性病变,性质待定,建议尽快手术检查日期:上个月十五号。
那天,他发微信说省检抽调,封闭培训一周,原来一个人去拍脑片。我盯着那几行字,
心里像被钝刀子锯。“为什么瞒我?”“我怕你一激动,直接签字离婚。”他扯扯嘴角,
“现在看,瞒对了。”我冷笑:“别高兴太早,我照样能离。”话虽狠,声音却飘得没底。
他低头,用脚尖碾地上的碎石头:“程渺,三十天,你给我个机会,也给自己个机会。
”“什么机会?”“查清楚所有事,信是谁写的,钱去哪儿了,孩子……到底喊谁爹。
”我垂着眼,没吭声。他补一句:“如果最后证实,我真是十恶不赦,我净身出户,
还你自由。”我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血丝拉满,像一张崩裂的蜘蛛网,
却亮得吓人。我鬼使神差地点头:“好,三十天,我陪你玩。”“但有个条件——”“你说。
”“从现在开始,你对我,必须百分百坦诚,哪怕想起一丁点龌龊,也要立刻告诉我。
”他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我拍开:“少来,写保证书。”他真从兜里掏出钢笔,
就着车灯,在我手臂上写——周烬自愿开放全部记忆,如有隐瞒,天打雷劈。
字迹龙飞凤舞,墨汁被泪水一冲,晕成一片黑花。我抬头看二楼,姜杉的房间灯灭了,
整座民宿黑压压,像头沉睡的兽。“先解决眼前。”我压低声音,“姜杉和孩子,
我要亲眼看到DNA报告。”周烬点头:“我来安排。”“另外,那五十万流水,
我要你每一笔都交代清楚。”“好。”“还有——”我顿了顿,心口酸得发胀,
“你最好祈祷,那孩子跟你没半毛钱关系,否则我亲手剁了你。”他苦笑:“我比谁都希望。
”2第二天清晨六点,我们蹲守在民宿后门。大理昼夜温差大,我裹着周烬的外套,
仍冻得直打摆子。他看我一眼,默默把围巾绕到我脖子上,自己只剩件单衬衣。我侧过脸,
没拒绝。七点半,姜杉推着婴儿车出来,戴墨镜,步子悠闲。我戴上鸭舌帽,压低帽檐,
跟上去。周烬落后两步,手机镜头对准婴儿车。小家伙醒了,抱着奶瓶东张西望,
眉心那颗朱砂痣在阳光下红得晃眼。我心口像被针扎。DNA 最快六小时出结果,
但得拿到样本。我摸出口袋里的无菌棉签——社区医院常备,给老人测咽拭子用的。
周烬挡住摄像头,我凑过去,假装逗孩子,手指飞快在孩子口腔内壁刮了一下。
小家伙愣了半秒,哇哇大哭。姜杉回头,我低头系鞋带,心跳到嗓子眼。她没发现,
继续往前走。我长出口气,把棉签塞进密封袋。周烬伸手:“我去送检。”“一起。
”我瞪他,“别想调包。”他无奈笑:“行,你盯着我。”3回市区,直奔司法鉴定中心。
加急,加钱,六小时。等待的空档,我们坐在走廊长椅上,中间隔着一拳距离。我刷手机,
他闭眼养神。屏幕里,知乎推送:脑瘤会导致人格改变吗?我点进去,
一行字扎进眼——部分患者会出现记忆错乱、道德感下降,甚至虚构事实,
专业术语叫“虚构症”。我偏头看他:“你会不会把没做的事,硬塞到自己脑子里?
”他睁开眼,眼底血丝未退:“不知道,但我现在每回忆一次,都像拆炸弹,
分不清哪根线是真的。”我胸口发闷,低头继续刷,却再也看不进去。下午四点,报告出来。
我一把抢过,翻到最后一页——排除亲子关系八个黑体大字,像八颗钉子,
把我吊在崖口的心,啪一声剪断。孩子不是周烬的。我腿一软,差点坐地。
他眼疾手快扶住我,声音低哑:“信我了?”我抿着嘴,没说话。不是他的,
却也不代表他没出轨。五十万是真的,产检签字是真的,照片也是真的。
我深吸口气:“下一步,查钱。”4晚上,我们回到婚房。三个月没人住,
茶几上落了一层灰。我拉开抽屉,翻出他的工资卡、公积金卡、信用卡,一字排开。
周烬坐在沙发,双手撑着膝盖,像犯人等宣判。我打开电脑,登陆网银。他工资每月一万三,
公积金两千八,年终绩效几万,加起来不够五十万。我抬头:“钱哪来的?”“灰色收入。
”他嗓音发干,“一个案子,当事人塞了好处,我……没扛住。”我脑子嗡一声。
检察官***,比出轨更致命。我闭了闭眼:“数额?”“一次五十,一共两次,
第二次我退回去了。”“有证据吗?”“有,退款的流水,我保留了。”我伸手:“给我。
”他递给我U盘。我***电脑,点开,果然,第二个月,他把五十万原路退回。
我稍稍松口气,却丝毫轻松不起来。“为什么第一次收?”他垂着眼:“我妈心脏支架,
急需钱,我……昏了头。”我攥紧鼠标,指节发白。婆婆确实有心脏病,去年做的手术,
我当时还掏了十万私房。我咬唇:“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对方、我、现在加上你。
”“匿名信呢?”“我怀疑,是对方报复。”“名字。”“姚崇,辉煌地产老板,
去年因行贿被判三年,缓三。”我记下名字,心里有了计划。5夜里,我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烙饼。周烬抱了被子,去客厅沙发。我睁眼到天亮,脑子里全是烂账。五点,
我爬起来,
1. 近五年所有银行流水打印盖章版2. 微信、支付宝年度账单3. 案卷室钥匙,
我要亲自查姚崇案卷4. 手机、电脑、云盘,全部密码上交他看完,苦笑:“你这是扒皮。
”我抬眼:“对,扒完皮,才能看见骨头。”他二话不说,全盘托出。我花了整整一天,
把流水对完,终于确认——除了那五十万,他再没其他不明收入。退款后,
账户余额只剩三位数。我长出口气,却丝毫开心不起来。出轨可以一刀两断,
***却可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坐牢。我盯着天花板,心里发苦。周烬坐在我对面,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进去了,你就当丧偶,别等。
”我抄起抱枕砸过去:“闭嘴!”抱枕落地,我们同时沉默。窗外,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6第三天,我请假,跟他去单位。案卷室在地下一层,阴冷潮湿。我戴上手套,
翻到姚崇案卷,一页页拍照。忽然,一份不起眼的询问笔录跳进来——被询问人:姜杉。
日期:三年前。内容:她承认,曾受姚崇指使,接近周烬,制造暧昧照片,意图要挟。
我手指发颤,把笔录拍到他面前:“你早知道?”周烬脸色煞白:“我……忘了。”“忘了?
”我声音拔高,“这么重要的事,你跟我说忘了?”他抱头,
指节因用力而发青:“那段时间,我记忆断片,只零星记得她找我喝酒,醒来就躺在一起,
后来姚崇拿照片威胁,我不得已收那五十万。”我后退两步,背脊抵上铁架,凉意透骨。
所以,出轨是圈套,五十万也是圈套。匿名信一步步引我,就是为了掀这个旧账?
我脑子转得飞快,却越想越冷。周烬抬头,眼眶红得吓人:“程渺,我可能是颗雷,
但我没背叛你,至少……身体没有。”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如果他说的是真,
那我从头到尾恨错了人?我蹲下身,把案卷抱在怀里,像抱住一根救命稻草,
却抱得浑身发抖。7夜里回家,我收到第五封信。信封里,
只有一张便签——游戏才刚开始,别急着原谅。我攥着便签,指节泛白。
周烬在厨房煮面,背影瘦削,肩胛骨把衬衣撑起锋利弧度。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脸贴在他背上。他浑身一僵,锅铲当啷掉地。“程渺……”“闭嘴,让我抱一会儿。
”他不敢动,任我抱着。我闭上眼,泪渗进他衣料。“周烬,我给你机会,也给我自己机会。
”“但你要答应我,接下来无论多疼,都不许再瞒我一句。”他转身,紧紧箍住我,
声音哽咽:“我答应。”窗外,夜黑得像一池墨,却隐隐透进一丝光。我知道,
那光未必是黎明,可能只是另一把刀的反光。但此刻,我愿意赌。赌三十天后,
我们还能站在彼此面前,——哪怕血淋淋,也要把真相剥个精光。第三章1我抱着周烬,
抱得太紧,衬衫前襟全湿。他反手扣住我后脑,像给猫顺毛,一下一下。“程渺,别怕。
”我闷声:“怕个屁,我是气得慌。”话音没落,门铃响了。凌晨一点半,谁这么会挑时候?
周烬把我往身后一拨,猫眼往外看,脸色倏地沉了。“物业?”我踮脚跟着瞄。
门口站着俩男人,制服外套,工牌反光。“周检,社区排查,有人举报您家噪音扰民。
”我皱眉,我俩连话都没大声说,扰哪门子民?周烬冲我摇摇头,示意别出声。“证件。
”他隔着门要。对方递进来,是真的,但证件照边缘翘起,像被反复撕过又粘。
我心口咯噔——来者不善。门一开,两人直接挤进来,反手关门。“周检,借一步说话。
”说话那人四十出头,左眉断成两截,看面相就不是善茬。右手插在兜里,鼓囊囊的轮廓,
我一眼认出是***。周烬挡在我前面:“有事外面说。”“怕什么,耽误不了几分钟。
”那人眼神飘到我身上,笑得意味深长,“嫂子也在,正好做个见证。”我指甲掐进掌心,
面上装傻:“见证什么?”他从兜里掏出一沓照片,啪地甩在茶几。
——全是我昨晚翻墙进民宿的***,角度刁钻,连我手里的棉签都拍得清清楚楚。
“非法取证,私闯民宅,唆使他人DNA鉴定,够拘留了吧?”我血压嗡地冲顶,刚要开口,
周烬先一步拿起照片,慢条斯理地翻。“姚崇让你们来的?”那人笑而不答,
只伸出两根手指:“两条路。一,把案卷里那份笔录原件交出来,二,明天一早,
这些照片送纪委,顺便送你老婆一份行政处罚。”我气得发抖,姚崇人在缓刑,
手还能伸这么长?周烬把照片往桌上一拍,声音不大,却冷得吓人:“滚。
”断眉男眯眼:“周检,别敬酒不吃——”话没说完,周烬突然抬手,一把掐住对方脖子,
往下一按,膝盖顶上脊椎,眨眼功夫把人反剪在地。另一只手下掉***,
动作快得我看不清。剩下那个小弟愣了半秒,想掏家伙,被我抄起花瓶砸在脚背,
嗷一声蹲下。我喘着粗气,听见周烬在我耳边低喝:“报警!”我抖着手拨110,
刚报完地址,断眉男嘶声笑:“报警?你试试,看警察先抓谁。”周烬手下用力,
他脸被压在地毯,仍咧着嘴:“周检,你收了五十万,退了就没事?天下哪这么便宜!
”我脑子轰的一声,那五十万果然还是雷。警笛声很快到了,大门被拍响,我冲过去开,
却发现——来的不是派出所,是纪委的车。蓝灯闪闪,像给客厅刷了层鬼片滤镜。
带队的是市纪委监委一室副主任,姓梁,女的,短发,眼神跟手术刀似的。“周烬,
有人实名举报你受贿、泄密,请配合调查。”我瞬间明白,姚崇玩的是连环套:先恐吓,
再报警,逼我们还手,一还手,纪委正好入场。断眉男趁机挣脱,冲梁主任举手:“我举报,
我手里有他新的犯罪证据!”我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周烬回头看我,目光沉沉,
只说了一句话:“相信我。”然后,他伸出双手,任由对方戴上手铐。咔哒一声,
金属贴合骨头,我心脏跟着猛地一坠。梁主任扫我一眼:“程渺,你也一起走,
有些情况需要你核实。”我喉咙发干,却不得不点头。凌晨两点,我跟着纪委的车,
第一次踏进市反腐教育基地。铁门合拢那刻,我抬头看天,月亮被云遮得死死的,
像被关进黑屋的证人。2讯问室灯光惨白,照得人毛孔都发光。梁主任推给我一杯水,
我没动。“程渺,周烬的事,你知道多少说多少,隐瞒对你没好处。
”我苦笑:“我要是知道,还会被他瞒得团团转?”她十指交叉,身子前倾:“那五十万,
他退回去,是你劝的?”我摇头:“我也是昨天才看到流水。”“可你作为直系亲属,
账户里突然多出二十万,怎么解释?”我愣住:“什么二十万?”她递给我一张建行回单,
收款人是我,付款人——周烬,备注:家用。时间是他退赃第二天。我头皮瞬间炸了,
姚崇这是双保险:周烬退了五十万,反手给我打了二十万,坐实“共同受贿”。我张嘴,
却百口莫辩。梁主任淡淡道:“这二十万,我们暂时冻结,你最好能提供合法来源。
”我气得笑出声:“梁主任,我要真受贿,会傻到用自己名字开卡?”“有人就赌你不敢用。
”她合上文件夹,“今晚你先回去,随时等候传唤。”我被放出基地,天已蒙蒙亮。
站在路边,兜里只剩几十块现金,手机银行全部被冻。我打车回家,司机嫌远,
我加价才有人肯走。一路沉默,窗外晨曦像血盆大口,一点点吞掉夜色。我靠着窗,
脑子飞快转——要救周烬,先解冻账户,再推翻五十万定性,还得把姚崇拖下水。可我现在,
身无分文,连请律师都费劲。阻碍,一环套一环,像缩圈游戏,每一步都能毒死我。
3回家推门,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厨房冒烟,我冲进去,火还开着,锅烧得通红。
我关掉燃气,发现灶台上放着一张便签——梁主任让我转告:再动私刑,
就不是问询这么简单了。落款是一只简笔画的眼睛,墨汁未干。我攥着便签,指节发白。
姚崇的触手,已经伸进我家厨房。我忽然后背发凉,冲进卧室,
打开抽屉——之前藏的照片、流水、案卷复印件,全没了。我双腿一软,跪坐在地。
证据没了,账户冻了,周烬被扣,我彻底成光杆司令。我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哭得无声。
不知哭了多久,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段视频。我点开,
画面里——周烬戴着手铐,坐在讯问椅,脸色苍白。镜头拉近,他对着屏幕,
一字一句:“程渺,别管我,把案子掀到底。”视频最后,定格在他被狱警带走的背影。
我手指颤抖,泪砸在屏幕,溅起小小的水花。那一刻,我止住哭。阻碍,可以把人逼到悬崖,
也可以把人逼成疯子。我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肿,嘴角却慢慢勾起。“姚崇,
你想玩死我是吧?老娘陪你玩到底。”我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拍脸,然后拿出纸笔,
把所有已知线索,一条一条写下来。写到最后,
我圈出三个突破口——1. 姜杉的产检记录原件,医院有存档。2. 姚崇缓刑期间,
违规离开居住地,GPS可查。3. 断眉男的真实身份,只要他是狗腿子,就有价码。
我合上纸,抬头看窗外,太阳完全升起,金光刺眼。我轻声道:“周烬,你给我撑住,
三十天没过,阎王也带不走你。”我换了衣服,拿上仅剩的现金,出门。
第四章1我兜里只剩三百四十二块,手机银行被冻,信用卡全停。穷能让人清醒,
也能让人发疯。我揣着纸笔,挤最早一班公交,杀到市医院病案室。
第一站:复印姜杉三年前的产检记录。前台小姑娘眼皮不抬:“本人带身份证,代办不行。
”我堆出社区心理咨询师的招牌微笑:“妹妹,我怀孕了,老公却失踪,
留的产检号是他前任的名字,我只想问一句,他到底陪谁来的。”小姑娘一听狗血,
眼睛放光,回头喊:“娟姐,特殊情况!”娟姐打着哈欠出现,
我立刻递上提前写好的“情况说明”,盖了社区服务中心公章——昨晚回家路上偷盖的,
大不了回去写检讨。十分钟后,我拿到盖红章的复印件,孕周、家属签字、B超图,
一应俱全。周烬的签名龙飞凤舞,我却一眼看出破绽——最后一笔拖尾,是刻意模仿。
我把复印件塞进背包,心里有了底:有人冒签,姚崇下的套又多一环。
2第二站:司法局社区矫正科。我穿着最正式的白衬衣,胸口别党徽——淘宝九块九包邮,
气势不能输。“同志,我举报辉煌地产姚崇,缓刑期间擅自离开执行地,证据确凿。
”值班小哥一脸嫩稚:“请问您是他谁?”“受害人家属。”我把在大理拍的照片甩上去,
时间、地点、水印清清楚楚。小哥秒变正经,领我进内网系统,GPS轨迹一查,
姚崇果然有多条离省记录,最近一条就在上周。“姐,您先坐,我们领导马上来。
”我抿着嘴,心里比了个耶。阻碍再大,也怕官方盖章,这一举报,够姚崇喝一壶。
3第三站:找断眉男。我翻出那晚的***,上面刻着编号,
托派出所老同学黑子帮忙查来源。黑子叼着辣条翻系统:“电棍是安保公司配给辉煌地产的,
使用人——刘莽,曾因故意伤人在蹲过三年。”我咧嘴:“谢了,回头请你喝奶茶。
”“别奶茶,你赶紧把账解冻,我还等着你还去年借的两千。”***笑挂电话,脚底抹油,
直奔辉煌地产。前台小妹说刘经理不在,我转身进消防通道,爬到天台,
果然看见刘莽正蹲着抽烟。“刘哥,聊聊?”我晃了晃手里的信封,露出半截百元钞。
他眼冒精光,跟着我下到废弃仓库。门一关,我把钱往地上一扔:“谁让你去我家闹事,
说真话,这两千归你,不说,我报警。”刘莽呸了一口:“臭娘们,两千就想买消息?
”我反手掏出手机,播放录音——他刚才承认“有人指使我去恐吓周检”。“买消息?不,
这是给你请律师的红包。”刘莽脸色青紫,半晌憋出一句:“姚崇答应给我十万,先付两万,
尾款等周烬进去再结。”我收起手机:“想不想反水?尾款我掏,再给你多三万,
条件是陪我做证人。”刘莽舔舔嘴唇:“你有钱?”“暂时没有,但三十天内,我一定凑到。
”他犹豫几秒,点头:“成,钱到位,我随叫随到。”我伸出手:“合作愉快。”掌心相对,
我感觉自己像拉着一头疯狗,但疯狗也有价码,就能为我撕人。4奔波一天,我回到小区,
已是夜里十一点。楼下便利店灯光暖黄,我买了桶泡面,加肠加蛋,蹲在台阶狼吞虎咽。
吃到一半,一包榨菜递到眼前。抬头,是梁主任。她穿便装,手里拎啤酒:“聊聊?
”我翻白眼:“还想冻我账户?”她笑:“想给你指条路。”我们坐到花坛边,
她开门见山:“姚崇背后有人,市纪委在跟,但需要突破口,你愿意当线人?
”我愣住:“我?账户都冻成狗。”“所以没退路,才最可靠。”她拉开啤酒,推给我一罐,
“合作,可以给你解冻部分资金,另派专人保护你。”我抿着嘴,
脑子飞快权衡——有官方背书,我查案能省一半力气;可一旦答应,
等于把命绑在纪委战车上,姚崇狗急跳墙,第一个咬我。梁主任也不催,仰头喝酒,
喉结在路灯下冷白。我捏扁啤酒罐:“行,但我有条件——第一,
我要看姚崇全部卷宗;第二,刘莽的安全你们负责;第三,周烬的案子,你们不能放弃治疗。
”梁主任挑眉:“成交。”我们碰杯,金属声脆响,像给黑夜开了刃。5第二天,
我拿到盖有市纪委红章的《证人保护告知书》,以及一张解冻十万的工作函。
银行经理一改前日死人脸,点头哈腰给我倒咖啡。我冷笑,把十万全取出来,塞进背包,
沉甸甸,像抱个炸药包。我先去医院,预缴周烬手术费定金五万,
剩下的分三份——两万给刘莽当首付;一万租了套隐蔽的小公寓,搬离原住处;最后两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