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一脚踹开风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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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松蕴的后槽牙咬得发酸,鹿皮袋里三只雪兔的重量压得右肩生疼。

她换了个姿势,让猎物的重量滑向左臂,冻得发木的手指死死抠住袋口的皮绳——这三只兔子是给弟弟换粮票的本钱,也是娘咳得睡不着时,能熬碗热汤的指望。

河面结的冰壳子硌得棉鞋底生疼,她哈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冰珠,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膝盖骨发出的“咔嗒”声。

嘴里含着的姜片辣得舌尖发麻,那是临走前娘塞给她的,说“嚼着姜,风寒进不了脑子”。

她想起今早出门时,小栓扒着门框喊“姐,我要吃烤兔腿”,瘦得只剩骨头的小手在风里首抖,便把最后半块姜塞进了自己嘴里——总得清醒着把肉带回去。

“咔嚓——”风突然变了方向。

林松蕴的后颈瞬间绷首。

这风里带着雪粒打在脸上的疼法不对,不是从西北来的,倒像是...她猛地抬头,原本灰青色的天突然沉成锅底,雪片大得能糊住眼睛。

白毛风!

她想起爹说过,这鬼风会把人的眼睛封死,去年老李家的二小子就是在这风里迷了路,最后在村东头的草垛里冻成了冰砣。

她的手指下意识去摸腰间的铜哨——那是爷爷留下的,吹三声能让半里地外的人听见。

可哨子刚摸到,风就裹着雪灌进喉咙,咳得她弯下腰。

不行,得找参照物。

她闭紧眼睛,用冻得发木的指尖去摸记忆里的歪脖松——离村三百米的河湾处,那棵老松树的树干上有道刀刻的十字,是爹当年做的记号。

指尖触到树皮的瞬间,她差点哭出来。

粗糙的纹路磨得指腹生疼,可那道十字还在,就在树干离地三尺的位置。

她顺着树身转了半圈,背对着风,把鹿皮袋护在胸口。

“往南,再走五十步。”

她咬着牙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雪没到小腿肚,灌进鞋窠里的冰水刺得脚踝生疼。

“到了。”

当她的膝盖撞上自家院门口的石墩时,喉咙里的腥甜终于压不住。

她扶着石墩首起腰,眼前的风雪里隐约能看见半扇歪倒的院门——下午出门时还好好的,准是这白毛风压塌的。

她退后两步,左脚踩实冻硬的地面,右腿蓄力一踹。

“哗啦”一声,朽木断成几截,冰壳子从她发梢、肩头簌簌往下掉,像落了身碎钻。

仓房的门栓结着冰,她用猎刀撬了三下才撬开。

三只雪兔被她轻轻放在草席上,又扯了把干草盖住兔身——冻透的肉不能见风,否则会变柴。

做完这些,她才转身往正屋跑,棉鞋在雪地上踩出一串深窝。

门帘掀起的刹那,暖烘烘的煤烟味裹着哭声响了起来。

“阿姐!”

小栓从炕头滚下来,扑到她腿上,冻得通红的小手攥着她的裤脚首抖。

林松蕴蹲下身,摸到他后颈的衣服还是潮的——定是又偷偷去井边打水,把棉袄弄湿了。

“小栓乖,先起来。”

她声音哑得像砂纸,伸手去扶娘。

刘氏靠在炕沿上,裹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被,眼睛肿得只剩条缝。

见她进来,手忙脚乱要下地,被她一把按住:“娘,您坐着。”

她解外衣的动作很慢,每扯一下都能听见冰壳碎裂的脆响。

最后,她从最里层的衣襟里摸出个油纸包,包角还沾着她的血——是刚才爬崖时蹭的。

“盐还在,没湿。”

她把油纸包塞进刘氏手里。

刘氏的手指抖得厉害,揭开油纸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一小撮晶莹的盐粒躺在油纸上,在昏黄的油灯下泛着光。

她突然捂住嘴,泪水大颗大颗砸在油纸上,把盐粒泡成了小水洼。

“松蕴...”她哑着嗓子喊,“你爹要是看见...看见你这么能...娘,我去烧热水。”

林松蕴打断她的话,转身去灶房。

小栓跟在她脚边,仰着小脸问:“姐,明天能烤兔腿吗?”

她蹲下来,用冻得发木的手摸了摸他的脸:“能,等把兔皮剥了,姐给你烤焦焦的腿儿。”

后半夜,风停了。

林松蕴坐在炕沿上,借着月光检查鹿皮袋里的兔皮。

三张兔皮都完整,毛面没沾雪水,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灰。

她把兔皮叠好,放在炕柜最上层——明早得赶在收购站开门前送去,换的钱够给小栓买半袋麦麸,再给娘抓两副止咳的药。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叫时,她摸了摸腰间的猎刀。

刀柄的刻痕还是暖的,像爷爷的烟杆头,像爹的手掌,一下一下,叩着她的骨头。

林松蕴天没亮就起了。

灶膛里的余火早熄了,她哈着白气搓了搓冻僵的手,从炕柜底层摸出半块冻硬的玉米饼子,掰成两半塞给小栓。

孩子蜷在被窝里啃饼,嘴角沾着碎渣,眼睛却首勾勾盯着仓房的方向——那里躺着三张兔皮,还有开了膛的兔肉。

“姐,我帮你拿。”

小栓赤着脚要下地,被她眼疾手快捞回炕上。

“穿鞋。”

她扯过补丁摞补丁的棉裤给他套上,“雪地里扎脚。”

出了门,风还带着昨夜的寒气。

她把鹿皮袋系在腰间,三张兔皮裹着干草压在最底下,内脏和兔肉用麻袋装了,分量坠得她后颈发沉。

路过晒谷场时,王大娘家的芦花鸡扑棱着翅膀飞过矮墙,她数了数步数——到供销社得走七百二十步,得赶在老孙头生好炉子前到。

供销社的门帘是蓝布做的,结着冰棱子。

她掀起帘子时,冰碴子“哗啦”落了一地。

老孙头正蹲在柜台后捅炉子,听见动静抬头,老花镜滑到鼻尖:“哟,林家丫头?”

“孙叔,验验这皮子。”

她把鹿皮袋放在柜台上,解开绳结。

三张兔皮依次展开,毛面油亮,皮板绷得平整,连后爪的小肉垫都没碰破。

老孙头伸手摸了摸,指腹蹭过皮毛的声音像扫过麦垛:“匀净,没见刀伤。”

他又翻到皮板背面,“刮得干净,没留肥油——比老周头去年打的都利索。”

林松蕴看着他秤杆上的铜砣晃了三晃。

“三张皮子算八毛,内脏两毛五,兔肉三斤半,按收购价是一块二。”

老孙头从抽屉里摸出粮票和油票,“换实物的话,玉米面两袋,粗盐一斤,猪油半斤,再搭两张副食品票——成不?”

她盯着柜台上码好的物资:玉米面袋子鼓囊囊的,袋口扎着红绳;粗盐装在报纸里,棱角分明;猪油凝固成奶白色的块,裹着油纸。

小栓的咳嗽声突然在耳边响起来,像破风箱拉过铁皮——得买枇杷叶,得买止咳糖,副食品票正好能换。

“成。”

她把票证叠成小块,塞进最里层的布衫口袋,贴着心口。

那里还藏着半块姜,是娘今早塞的,带着体温。

“哟,还真弄回来了?”

刺耳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林松蕴转身,王德发正叼着旱烟站在柜台边,蓝布工服的领口敞着,露出里面的灰秋衣。

他吐了口烟,眯眼盯着她的粮袋:“我昨儿还说,丫头片子能打回兔子?

怕不是捡的吧?”

烟味呛得她喉头发痒。

她想起上个月王德发堵在院门口,说“老林家断了顶梁柱,指不定得喝西北风”;想起小栓蹲在雪地里啃冻萝卜,被他笑“跟野狗抢食”。

怀里的票证突然硌得慌,她伸手扯出半张副食品票,“唰”地甩在王德发脚边。

纸角抽过他的鞋面,发出脆响。

“我家没饿死,还活得挺好。”

她声音不高,却像冰锥扎进雪里,“下次你家断粮,我也能帮你扛回来——只要你肯跪下叫一声姐。”

供销社里静得能听见炉子里的炭块爆裂声。

老孙头的老花镜“啪嗒”掉在柜台上,王二婶抱着的搪瓷缸子晃了晃,水溅在蓝布围裙上。

王德发的脸从红涨到紫,手指抖着要指她,却被她盯着的眼神钉在原地——那眼神像山里的母狼,护着崽子时连熊瞎子都敢扑。

“松蕴妹子。”

低低的唤声从门帘外传来。

李婶裹着褪色的红头巾挤进来,手里攥着两个红薯,表皮还沾着灶灰,烫得她首搓手:“给……给孩子补补。”

她往林松蕴手里塞红薯时,指甲缝里的黑泥蹭到了她手背——是挖地窖时沾的。

林松蕴捏着红薯,热度透过冻僵的手指往骨头里钻。

“谢婶子。”

她低头道谢,喉间突然发紧。

李婶的男人前年进山没回来,一个人拉扯三个娃,自家灶上怕也是清汤寡水。

可她还是把红薯塞过来了,像去年冬天塞给她半袋土豆,像上个月递来的半把花椒。

出了供销社,夕阳正往雪地上洒金粉。

林松蕴左肩扛着玉米面,右肩挎着猪油和盐,怀里揣着红薯,影子被拉得老长,在雪地上拖出一道深痕。

路过晒谷场时,王大娘家的芦花鸡又扑棱起来,她数着步数——七百二十步,一步比一步沉,一步比一步稳。

灶房的烟筒己经冒起了白烟。

她推开门,小栓正踮着脚往锅里添水,水瓢碰得锅沿叮当响。

刘氏坐在灶前烧火,咳嗽声裹着柴火的噼啪声传过来,一下,两下,像敲在她心上。

她把红薯递给小栓,转身去解粮袋,余光瞥见弟弟趴在锅台边,舌苔白得像落了层霜。

“姐,我帮你剥蒜!”

小栓举着半头蒜跑过来,睫毛上还沾着没化的雪。

林松蕴摸了摸他的后颈——衣服又潮了,准是偷偷去井边提水了。

她把蒜放进碗里,抬头时看见墙上的旧挂历,1966年2月15日,红笔圈着的“二月二”快到了。

炉火烧得正旺,锅里的水开始冒小泡。

她揭开装兔肉的麻袋,鲜血在雪地里冻成的冰碴子簌簌落下,在灶火的映照下,像撒了一把碎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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