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成古代镖局底层镖师,发现这里快递慢得离谱。
飞鸽传书被老鹰截胡,八百里加急要跑半个月。
看着掌柜愁眉苦脸,我掏出手机里存的《现代物流管理概论》。
“驿站接力懂不懂?无人机……呃,信鸽矩阵了解一下?”
三个月后,我设计的快递网络让“东风镖局”名震天下。
直到贵妃娘娘下急单:“哀家的岭南荔枝,必须次日午时抵达!”
我连夜组织八百里加急驿站接力,累瘫的驿马挂着氧气袋冲进皇城。
贵妃却摆摆手:“哀家最近在戒糖。”
皇帝感动得直拍大腿:“爱卿如此敬业,封你为‘大梁感动人物’!”
“东风镖局,使命必达!”
这句话,用饱蘸浓墨的粗豪字体,歪歪斜斜地糊在镖局正堂那块饱经风霜的木匾上。匾额本身被烟熏火燎得几乎看不出原木色,边角处还豁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像是被哪个暴躁的货主用货箱砸出来的历史遗迹。匾额下方,几张条凳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膀大腰圆的镖师正瘫在上面,鼾声此起彼伏,汇成一股颇具催眠魔力的洪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汗酸味、劣质烟草的焦糊味、还有角***厩飘来的、新鲜与陈腐交织的草料和粪便的气息。阳光费力地从高窗挤进来,在弥漫的尘埃中艰难地切割出几道光柱,恰好照亮了条凳旁边地上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里面浅浅一层浑浊的液体,映着光柱里翻滚的微尘。
我,甄有才,就坐在那堆条凳旁边的一个小马扎上,***硌得慌。身上这套粗麻布短褐,粗糙得能当砂纸用,此刻正汗津津地贴在背上,又痒又闷。这身行头,配上头顶那顶歪得快要掉下来的小毡帽,就是我在这“大梁王朝顶级物流企业”——东风镖局的体面工装。
“有才啊!”一声有气无力的呼唤,带着浓重的宿醉后的沙哑,从柜台后面飘来。
我赶紧从硌人的马扎上弹起来,小跑过去,脸上努力堆砌出属于底层员工的、恰到好处的谄媚与卑微:“掌柜的,您吩咐?”
掌柜姓钱,人如其名,身材圆滚滚如同一个行走的铜钱罐子。此刻他正趴在柜台上,一张胖脸压在算盘珠子上,压得脸颊肉都变了形。他眼皮沉重得像是挂了铅块,勉强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又像是根本没聚焦。
“嗝……”他先打了个响亮的酒嗝,一股隔夜的劣质酒气扑面而来,“那个……西市王记布庄那包绸缎,送……送到了没?都……都三天了!王老板早上又来催,唾沫星子喷了老子一脸……”他痛苦地揉了揉被压出红印的胖脸,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两颗浑浊的泪。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那包绸缎?我昨天倒是押着镖车去了西市,可走到半道,拉车那匹叫“老黄”的驽马,不知是吃坏了肚子还是纯粹想***,蹄子一软,直接趴窝在朱雀大街正中央。任凭我怎么抽鞭子、哄骗、甚至威胁要扣它“草料奖金”虽然它大概也听不懂,老黄就是一副“爷今天心情不好,躺平了”的倔强模样。后面积压的牛车、驴车、还有一架华丽的马车被堵得水泄不通,车夫们的叫骂声此起彼伏,差点没把朱雀大街的房顶掀了。最后还是靠几个路过的热心“吃瓜群众”,连推带扛,才把镖车和老黄一起挪到了路边阴凉地。等我安顿好老黄,再押着车赶到王记布庄,人家铺子早关门落锁了。绸缎自然没送成。
“掌柜的……”我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有点干涩,“昨儿……昨儿老黄它半路趴窝了,耽搁了时辰,到布庄门口,王老板已经打烊了……”
“什么?!”钱掌柜那两条稀疏的眉毛猛地竖了起来,像两条受惊的毛毛虫,虽然依旧带着浓重的睡意,但怒气值明显开始飙升,“趴窝?!又趴窝?!老黄那畜生是天天来月事还是怎么着?三天两头趴窝!王老板那单子可是加急!加急懂不懂?加了五个铜板的急钱呢!”他唾沫横飞,胖手激动地拍打着柜台,震得上面的灰尘和几枚散落的铜钱一起跳舞。
“还有!”他喘了口气,似乎想起了更大的冤屈,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八度,“上个月,咱们好不容易接了个大活!给北边燕州李将军府送生辰纲!那可是笔大买卖!结果呢?你猜怎么着?”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把自己都吓得一哆嗦,随即又痛得龇牙咧嘴,“结果走到黑风岭,遇上‘一阵风’那伙山贼了!咱们的人连刀都没拔利索,人家就冲下来把东西抢了!抢就抢吧,临走还他娘的扔下一块破木牌,上面刻着啥?刻着个‘差评’!还画了个哭丧脸!你说气人不气人?这年头,山贼都搞起用户体验评分了?还他妈给差评!这单子血本无归啊!镖局的招牌都快被他们哭丧脸哭没了!”钱掌柜捶胸顿足,圆滚滚的身体在柜台后面气得直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我缩着脖子听着,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这古代物流,效率之低,风险之高,简直令人发指。慢,那是常态。飞鸽传书?听起来挺美,可鸽子路上被老鹰叼了、被顽童弹弓打了、或者干脆迷路飞到别人家炖汤里的概率,比准时送达高十倍!所谓的“八百里加急”,听着威风凛凛,实际上就是让一个倒霉蛋驿卒骑着马,不分昼夜地狂奔,驿站换马不换人,跑死马是常事,跑死人也不稀奇。半个月能送到,那都算老天开眼,驿卒祖宗积德。
至于安全?呵呵。山贼路霸那是标配,绿林好汉们业务繁忙得很。镖局押镖,与其说是保证安全送达,不如说是在赌命——赌自己带的镖师够不够硬,赌自己拜的码头够不够大,赌路上会不会恰好有官军剿匪路过。像“一阵风”这种还给你来个“差评”服务的,算是山贼界的“良心卖家”了,至少还留了个反馈渠道不是?
看着钱掌柜那张因愤怒和宿醉而涨成猪肝色的胖脸,听着他嘴里喷出的酒气和怨气,再环顾四周这破败、慵懒、充斥着失败气息的镖局,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我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优秀社畜虽然是被优化掉的那种,脑子里可是装着《现代物流管理概论》、《供应链优化精解》、《高效能人士的七个习惯》等等精神食粮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古代的“快递业”如此原始、如此低效、如此……令人捉急?
一股热血或许还有一丝穿越者特有的中二病猛地涌上脑门。我深吸一口气,挺直了硌得生疼的腰板,脸上那种卑微的谄媚瞬间褪去,换上了一种混合着神秘与自信的奇异光芒。
“掌柜的!”我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穿透力,一下子压过了钱掌柜的抱怨,“您先别急!这物流……呃,这走镖送信的事儿,慢、乱、差、贵,根子不在人,在方法!在体系!在制度!”我越说越激动,手不由自主地挥舞起来,仿佛在指点江山。
钱掌柜被我突如其来的“专业术语”和气势镇住了,竖起的眉毛慢慢耷拉下来,浑浊的眼睛里透出几分迷茫和……看傻子的疑惑:“方……方法?体……体系?甄有才,你小子没发烧吧?还是昨晚让老黄的屁给熏迷糊了?”
“绝对没有!”我斩钉截铁,眼神炯炯发光,带着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使命感,“您听我说!咱们现在这种,一个镖师从头押到尾,人困马乏效率低,风险还全担着,这叫什么?这叫‘点对点直送’,是最原始、最低效的模式!我们要改革!要创新!要建立‘驿站接力网络’!”
“驿站……接力?”钱掌柜挠了挠他那油光锃亮的脑门,一脸懵圈,“驿站是官家的,咱们镖局也能用?”
“不是用官家的!是咱们自己建!”我语速飞快,大脑高速运转,把前世学的物流知识疯狂提取、转化、本土化,“您想想!咱们把重要的路线,比如京城到洛阳,京城到扬州,这些黄金商路,沿途选一些关键村镇,设立我们东风镖局自己的中转站!就叫……‘东风驿站’!每个驿站,备好快马、干粮、清水、还有替换的镖师!咱们的货,或者信件,从京城出发,由第一组镖师押送到第一个驿站,卸货!换人换马!由第二组精力充沛的镖师立刻接手,押往下一个驿站!如此接力,人歇马不歇!这样跑起来,速度至少能翻倍!而且每个镖师只跑自己熟悉的一段路,精力充沛,遇到突发状况也能更好应对!安全系数也大大提高!”
钱掌柜的小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像两颗蒙尘的绿豆被擦去了污垢。他肥胖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下巴上稀疏的几根胡须,喃喃道:“接力……换人换马……人歇马不歇……听着……听着好像有点门道啊?” 他猛地抬起头,急切地问:“那……那成本呢?建驿站,养那么多人马,这开销……”
“掌柜的!”我立刻接上,胸有成竹,“成本分摊!驿站可以兼营!除了中转咱们的镖货,还可以给沿途客商提供歇脚、喂马、甚至小额寄放包裹的服务!收点茶水钱、草料钱、保管费!这叫‘流量变现’!驿站本身就能造血!而且,咱们镖局的招牌打响了,业务量上去了,分摊到每一单上的成本,反而会下降!这叫‘规模效应’!”
“流量……变现?规模……效应?”钱掌柜咀嚼着这些对他来说无比新鲜又充满诱惑力的词,胖脸上的迷茫逐渐被一种兴奋的红晕取代,宿醉似乎都醒了大半。他猛地一拍大腿这次拍在了肉厚的地方,“好小子!有你的!这脑子,不去当账房可惜了!不,当账房都屈才了!快,细说说!这驿站怎么个建法?选哪些点?”
我知道,第一步,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