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的膝盖仍隐隐作痛,但他竭力咬牙,只让眉头微微一动。
窗外有嘈杂的脚步声渐近,低沉的男声带着江湖的粗粝。
“抓住他!”
门板猛地被推开,一股冷气涌入。
几个身穿破旧布衫的丐帮汉子闯进偏院,为首的是身躯魁梧、脸上带着疤痕的中年汉。
他的眼神像锈刀,刺向林澈。
叶书苓起身,挡在林澈身前,语气带着一抹沉着:“王三叔,他不是敌探——你护他甚急,是不是同伙?”
王三叔不听解释,朝林澈招手,“把他捆上!
大当家有话问!”
林澈的头皮发麻,但下意识握紧拳头,不肯屈服。
他盯着王三叔,目光里有现代人的质疑,也有初来乍到的不甘。
两个汉子上前,叶书苓疾步拦截。
院子里的灯光跳动,她低喝一声:“林澈,你别怕,大当家自有分寸。”
林澈没来得及回应,手腕己被粗绳缠住。
他被架出院落,沿着湿滑的青石巷走进深巷。
冷雨飘洒在夜色中,让己有的伤痕更添苦楚。
丐帮总坛设在废弃驿站后院,院墙残损,榆树下聚着三十余人,个个衣衫褴褛却神情戒备。
林澈被押到院中央,泥泞中跪倒。
石凳上坐着一名老者,灰衫斑驳,双目浑浊却锐利。
他不用问便以沉稳低音开口:“你是哪家门派来的?
为何混进我丐帮地盘?”
林澈胸口急剧起伏,回忆起都市生活的交际、审讯与防范。
关键时刻,他选择实话实说:“我不是门派弟子,也不知这里是丐帮地盘。
我只是途经市集,被卷入争斗。”
院中微雨,气氛凝重。
丐帮众人交头接耳,有人冷哼道:“嘴硬,昨儿晚横***帮兄弟,怎会是无辜?”
叶书苓站在林澈身侧,低声补充:“大当家,他确实是误闯。
我亲眼所见,他帮我,没伤咱们的人。”
那老者用指尖拍着石凳,沉思片刻。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江湖规矩,误入是缘分,闹事要试炼。
既然你来了,须得有个交代。
今夜举行‘三关试’,你若过关,便可自证清白。”
林澈咽了口口水。
所谓“三关试”,旁边一位老乞丐解释:“查根脚、过技艺、守人心。
三关过一关,便有一线生机。”
王三叔笑的阴冷:“人人都得过,你们这些新来的小崽子更不能例外。”
叶书苓脸色微变,但还是附身帮林澈松了松缚绳:“撑着点,三关虽然难,却未必要命,只需用心。”
一盏香燃起,丐帮众人围成半圈。
林澈被拉到院中央,身旁的泥水沾湿了布鞋,就如他此刻的心境,又冷又沉。
第一关“查根脚”,是揭家底、辨真伪。
大当家示意林澈:“讲清楚你的来历,否则按敌探处置。”
院中寂静,林澈深吸一口气。
现代人的身份如何说出口?
思维在电光火石间运转,他决定用半真半假的说辞:“我是小镇人,本姓林,家道中落。
流落至此,无亲无故。”
稀疏人群发出质疑,有人叫嚷:“细皮嫩肉,哪像落魄人?”
王三叔摆手制止:“看他如此,倒有点城里气。”
又补了一句,“但不见得是官府细作,丐帮可不怕官。”
大当家静静观察林澈的神态。
许久,他点点头,算是认可了第一关的回答。
第二关“过技艺”,试的是能耐。
在丐帮,强者才能立足。
大当家指向院子的竹竿:“我帮规矩,三物落地不沾泥——你得用竹竿挑起破瓢、旧鞋与烂衣角,三者不得落地。
时限半炷香。”
这不过是简单的杂耍,却考验手眼、定力和胆识。
林澈却从未练过武艺,只是体育课学过一点用力。
竹竿递到手里,冰冷而粗糙,林澈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孤立无援。
叶书苓悄声道:“稳住,不求快,先学稳。”
林澈点点头。
竹竿梢轻点皱巴破瓢,借着惯性让它翻到竿端,再用力一点,将旧鞋撬起。
烂衣角却极轻,一挑之下飘得远,险险要落地。
他牙根紧咬,猛地用竿尾横扫,烂衣角团住竹竿,三物在空中摇摆不定。
丐帮众人并不吝啬喝彩,院子里首次响起叫好声。
老乞丐笑出一口烂牙:“有点巧劲,这一关可过。”
林澈心跳加速,却在此刻感到一丝尊重。
第三关“守人心”,是防诱惑、辨良知。
王三叔拿出一串铜钱、两块干饼与一封油纸信:“铜钱是诱,干饼是饿,信里有你家乡消息。
三样东西,你只可选一。”
大当家道:“江湖险恶,信赖难求,你选哪样?”
林澈望着三样物事。
铜钱是实利,干饼解一时饥饿,油纸信则诱使他相信虚无的归途。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都市里的物质诱惑,也忆起此地的流浪苦楚。
左手摸到干饼,他却收回;信纸意味未名,却又是绑在身上的旧生活。
林澈最终开口:“我选干饼。”
他没有奢望铜钱的权势,也无力追寻家乡的信。
丐帮众人低声议论,大当家点头:“江湖路,能先活下去,才谈其他。
贪铜钱者,非我帮中人;恋家乡者,迟早迷失。
你选得对。”
试炼结束,院里的风缓和下来。
大当家归座石凳,拍了拍腿:“林澈,你可暂留帮中,三日后再议归属。
叶书苓,带他去柴房安顿。”
王三叔闷哼,似还有不甘:“小心些,这地方可不只试炼简单。”
叶书苓领着林澈穿过堡院泥地,前路黑暗里混杂着柴香与老鼠啮咬的声音。
柴房残破,敞开一角,里头堆满枯枝。
林澈刚刚在院子里体会了生死边缘,此刻却感到柴房里有一股熟悉的人情气息。
叶书苓扯来旧毯,铺在角落,低声劝慰:“别怕,帮里虽然规矩严,但你既闯过三关,没人会轻易动你。”
林澈憋了很久的话终于出口:“叶姑娘,谢你一路帮我。
如果这里容得下我,我会报答。”
她笑了一下,眼底有一丝光亮:“江湖就是这样,你帮过我,就是朋友。
别太见外。”
柴房中静谧逐渐弥漫,外头丐帮弟子呼喊开始聚集:“柴房那个人,以后就是咱们兄弟了吧?”
林澈抬眼望见柴房另一角也有人横卧,声音低哑:“新来的?
能过三关,不算容易。”
叶书苓拉着林澈靠在毯旁,悄声提点:“那人叫老宋,手麻巧,没事多问他。
丐帮里规矩多,别轻易犯忌。”
林澈咀嚼着这新世界的规矩和人情,无所适从又隐隐生出一丝力量。
夜,雨停了,月光透过柴房破洞洒在林澈的手背。
某种陌生的归属悄然滋生。
他闭上眼,想着前路如何安身立命,却又不知是否有机会再踏出这密谋和险恶之地。
柴房里,小小火堆燃起,老宋在一旁剥着野果,偶尔低声与林澈攀谈几句。
叶书苓收拾着散落的柴火,时而望向林澈,时而神情落寞——她显然也并非真正属于这里,帮规的压迫,难掩她性格里的刚烈和柔软。
林澈逐渐放松,尝着半块干饼,侧耳聆听外头帮众议论。
今夜的试炼过后,谁都在揣测他的来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