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知行书店”的灯准时亮起,那暖黄色的光芒映在未化的雪地上,显得格外温暖。
陈老板小心地将药瓶放在柜台后的显眼处,等待着小王的归来。
他擦拭着书架,整理着被翻动的书籍,动作缓慢而专注。
门上的风铃偶尔响起,进来的多是熟客——住在对面的老教师来取预定的历史书籍,附近的大学生来寻找参考书,还有几个中学生挤在漫画区小声讨论着。
晚上九点刚过,门被轻轻推开。
小王站在门口,没有穿快递制服,而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棉服,眼神比昨晚更加疲惫,却多了几分安定。
“陈老师,我可能...”他顿了顿,“我昨天是不是落了个药瓶在这儿?”
陈老板什么也没问,只是点点头,取出那个小药瓶递过去:“收好了,这个很重要。”
小王接过药瓶,手指微微颤抖:“谢谢您。
也谢谢昨晚...谢谢大家。”
他的声音哽咽了,“教授今天带我见了医院的专家,说可以申请特殊援助项目。
林同学也联系了她妈妈,帮我们安排了床位。”
“那就好。”
陈老板温和地说,“孩子怎么样了?”
“稳定些了。”
小王长舒一口气,“医生说发现得早,有希望。”
他摩挲着药瓶,突然问道,“您这儿...需要帮忙吗?
我晚上有空,可以帮忙搬书、整理货架什么的。
我...我想做点什么回报。”
陈老板打量着他真诚的眼神,想了想:“你会修灯吗?
里间阅读区的灯闪了好几天了。”
小王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我是电工出身!
后来才改做快递的。
让我看看。”
一小时后,阅读区的灯恢复了正常明亮,小王甚至还帮忙检查了整间书店的线路。
当他站在梯子上拧紧最后一个螺丝时,风铃响了。
林小雨背着书包进来,看到小王,眼睛一亮:“王叔叔!
我妈妈让我把这个给您。”
她递过一个文件夹,“是医院援助项目的申请表,她己经跟主治医生打过招呼了。”
小王爬下梯子,接过文件,手有些抖:“这...这怎么感谢才好...不用谢,”小雨笑着说,“我妈妈说了,她晚上值班时经常从窗外看到书店的灯光,觉得特别安心。
能帮上忙,她很高兴。”
这时,门又被推开,昨晚那个穿连帽衫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相机:“王先生,我能给您和孩子拍组照片吗?
用于慈善筹款的宣传。
我己经联系了几个公益平台。”
小王愣在原地,看着周围的人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深深鞠了一躬。
当晚十一点,书店里出现了一幅奇特的景象:小王在修理洗手间的漏水龙头,年轻人在电脑前编辑筹款页面,林小雨在帮陈老板整理新到的图书,甚至连那位老教授也来了,正在指导小雨一道数学题。
“我这书店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陈老板泡了一壶茶,给大家每人倒了一杯。
老教授扶了扶眼镜:“老陈,你这地方有点特别啊。
我来了这么多次,第一次发现它像个...社区中心。”
陈老板微笑:“只是亮着一盏灯而己。”
“不只是一盏灯,”教授摇头,“你提供了一种稀缺资源——无条件的接纳。
这在现代社会太难得了。”
深夜十二点,环卫工大姐也来了,她下工后特意绕过来:“小王在吗?
我今天同事说有个偏方...哦,不是不可靠的那种,是她亲戚用过的,我写下来了。”
她掏出张皱巴巴的纸,忽然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西周的知识分子:“可能不太科学...”老教授却接过来仔细看:“中药辅疗?
我可以请医学院的同僚帮忙评估一下。”
这一晚,没有人是孤岛。
凌晨两点,大家都陆续离开后,陈老板开始关门整理。
在小王坐过的地方,他发现了一张纸条和几张折得整整齐的钞票。
纸条上字迹工整:“陈老师,这是今晚修灯的工钱和茶钱。
您若不收,我明天就不敢来了。
再次感谢您点亮的那盏灯。
——王明志”陈老板拿着那几张钞票,摇摇头笑了。
他将钱放入一个小铁盒里,那里面己经有些零钱,盒子上贴着“社区书基金”的字样。
第二天,书店的布告栏上多了一张手绘海报:“社区互助角——每周三晚八点”。
下面己经有几个留言:· “可免费辅导初中数学”——林小雨· “电器维修咨询”——王明志· “医学常识问答”——附了一个电话号码(显然是林妈妈)· “论文格式修改”——连帽衫年轻人· “老年手机使用教学”——老教授一周后的周三晚上,当陈老板打开店门,意外地发现门口己经等了几个人——不只是熟悉的面孔,还有附近小区的居民,一个牵着孩子的母亲,两个退休老人。
风铃响起,灯光温暖,书架沉默地见证着这一切。
林小雨悄悄走到陈老板身边,小声说:“陈老师,我觉得我妈妈说得对。”
“嗯?”
“有些灯,亮着亮着,就把整条街都照亮了。”
陈老板望向窗外,确实,不知何时起,对面街角也新装了一盏更亮的路灯,而隔壁的咖啡馆也开始延长营业时间了。
他摸了摸小雨的头,看向书店里渐渐多起来的人们,轻声说: “是啊,光就是这样,总是越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