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蚀界鬼
那股冰冷的破坏力仿佛被无形的手安抚了下去，剧痛渐渐消退，虽然虚弱感依旧，但至少不再有那种随时会爆体而亡的感觉。
脑海中的低语也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嘟囔，似乎极为不满却被强行抑制。
李玄长长舒了一口气，冷汗几乎浸透全身。
“多…多谢。”
他低声道。
“不必谢我。
带你回去，是职责所在。”
冷面男子表情依旧淡漠，随后继续说道：“能走吗？”
李玄尝试移动脚步，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忙再次用刀撑住身体。
男子见状，不再多言，走上前，一只手搭在李玄的肩膀上。
李玄身体一僵，随即感到一股中正平和、却异常浑厚的内力渡入体内，帮助他稳定住虚弱的身体，甚至带动着他的气血缓缓运转，加快吸收药力。
“走。”
男子言简意赅，扶着他向庙外走去。
经过那名被箭矢射穿喉咙的黑衣人首领尸体时，男子脚步未停，只是另一只手凌空一抓，那根铁箭竟“嗖”一声自行倒飞而出，落入他手中，血迹瞬间被内力震散，重新变得黝黑光亮，被他反手插回背后的箭囊。
这一手隔空取物、内力净刃的功夫，看得李玄心头暗惊。
此人的内力修为，远比他想象的要高深得多。
走出破庙，月光清冷。
山下远处，隐约可见城镇的轮廓。
“我叫铁骧，镇恶司巡夜小旗。”
男子忽然开口，报了姓名官职。
“你呢？”
“李玄。”
李玄回答，忍不住问道：“铁大人，你说的‘蚀界’、‘魂煞’…到底是什么？
我体内的…又是什么东西？”
铁骧扶着他稳步下山，声音平稳地解释道：“世间并非只有人间一界。
‘蚀界’便是与吾等世界交织重叠的另一层面，那里充斥着混乱、阴邪与污秽之气，滋生出各种妖邪鬼物。
寻常时，两界壁垒分明，但偶尔会有薄弱之处，产生缝隙。”
“一些强大的蚀界邪物，或是其本源碎片，便会趁机穿过缝隙，落入人间。
它们无形无质，需依附生灵或器物存在，这便是‘魂煞’。
被其依附者，心志不坚便会沦为鬼仆，心志坚者或可与之抗衡，甚至借用其力，但最终大多难逃被吞噬的下场。”
“而你…”铁骧侧头看了李玄一眼，眼神深邃：“三日前天现异象，司内观星台便己测到有强大魂煞坠入城南。”
“我奉命追踪而来，没想到它己附在你身上。
寻常魂煞附体，宿主顷刻便会失去神智，你竟能保持清醒至今，方才还能短暂驱使鬼力杀敌…你体内的这东西，绝非普通魂煞。”
李玄听得心神震动。
原来自己遭遇的，竟是如此超越寻常武林争斗的诡谲之事。
“那…镇恶司会如何处置我？”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铁骧沉默了一下，淡淡道：“视情况而定。
若你彻底被鬼物操控，自然是斩妖除魔，连同你体内的魂煞一同诛灭。”
李玄心中一寒。
“若你尚能保持本心，或许…司内会有办法帮你剥离魂煞，或者…教你如何控制它，化为己用。
毕竟，镇恶司中，并非没有驱使鬼力作战的同僚。”
控制它？
化为己用？
李玄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锈刀。
想起方才那短暂却强大无比的力量，一种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是危险的力量，却也可能是…在这诡异世界上活下去的资本。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脑海深处，那被丹药暂时压制的邪异低语，似乎捕捉到了他的思绪，发出一声极轻极淡的、充满诱惑的嗤笑。
铁骧忽然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黑暗的树林。
“怎么了？”
李玄问道。
“没什么。”
铁骧收回目光，继续前行，语气依旧平淡：“只是些不开眼的魑魅魍魉，闻到血腥味跟来了而己，不敢靠近。”
李玄顺着方才铁骧看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片黑暗中，似乎有几点绿油油的光芒一闪而逝，伴随着极其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他后背顿时升起一股寒意。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
而前方镇恶司的道路，是生路，还是另一条绝路？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那柄看似不起眼的锈刀。
或许，只有这把刀，和体内那危险的“三分鬼力”，才是此刻唯一的依仗。
夜色中，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朝着山下那片灯火依稀的城镇走去。
而李玄怀中，那枚来自黑衣人头领的令牌一角，一个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标记，正透过衣料，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悄然向外传递着信息。
镇恶司的分衙并未设在城中繁华之地，而是位于城西边缘，依着一座荒僻的山丘而建。
高墙森黑，比附近的城墙似乎还要厚实几分，墙头不见瓦檐，只有冰冷的垛口和隐约可见的巡逻甲士。
大门是厚重的玄铁所铸，两旁矗立着并非石狮，而是两只怒目圆睁、獠牙外露的镇狱獬豸石像，无形中散发着一股压抑肃杀的气息。
铁骧带着李玄来到侧门，亮出腰间令牌。
守门的黑衣卫兵一言不发，沉默地打开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
门内是一条向下的长长甬道，墙壁上镶嵌着散发幽冷白光的石头，照亮前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石和草药混合的奇特味道，越往里走，越是阴冷。
李玄感觉自己仿佛正走入一头巨兽的腹腔。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穹顶高悬，刻画着繁复的符文，中央是一座深不见底的天井，西周环绕着数层铁索廊桥，连接着一个个开凿在岩壁上的门户。
不时有和铁骧穿着类似服饰、但细节略有不同的人员匆匆走过，个个面色冷峻，气息沉凝。
这里不像官府，更像是一座军事要塞与监狱的结合体。
“此地乃镇恶司黑狱分部，关押、研究、处置各类邪异之物。”
铁骧简单解释了一句，带着李玄走向一条分支甬道。
“我先带你去临时羁押处，等待佥事大人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