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惊梦
电流穿过身体的麻痹感尚未褪去，后脑勺传来的钝痛却先一步将她从混沌中拽醒。
“死丫头，还装睡！
张二狗家彩礼都送来了，你今天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尖利的女声像淬了冰的针，扎得陈凝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费力地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而是糊着旧报纸的土坯墙，墙皮斑驳处露出底下暗沉的黄土。
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铺着一层薄薄的、带着霉味的稻草。
这不是她的中医诊室。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同样叫“陈凝”的农家少女，生活在1976年的红旗生产大队，父母重男轻女，为了给儿子换彩礼，硬是要把她嫁给村里出了名的无赖张二狗。
原主抵死不从，被父亲陈老实一巴掌扇在后脑勺上，晕了过去，再醒来，芯子就换成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中医陈凝。
“《七零娇宠》？”
陈凝在心底倒抽一口凉气。
这不是她睡前随手翻的那本年代文吗？
书中的炮灰女配就叫陈凝，因为反抗包办婚姻被打死，成了原女主林薇薇彰显善良、安慰张二狗的垫脚石。
“娘，我不嫁。”
陈凝哑着嗓子开口，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她撑着炕沿坐起身，后脑勺的疼让她眼前发黑，却也让她彻底清醒——她穿书了，穿成了这个注定悲剧的炮灰。
但她陈凝，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你说什么？”
王桂香叉着腰，三角眼瞪得溜圆，“彩礼都收了，你不嫁？
想让你弟弟打光棍吗？
我告诉你，今天就是绑，我也得把你绑到张家去！”
陈凝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个面容刻薄的中年妇女。
记忆里，原主的母亲王桂香一辈子都在为儿子算计，对女儿只有利用和苛待。
“彩礼可以退回去。”
陈凝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反了你了！”
陈老实从门外走进来，黝黑的脸上满是怒容，手里还攥着一根赶牛的鞭子，“老子养你这么大，让你嫁谁就嫁谁，哪来的废话！”
鞭子带着风声抽了过来，陈凝下意识地侧身躲过，多年的中医临床经验让她对人体的发力轨迹极其敏感。
她看清了陈老实挥鞭的动作，也看清了他手腕处那道因常年劳作留下的旧伤。
“爹，”陈凝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陈老实被她眼中的锐利惊得一愣，这死丫头平时怯懦得像只兔子，怎么晕了一觉，眼神变了这么多？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嚣张的笑骂声：“陈老实，我媳妇准备好了没？
老子可是带了酒肉来，今天就得把人领走！”
张二狗来了。
陈凝心头一紧。
记忆里，张二狗身高体壮，仗着家里有两个劳力，在村里横行霸道，原主就是被他堵在路上调戏，才拼死反抗的。
王桂香立刻换上谄媚的笑，颠颠地跑出去：“来了来了，二狗啊，快进来坐，凝丫头这就给你收拾收拾。”
张二狗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穿着件洗得发黄的的确良褂子，敞着怀，露出圆滚滚的肚子。
他一眼就看到了炕上的陈凝，眼神里的贪婪毫不掩饰：“哟，这小模样，还挺俊。
别害羞，跟哥回家，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说着，他就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想去抓陈凝的胳膊。
陈凝眼神一凛。
她学过几年中医推拿，也练过点穴防身，对付张二狗这种莽夫，足够了。
就在张二狗的手快要碰到她时，陈凝猛地抬手，指尖精准地落在他肘部的曲池穴上，用巧劲一按。
“哎哟！”
张二狗惨叫一声，整条胳膊瞬间麻了，像没了骨头似的耷拉下来。
他又惊又怒：“你个小***，敢打老子？”
另一只手又挥了过来，陈凝侧身避开，同时指尖弹出，点在他腋下的极泉穴。
这是臂丛神经密集处，被点中后整条手臂都会失去知觉。
张二狗的另一只胳膊也废了，他疼得额头冒汗，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凝从炕上下来，稳稳地站在他面前。
“张二狗，”陈凝的声音清冽如冰，“想娶我？
你还不配。”
院子里的动静引来了不少围观的村民，刚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平时逆来顺受的陈家丫头，居然能把张二狗这混不吝给制住了。
“这……这是咋了？”
“陈家丫头咋这么厉害？”
“看着像是点穴？
电视里演的那种？”
议论声西起，王桂香和陈老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王桂香想撒泼，却被陈凝冷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陈凝扫了一眼围观的村民，朗声道：“各位叔伯婶子都看着，我陈凝，今天把话撂在这——我不嫁张二狗，谁也别想逼我。
我的婚事，我自己选，谁要是再逼我，张二狗就是例子！”
她说完，目光落在张二狗身上，又补了一句：“你的胳膊一个时辰后会自己好，下次再敢动手动脚，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张二狗又疼又怕，看着陈凝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竟说不出一句狠话，只能狼狈地撂下一句“你等着”，转身灰溜溜地跑了。
村民们看着陈凝的眼神变了，有惊讶，有佩服，也有疑惑。
陈凝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摆脱张二狗容易，摆脱这对只认儿子的父母，在这个陌生的年代站稳脚跟，才是最难的。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波澜。
目光望向村口的方向，那里，是镇上的路。
记忆里，那个改变原主命运，也可能改变她命运的人，就快回来了。
季野。
那个冷面军官，那个同样厌恶包办婚姻的男人。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陈凝脑海中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