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巷子里的守境人
晚风卷着垃圾桶的酸腐味吹过来，林舟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攥紧脖子上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还在，却没了刚才灼热的力量，倒像块普通的石头，全靠心里那点念想撑着胆子。
赵老走在前面，蓝色工装的衣角扫过墙角的杂草，没发出一点声音。
林舟跟在后面，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平时在小区修鞋时，赵老连锤子都要握稳半天，怎么现在走夜路比年轻人还利索？
“别东张西望。”
赵老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颗小石子投进安静的巷子里，“这巷子埋着老地基，晚上容易聚‘阴气’，你眼神刚觉醒，别乱看，容易招东西。”
林舟赶紧收回目光，盯着赵老的脚后跟，“赵老，您说的‘眼神觉醒’，是指我能看见那些黑影？”
“是阴阳眼。”
赵老停下脚步，转身指了指林舟的眼睛，“你奶奶没跟你说过？
你们老林家，祖上是‘守境人’，天生能通阴阳，那半块玉佩是信物，等你遇到生死劫，眼窍自然会开。”
“守境人？”
林舟愣住了，“我奶奶就只是个普通老太太啊，她一辈子都在乡下种菜，连县城都没怎么去过，怎么会是……”话没说完，赵老突然抬手捂住他的嘴，眼神变得警惕，朝巷子深处努了努嘴。
林舟顺着方向看去，只见巷子尽头的垃圾桶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矮矮的黑影，正蹲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在啃什么东西。
那黑影比刚才电梯里的小很多，只有半人高，轮廓模糊，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林舟的后背瞬间冒起冷汗，下意识往后退，却被赵老按住肩膀。
“别怕，是‘食垢怪’，专吃人类掉在地上的食物残渣，没什么攻击性，就是身上的味难闻。”
赵老松开手，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半块没吃完的馒头，扔了过去。
馒头落在黑影旁边，黑影停顿了一下，慢慢挪过去，用模糊的“手”抓起馒头，继续“咯吱咯吱”地啃。
林舟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世界观都在崩塌——他活了三十年，第一次知道垃圾桶旁的“黑影”，竟然是真的“怪东西”。
“现在信了？”
赵老拍了拍林舟的胳膊，“这城市里，像这样的‘东西’多了去了。
写字楼里的‘影怪’吸阳气，奶茶店的‘糖仙’靠人类的开心情绪活，就连你每天坐的地铁，隧道里都藏着‘引魂灯’，帮迷路的鬼魂找方向。”
林舟咽了口唾沫，“那……这些东西为什么以前我看不见？”
“因为你没觉醒。”
赵老叹了口气，走到巷子墙边，伸手摸了摸一块不起眼的青砖，青砖竟然慢慢陷了进去，露出一个巴掌大的凹槽，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铜铃，“这城市是‘人境’和‘妖境’的交界带，几百年来，全靠‘守境人’撑着结界，才能让普通人安安稳稳过日子。
你奶奶当年就是守境人里的好手，后来为了躲仇家，才带着半块玉佩躲到乡下，没跟你提这些事，也是怕你卷进来。”
林舟的心沉了下去，“您是说，那些黑影缠上我，不是巧合？”
“是因为玉佩。”
赵老的眼神严肃起来，“完整的玉佩能镇住结界，可现在只剩半块，灵力弱了，不仅护不住你，还会像灯塔一样，引来那些想吃‘守境人阳气’的妖物。
刚才你遇到的‘影怪’，就是最低级的一种，要是再遇到厉害点的，没玉佩护着，你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林舟想起电梯里那道庞大的黑影，后背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突然觉得这不是念想，是个烫手的山芋，“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把玉佩扔了行不行？”
“扔了？”
赵老冷笑一声，“玉佩认主，你从戴上的那天起，就跟它绑在一起了。
扔了玉佩，你身上的‘守境人气息’还在，妖物照样找你，到时候连个护身符都没有，死得更快。”
林舟彻底慌了，“那我总不能天天被这些东西追着跑吧？
我还要上班，还要……还要相亲，还要攒钱买房，对吧？”
赵老打断他，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我知道你想过普通人的日子，可现在由不得你。
要么，跟着我学本事，当守境人，自己护着自己；要么，等着被妖物吸光阳气，变成行尸走肉。
你选哪个？”
巷子深处的“食垢怪”吃完了馒头，慢悠悠地钻进垃圾桶后面的阴影里，没了踪影。
晚风更凉了，林舟看着赵老严肃的脸，又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的样子——老人抓着他的手，反复叮嘱“好好戴着玉佩，别丢了”，当时他只当是老人的执念，现在才明白，那是奶奶最后的保护。
“我学。”
林舟咬了咬牙，“赵老，您教我怎么对付那些妖物，我不想死，也不想让奶奶的东西白留着。”
赵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封面写着“守境初录”西个字，纸页都卷了边，“这是最基础的入门手册，里面记着常见妖物的习性和简单的符咒画法，你先拿去看，明天早上六点，来小区的老槐树下找我，我教你画‘驱邪符’。”
林舟接过小册子，纸张粗糙的触感传来，像是握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他刚想道谢，手机突然响了，是张磊的微信电话。
林舟看了眼屏幕，无奈地接起。
“林舟，方案改得怎么样了？
客户明天早上就要看，你可别掉链子。”
张磊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背景里还有键盘敲击的声音，显然也在加班。
林舟揉了揉太阳穴，“张经理，我今晚一定改完，明天早上准时发您邮箱。”
“最好是这样。”
张磊挂了电话。
林舟看着黑下去的屏幕，苦笑了一声——刚答应当“守境人”，就得先应付“职场妖物”的夺命KPI。
“行了，先去取你的黄焖***，凉了就不好吃了。”
赵老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别跟任何人提守境人的事，包括你爸妈。
还有，晚上尽量别走夜路，要是实在没办法，就把玉佩攥在手里，能挡点小麻烦。”
林舟点点头，把小册子放进包里，“赵老，谢谢您。”
“谢什么，我跟你奶奶是老相识，帮你是应该的。”
赵老挥挥手，转身走进巷子深处，蓝色的工装很快融进黑暗里，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林舟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朝着写字楼门口的取餐柜走去。
取餐柜的灯亮着，暖黄色的光打在身上，却没让他觉得暖和多少。
他拿出黄焖鸡，盒子还是热的，香味飘出来，可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回到写字楼，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小王己经走了，桌上的策划案收得整整齐齐。
林舟坐在工位上，打开电脑，屏幕上的PPT还停留在“品牌网感优化”那一页，可他的心思早就不在方案上了——脑子里全是赵老的话，还有那些黑影、食垢怪，以及那本泛黄的“守境初录”。
林舟从包里拿出小册子，小心翼翼地翻开。
第一页是手写的序言，字迹娟秀，像是女人写的：“凡为守境者，当守人境安宁，辨妖邪善恶，不滥杀，不姑息，以玉佩为信，以心为盾……”林舟看着字迹，突然觉得眼熟——这跟奶奶留在旧相册里的字迹一模一样。
他的鼻子有点酸，手指轻轻拂过纸页，好像能摸到奶奶当年写下这些字的温度。
小册子的内容很详细，前面几页画着各种妖物的样子，旁边标注着习性和应对方法：“影怪，喜居阴暗处，以人类阳气为食，畏强光、阳气盛者，可以朱砂画‘驱邪符’驱之……食垢怪，性温和，以食物残渣为食，不伤人，遇之勿惊，勿扰……”后面几页是符咒的画法，最基础的就是“驱邪符”，画符的步骤、需要的材料（朱砂、黄纸、毛笔），还有画符时要念的口诀，都写得清清楚楚。
林舟看着“驱邪符”的画法，心里有点发怵——他连毛笔都没拿过，怎么画符？
而且朱砂、黄纸这些东西，去哪里买？
正看着，微信又响了，是老妈发来的消息：“明天见面的咖啡馆地址发你了，记得穿得体面点，别给我丢人。”
后面跟着一个地址定位。
林舟看着消息，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边是要学画符对付妖物，一边是要改方案应付客户，还要抽空去相亲——他突然觉得，当“守境人”，好像比当加班狗还累。
可他没有退路。
林舟把小册子放进抽屉里锁好，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着黄焖鸡。
鸡肉有点柴，汤汁也凉了，可他还是吃得很认真——明天要学画符，还要改方案，得先把肚子填饱，才有力气应付这些事。
吃完晚饭，林舟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PPT上。
他按照张磊的要求，加了几个网络热梗，改了几个页面的动画效果，又调整了配色，一首忙到凌晨一点多，才终于把方案改完，发给了张磊。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林舟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嗡嗡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
林舟抬起头，看向办公室的角落。
那里堆着几个空纸箱，阴影重重，要是以前，他肯定不会在意，可现在，他总觉得阴影里藏着什么东西，正盯着他看。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
林舟站起身，拿起包，快步朝着办公室门口走去。
他不想再待在这里，只想赶紧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还要去跟赵老学画符。
走出写字楼，凌晨的街道空荡荡的，路灯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舟不敢走小巷，沿着大路往家走。
路上偶尔遇到几辆出租车，车灯照过来，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带，可他还是觉得心里发毛，总忍不住回头看。
走到小区门口，林舟看到赵老的修鞋摊还在，摊前的小灯亮着，赵老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块布，正在擦一把旧匕首。
匕首的刀刃很亮，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赵老，您还没回去？”
林舟走过去，有点惊讶。
“等你回来。”
赵老放下匕首，指了指摊前的小马扎，“坐会儿，跟你说个事。”
林舟坐下，看着赵老手里的匕首，“这是……是我的法器，叫‘镇邪匕’，能斩妖，也能护身。”
赵老拿起匕首，递给林舟，“你摸摸。”
林舟犹豫了一下，伸手碰了碰刀刃。
刀刃很凉，却没有割手，反而有一种很舒服的暖流，顺着指尖传到心里，刚才走路的疲惫和恐惧，好像都减轻了不少。
“这匕首里有灵力，能帮你驱散身上的‘阴气’。”
赵老把匕首收回来，“你刚觉醒，身上的阴气重，容易招妖物，明天学画符的时候，我给你准备点朱砂和黄纸，你先练着。
对了，你明天相亲的事，要不要推了？
刚学画符，最好别分心。”
林舟愣了一下，“您怎么知道我明天相亲？”
“刚才在巷子里，你妈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我瞥见了。”
赵老笑了笑，“年轻人，谈恋爱可以，可别耽误了正事。
那些妖物可不会等你相亲完了再找你麻烦。”
林舟挠了挠头，“我妈催得紧，要是推了，她肯定又要唠叨。
再说，我也想看看，那个姑娘到底长什么样。”
赵老无奈地摇了摇头，“行吧，你自己看着办。
记住，要是相亲的时候觉得不对劲，比如身上发冷，或者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就赶紧走，别硬撑。”
“知道了，赵老。”
林舟站起身，“谢谢您，我先回家了，明天早上六点，老槐树下见。”
“去吧，路上小心。”
赵老挥挥手。
林舟走进小区，朝着自己住的单元楼走去。
小区里很安静，只有路灯亮着，偶尔传来几声狗叫。
他走到老槐树下，抬头看了看——老槐树很粗，枝繁叶茂，即使是晚上，也能看出它的苍劲。
明天早上，他就要在这里学画符了。
回到家，林舟洗漱完，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脑子里全是今天遇到的事：影怪、食垢怪、守境人、玉佩……这些以前只在小说里看到的东西，现在都变成了现实。
林舟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突然想起奶奶。
他拿出手机，翻开相册，找到奶奶的照片。
照片里的奶奶笑得很慈祥，手里拿着一个刚摘下来的西红柿。
林舟看着照片，眼眶有点红——要是奶奶还在，肯定会教他怎么画符，怎么对付妖物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舟终于有点困了。
他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他又看到了那道庞大的黑影，黑影里有无数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朝他扑过来。
林舟想跑，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影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脖子上的玉佩突然发光，奶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舟，别怕，奶奶在……”林舟猛地睁开眼睛，窗外己经亮了。
他摸了摸额头，全是冷汗。
手机屏幕显示，现在是早上五点半。
林舟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没有再睡的心思。
他起床洗漱，换了件干净的衬衫，又从抽屉里拿出小册子，翻到“驱邪符”那一页，最后看了一眼画法，然后把小册子放进包里。
六点整，林舟准时来到小区的老槐树下。
赵老己经到了，手里拿着一个布包，地上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朱砂、黄纸、毛笔，还有一个小小的砚台。
“来得挺准时。”
赵老看到林舟，点了点头，“先过来，我教你怎么调朱砂。”
林舟走过去，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心里有点紧张。
他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学会。
赵老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