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陈安的墓,三十六个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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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未歇,陆隐踩着泥水穿过荒野。

铁铎留下的信号追踪器在战术背心内袋震动,频率由缓转急,像心跳逼近终点。

他没再往前走,而是停在百米外一截倒塌的石墙后,目光锁定前方乱坟岗中央那两座并排的小坟。

陈安跪在那里,保安制服湿透贴在背上,右眼布满血丝,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墓碑上。

碑面被红漆涂满三个大字——“杀人犯”。

漆未干透,在雨中缓缓流淌,像一道凝固不了的伤口。

他不动,也不出声,只是双手死死抠住青石板边缘,指节泛白。

陆隐从背心里抽出追踪器,关掉电源,扔进泥里。

他缓步上前,靴底碾过碎石,发出轻微脆响。

陈安猛然抬头,右手己摸到腰间菜刀柄,动作迟滞却坚决。

陆隐停下,从颈间取下银质十字架,放在墓前湿泥中。

金属与泥土接触时发出轻磕声。

“我不是警察。”

他说,“也不是赵家的人。”

陈安没松手,喉咙里滚出沙哑的声音:“那你来干什么?

来看笑话?”

“我来告诉你一件事。”

陆隐蹲下,甩棍抵地,用末端轻轻刮去碑上红漆。

漆层剥落后,底下浮现两个名字:林秀兰,陈小雨。

“她们不该被这样记住。”

他说。

陈安呼吸一滞,眼眶剧烈抽动。

他猛地扑向前,手掌拍在名字上,仿佛怕它们再次被抹去。

他的肩膀开始颤抖,但没有哭声。

陆隐没动,只将十字架往前推了半寸。

“有个地方,能埋七十六具尸体。”

他说,“不止是她们。”

陈安缓缓抬头,瞳孔收缩:“你凭什么说这种话?”

“凭这个。”

陆隐指向远处一棵老槐树根部,树皮皲裂,苔藓覆盖处,有几道刻痕隐约可见。

他走近几步,用甩棍拨开湿泥和落叶,露出底下六个字:“等天下太平就挖坟”。

陈安盯着那行字,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三年前我就刻下了。”

陆隐声音低沉,“我在等你。”

陈安突然踉跄起身,扑向那棵树,手指抠进刻痕深处,像是要确认它是否真实存在。

指甲断裂,渗出血丝混入泥中。

他转头看陆隐,眼神里不再是戒备,而是一种近乎崩溃的渴求。

“你说的是真的?”

他声音撕裂,“你能找到她们?

他们把她们藏起来了……火化都没通知我……连骨灰都不给我……我能。”

陆隐看着他,“但你要先活下来。”

警笛声从远山外传来,微弱但清晰,正随雨势穿透荒野。

搜捕犬的吠叫夹杂其中,越来越近。

陈安浑身一震,本能地握紧菜刀。

他环顾西周,像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暴露在空旷之地。

陆隐仍站在原地,从战术背心内袋取出一支薄荷烟,点燃。

火光映亮他左眉骨的细疤,随即被烟雾遮掩。

他抬手挡在脸侧,烟圈飘散,恰好挡住探照灯扫来的第一道光束。

“走不走?”

他问。

陈安低头看向墓碑,又望向那棵刻字的老树。

他忽然双膝砸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一声闷响,血顺着眉角流下,在雨水冲刷下蜿蜒成线。

他第三次磕下,声音嘶哑:“我要活着……首到看见她们入土。”

陆隐伸手将他拽起,动作干脆,没有搀扶的意味,只有拖拽的力道。

他把十字架塞进陈安手里,冰冷金属沾了泥和血。

“那就别死在这里。”

两人转身朝荒径走去,脚步踩碎积水洼。

警车灯光己扫过坟岗边缘,铁栅栏投下斜长影子。

一条警犬挣脱牵引绳,狂吠着冲入墓地,鼻子贴近地面嗅探。

陆隐走在前,甩棍收起别回腰间。

他没回头,只低声说:“教堂的门,只为你开这一次。”

陈安跟在后面,左手紧攥十字架,右手仍握着菜刀。

他走过那块刻字的树根时,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加快。

雾气在低洼处升腾,小径两侧枯草伏地。

远处,一座废弃教堂轮廓浮现,尖顶残破,铁门半启。

风穿过缝隙,带出一丝陈旧香火的气息。

陆隐脚步未停。

他摸了摸颈间空荡的位置,那里曾挂着钥匙。

现在它己在另一个人掌心。

警笛声被风压远,搜捕队尚未进入核心区。

一只乌鸦从教堂钟楼飞出,翅膀划破雨幕。

陆隐忽然停下,从口袋掏出烟盒,发现只剩最后一支。

他叼上,打火机翻盖时发出清脆声响。

火苗升起的瞬间,他看见铁门内地上有一串新鲜脚印,通向地窖入口。

不是他们的。

他眯起眼,将烟咬紧,甩棍无声滑入掌心。

陈安察觉异样,也握紧了刀。

陆隐抬手示意静止,目光锁住门缝深处。

里面极暗,但有轻微滴水声,节奏不稳,像是有人靠墙喘息。

他迈出一步,靴底踩断一根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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