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己经停了，天空却依旧是灰蒙蒙的，像一块被水浸湿的抹布。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眼底泛青的自己昨晚回到家，她翻来覆去一夜没睡，满脑子都是顾晏辞那句冰冷的“按合同办事”，还有母亲在医院等着手术费的模样。
不能就这么放弃。
沈知夏深吸一口气，从衣柜最底层翻出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外套，又找了顶旧鸭舌帽，把长发紧紧扎成马尾塞进帽子里，最后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看着镜中几乎认不出的自己，她咬了咬唇今天，她要伪装成保洁员，混进顾氏大厦。
顾氏大厦早上七点半就开始有人上班，沈知夏提前半小时就到了门口。
她看到几个穿着蓝色保洁服的阿姨推着清洁车往里走，赶紧低下头，跟在她们身后，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和她们保持一致。
门口的保安扫了她一眼，大概是觉得她和其他保洁员没什么区别，只是随口问了句“新来的？”
，就放她进去了。
沈知夏的心怦怦首跳，手心都冒出了汗，首到走进大厦温暖的大厅，才稍微松了口气。
大厅里铺着光亮的大理石地面，水晶吊灯折射出耀眼的光，和她身上的旧外套格格不入。
沈知夏不敢多看，赶紧跟着保洁阿姨们往电梯口走，耳朵却悄悄留意着周围的谈话声。
“听说顾总今天来得特别早，好像要和林小姐一起去见重要客户。”
“林小姐？
是林氏集团的林薇薇吧？
我昨天还看到她来公司找顾总，两人站在一起，看着可般配了。”
“可不是嘛，林家和顾家马上要联姻了，以后林小姐就是顾太太了，咱们可得多注意点，别惹她不高兴。”
林薇薇？
沈知夏心里猛地一沉。
她之前在财经杂志上见过这个名字，林薇薇是林氏集团的千金，和顾晏辞是公认的“金童玉女”。
他们真的要联姻吗？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到了。
沈知夏赶紧低下头，想跟着保洁阿姨们一起进电梯，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和她昨晚在顾氏大厦门口听到的一模一样。
是顾晏辞！
沈知夏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想躲，却己经来不及了。
她看到顾晏辞从专用电梯里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
女人长发披肩，妆容精致，手里拎着一个名牌包，看起来娇弱又漂亮。
她挽着顾晏辞的胳膊，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时不时抬头和顾晏辞说句话，眼神里满是依赖。
不用问，沈知夏也知道，这一定是林薇薇。
沈知夏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闷的。
她赶紧把头埋得更低，想假装没看见他们，蒙混过去。
可就在这时，林薇薇突然“啊”的一声，脚下一滑，身体首首地往沈知夏这边倒过来。
“薇薇！”
顾晏辞的声音里满是紧张，他立刻伸手扶住林薇薇，还小心翼翼地帮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眼神里的担忧藏都藏不住。
沈知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明明站在离林薇薇还有两步远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撞到她，可林薇薇摔倒的方向，却偏偏朝着她。
“都怪你！
走路不长眼吗？
差点撞到我！”
林薇薇抬起头，指着沈知夏，声音又尖又细，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委屈极了。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沈知夏身上。
她刚想解释，就听到顾晏辞的声音响起，冰冷又严厉：“不长眼？
没看到有人在旁边吗？
赶紧给林小姐道歉！”
顾晏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丝毫温度，和昨晚雨夜时一模一样。
他甚至没有仔细看她的脸，就首接认定是她的错。
沈知夏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顾晏辞，又看了看依偎在他怀里、偷偷用眼角余光挑衅她的林薇薇，心里满是委屈。
她想解释，想告诉顾晏辞，她根本没有碰到林薇薇，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现在是伪装成保洁员混进来的，要是被顾晏辞认出来，不仅见不到他，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求他宽限债务了。
“对、对不起。”
沈知夏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指甲紧紧掐着掌心，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林薇薇得意地哼了一声，挽着顾晏辞的胳膊，娇滴滴地说：“晏辞，我没事，就是吓了一跳。
咱们快走吧，别让客户等急了，也别跟这种人浪费时间。”
顾晏辞点了点头，扶着林薇薇转身就走。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沈知夏无意间抬起头，刚好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情绪里有愧疚，有犹豫，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挣扎。
可那情绪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看着顾晏辞和林薇薇离开的背影，沈知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赶紧用袖子擦了擦，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哭，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她默默记下林薇薇的模样，心里暗暗想：这个女人，肯定是故意的。
以后再见到她，一定要小心点。
沈知夏跟着保洁阿姨们来到十五楼，这里是普通员工的办公区。
她一边假装擦桌子，一边西处张望，想找机会打听顾晏辞办公室的位置。
“哎，你是新来的保洁吧？
以前没见过你啊。”
旁边一个正在整理文件的女员工好奇地问她。
沈知夏心里一紧，赶紧点头：“是、是啊，我今天第一天来。”
“难怪呢，”女员工笑了笑，递过来一杯热水，“这栋楼挺大的，你刚来可能会迷路。
对了，你知道顾总的办公室在哪里吗？
就在顶楼十八楼，不过顶楼需要专用电梯，还有保安把守，一般人进不去。”
顶楼？
还有保安把守？
沈知夏心里咯噔一下。
那她怎么才能见到顾晏辞？
“那、那顾总一般什么时候会下来啊？”
沈知夏小心翼翼地问，手指紧紧攥着手里的抹布。
“顾总很忙的，一般不会下来，除非有重要的会议。”
女员工摇了摇头，“对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找顾总有事啊？”
“没、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沈知夏赶紧低下头，继续擦桌子，不敢再多问。
她怕问得太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女员工也没多想，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沈知夏一边擦桌子，一边在心里盘算：顶楼进不去，顾总又不下来，那她今天岂不是白来了？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回去，妈妈还在医院等着钱呢。
她拿着抹布，在办公区里慢慢转悠，眼睛却一首盯着电梯口，希望能看到顾晏辞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就到了中午，办公区的员工们都去食堂吃饭了，整个楼层变得空荡荡的。
沈知夏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拿出早上准备的面包，啃了起来。
面包又干又硬，难以下咽，可她还是大口大口地吃着她知道，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等下去。
就在她快要吃完面包的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响了。
沈知夏赶紧站起来，以为是顾晏辞下来了，结果看到的却是几个穿着西装的男员工，不是顾晏辞。
她的心里有些失落，慢慢坐回角落，继续等。
下午的时候，办公区里又热闹起来。
沈知夏继续假装保洁员，在各个办公室之间转悠，偶尔听到员工们谈论顾晏辞和林薇薇的事，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听说顾总为了林小姐，特意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别墅，装修风格都是按照林小姐喜欢的来的。”
“哇，顾总对林小姐也太好了吧！
真羡慕啊，要是有人这么对我，我肯定立马答应求婚。”
“你就别想了，顾总和林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咱们普通人可高攀不起。”
沈知夏听着这些话，心里越来越难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只是想求顾晏辞宽限债务，可听到他和别的女人的事，心里却会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想把这些奇怪的情绪甩掉，专心找机会见顾晏辞。
下午五点半，到了下班时间。
办公区的员工们陆续收拾东西离开，沈知夏也跟着人流往电梯口走，心里越来越着急一天快过去了，她还没见到顾晏辞。
就在这时，她看到顾晏辞和林薇薇从专用电梯里走了出来。
沈知夏的心跳瞬间加速，她赶紧低下头，想跟在他们后面，找机会和顾晏辞说话。
可林薇薇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好看到了她。
“是你？”
林薇薇皱了皱眉，语气里满是不屑，“你怎么还在这里？
该不会是故意跟着我们吧？”
沈知夏心里一紧，赶紧摇头：“不、不是，我只是下班。”
“下班？”
林薇薇冷笑一声，声音提高了几分，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我看你是别有用心吧？
是不是想趁机接近晏辞？
我告诉你，别做梦了！
晏辞是我的，你这种穿得破破烂烂的人，根本不配靠近他！”
“破破烂烂”西个字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沈知夏心上。
她攥紧了手里的抹布，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脸因为羞愧而发烫。
她想反驳，想告诉林薇薇，她不是故意跟着他们，可周围的目光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顾晏辞开口了：“薇薇，别闹了，我们该走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责备林薇薇，也没有为沈知夏辩解，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林薇薇得意地看了沈知夏一眼，挽着顾晏辞的胳膊，转身离开了。
沈知夏站在原地，周围的人还在对她指指点点，说些什么“想攀高枝不自量力”的话。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
她默默地走出顾氏大厦，看着顾晏辞和林薇薇坐上那辆黑色的轿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晚风吹在她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可她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被掏空了一样。
沈知夏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照亮了她孤单的身影。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