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这活儿,放五年前是风口,现在就是红海里的一滴血,还是已经被稀释得看不出颜色的那种。
我,一个靠拆解商业模式和营销案例为生的品牌总监,上一秒还在给甲方爸爸的脑残方案翻白眼,下一秒就站在这金碧辉煌、俗气冲天的别墅客厅里,面对着一出我只在三流短剧里见过的、已经用烂了的经典桥段。
我面前,一个穿着白裙子、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正卑微地拉着一个男人的袖子。那女孩,苏晚晚,五官精致得像个SD娃娃,可惜眼神空洞,一副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相。
而那个男人,顾景深,剑眉星目,一身高定西装,帅是真帅,渣也是真的渣。他正一脸厌恶地甩开苏晚晚的手,薄唇里吐出刀子:“苏晚晚,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我的白月光马上就要回来了,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别让我看见你这张晦气的脸。”
……台词都这么复古,梦回2015了属于是。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无数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涌了进来。我叫林溪,是苏晚晚的“好闺蜜”,职业是幼儿园老师,特长是在苏晚晚被虐得死去活来时,抱着她,用天使般的声音劝她:“晚晚,你要善良,景深他只是一时糊涂。”
好家伙,我穿成了个只会劝人渡劫的圣母NPC。
眼看着苏晚晚又要开始她那套经典台词:“景深,你别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的现代社畜DNA动了。我忍不了,一秒都忍不了。
在顾景深又一次不耐烦地想推开苏晚晚时,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啪!”
一声清脆的巨响,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响亮。
顾景深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他懵了,彻底懵了。估计从出生到现在,都没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苏晚晚也懵了,她张着小嘴,眼泪都忘了往下流。
而我,那个在原著里手无缚鸡之力的林溪,正甩着自己打得发麻的手,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你……你敢打我?”顾景深终于反应过来,眼神阴鸷得能杀人。
“打你怎么了?”我冷笑一声,往前一步,直接把吓傻了的苏晚晚护在身后,“顾景深是吧?我告诉你,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这叫非法拘禁,精神虐待,PUA。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告你个底儿掉?”
我这一套专业术语,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PUA?那是什么?”
“就是你这种,通过不断打压、否定别人,来进行精神控制,从而满足自己那点可悲的掌控欲的垃圾行为。”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里的鄙夷不加掩饰,“怎么?听不懂啊?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你再敢动她一下,我让你上社会新闻头条,标题我都想好了——《豪门秘辛:知名企业家竟有特殊癖好,年轻女子惨遭非人虐待》。”
顾景深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大概是没想到,那个只会抱着兔子玩偶的林溪,嘴里能吐出这种东西。
“林溪,你疯了?”
“我清醒得很。”我拉起还处于石化状态的苏晚晚的手,“倒是你,该去精神科挂个号了。晚晚,我们走。”
“走?你们能走到哪儿去?”顾景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苏晚晚,我提醒你,你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包括你那个病秧子弟弟的医药费,哪一样不是我给的?离开我,你活得下去吗?”
来了,经典虐文杀手锏——经济控制。
苏晚晚的身体,果然颤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把手从我掌心里抽回去。
我反手握得更紧。
我看着顾景深,笑了。
“顾总,你是不是忘了。你养的,不是狗,是人。是人,就有腿,会跑。”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至于钱……这个世界上,能挣钱的方法,多了去了。就是去天桥底下贴膜,也比在你这儿当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要活得有尊严。”
“我们走着瞧。”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那张黑如锅底的脸,拉着苏晚晚,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
出门的瞬间,我回头看了一眼。顾景深还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们。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
呵,游戏的序幕,才刚刚拉开呢。
下一个风口是什么?是打脸渣男吗?不,那太初级了。
下一个风口,是带着被PUA瘸了的恋爱脑女主,一起杀出一条血路,让她亲手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最后,让他跪下来唱征服。
这,才叫***。
走出顾景深那栋能停直升机的别墅,苏晚晚的腿还是软的。
她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娃娃,被我半拖半拽地塞进了一辆出租车里。直到车子开出几公里,彻底看不见那栋别墅的影子,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好像天都塌了。
“溪溪……我们……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她抽噎着,抓着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他会不会很生气啊?他晚上不按时吃饭胃会痛的……他……”
“停。”我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我,“苏晚晚,你给我听清楚。从现在开始,顾景深的胃,是铁打的,还是玻璃做的,都跟我们没有一毛钱关系。你现在需要关心的,不是他吃没吃饭,而是我们俩,今天晚上睡哪儿。”
我的语气很冷,没有丝毫安慰的意思。
我知道,对一个深度PUA受害者来说,温柔的安慰屁用没有。那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受委屈”是对的,从而更加沉溺于那种自怨自艾的情绪里。
必须用重锤。
一锤,一锤地,把她脑子里那些被顾景深种下的钢筋水泥,给敲碎。
“可是……可是我弟弟的医药费……”她又开始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他生气的,现在怎么办啊……”
“苏晚晚!”我提高了音量,“你看着我。你弟弟的医药费,是顾景深用来拴住你的链子,不是你欠他的债。他给你弟弟花钱,换来的是对你二十四小时无死角的精神控制和人格践踏。这是一笔交易,你早就用你的尊严和快乐,付过钱了。”
她愣住了,似乎没听懂我这套“交易论”。
我叹了口气,知道这事急不来。思想钢印,不是一天形成的,也不可能一天就消除。
“师傅,去最近的快捷酒店。”我对司机说。
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地方落脚。我摸了摸“林溪”这个身份的口袋,还好,有手机,有身份证,钱包里还有几百块现金。
真是个感人的开局。
到了酒店,开了个最便宜的双人房。苏晚晚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娃娃,我让她坐下她就坐下,让她喝水她就喝水。
我让她把手机给我。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来。
我拿到手,第一件事,就是把顾景深所有的联系方式,电话、微信、微博,全部拉黑删除。然后,取出她的手机卡,“咔”的一声,掰成了两半。
“你干什么!”她尖叫一声,想来抢。
我把手机扔回给她。“从今天起,换个新号码。过去的一切,都断了。”
“不行!”她哭着摇头,“我不能没有他……溪溪,我求求你了,你让我给他打个电话,我给他道个歉,他一定会原谅我的……”
看着她这副卑微到尘埃里的样子,我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但我忍住了。
我坐到她对面,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问她:“苏晚晚,你爱他什么?”
她愣住了。
“你说啊。”我追问,“你爱他长得帅?爱他有钱?还是爱他……每次都当着外人的面,把你贬得一文不值?爱你给他下厨做饭,他嫌难吃直接倒掉?还是爱他,因为他那个所谓的白月光的一张照片,就把你关在小黑屋里一天一夜?”
我说的这些,都是原著里的经典虐心情节。
每说一句,苏晚晚的脸色,就白一分。
“不……不是的……”她无力地辩解着,“他……他对我好的时候,也很好。他会给我买很漂亮的裙子,会记得我的生日……”
“那你知道他给你买的裙子,都是按照谁的尺码买的吗?”我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最后的幻想,“你忘了上次,那条裙子你穿着大了两个码,他怎么说的?他说,‘你懂什么,这个款式,就是要穿出这种空荡荡的感觉’。”
“苏晚晚,他不是爱你。他只是在按照他心里那个完美的‘金丝雀’模板,在打造你。你不是他的爱人,你只是他的一个作品。一个可以被他随意塑造、随意丢弃的作品。”
“你所谓的‘好’,不过是他偶尔丢给你的一点甜头。就像训练动物一样,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时间久了,那颗糖,就成了你赖以生存的,唯一的希望。”
我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她一直在逃避的,血淋淋的现实。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眼泪,无声地,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这一次,她没有再哭喊,没有再歇斯底里。
我知道,有些东西,开始在她心里,松动了。
虽然,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