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躺平第一天,我在猪圈里遇到了小学时称霸乒乓球台的男神。他正熟练地搅着猪食,
抬头擦汗时棱角分明的侧脸让我心跳漏了一拍。“看什么?想学喂猪?”他挑眉轻笑,
“比打乒乓球有意思多了。”我鬼使神差地点头,从此每天准时报道。两个月后,
他把我抵在饲料袋上:“天天来学,到底是为了猪还是为了我?”我咬唇轻笑:“你猜?
” 身后传来猪崽们哼哼唧唧的起哄声。---水泥路被晒得发软,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熟悉的、混杂着泥土、植物和牲畜气息的味道。
这是我阔别多年的老家槐花村独有的气味,谈不上多好闻,但莫名让人……松懈。
就像一件穿得太久、洗得太软的旧衣服,套在身上,虽然不显身材,
但每一寸布料都服帖得理所当然。行李箱的轮子在坑洼的路面上磕磕绊绊,
发出垂死挣扎般的噪音。我拖着它,像是拖着自己那点所剩无几的城市精英尊严,
拐进了自家老屋的院门。房子久没人住,有些败落气,但还算干净,
隔壁婶子提前通过风扫过尘。扔下行李,把自己摔进那张老旧的藤编沙发,
扬起一阵细小的灰尘,在午后斜射的阳光里飞舞。好了,就从这一刻开始,躺平。
然而乡下不允许人类长时间躺平。特别是,
当隔壁婶子养的大公鸡开始不知疲倦地第三次打鸣,完全不顾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而我的肚子也发出强烈***的时候。我认命地爬起来,
想去村头小卖部买点泡面火腿肠对付一顿。路过邻居家后院时,
一阵独特的、醇厚而富有生命力的气味拽住了我的脚步——是新鲜煮开的猪食,
混杂着干净的粪肥和干草的味道,热腾腾地弥漫开来。鬼使神差地,
我凑近那半人高的砖砌围墙,探了个头。然后我看见了周屿。他站在猪圈旁,
一件半旧的深蓝色汗衫,肩膀和手臂的线条利落而结实,握着长柄食瓢的手背青筋微凸。
他正弯腰搅动着圈舍外一口硕大的铁锅里咕嘟冒泡的猪食,动作熟练得像交响乐团的指挥,
每一勺都带着某种奇异的节奏感。汗水沿着他鬓角滑下,溜过颌线,滴落在滚烫的锅沿,
“嗤”地一声轻响。他直起身,抬手用手臂擦汗,
侧脸在午后的光线下镀着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下颌的弧度,挺拔的鼻梁,
还有那专注而平静的眼神……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猝不及防地漏跳一拍。小学五年级那个夏天午后乒乓球台边的少年影子,轰然一下,
与眼前这个搅动着猪食的男人重合了。那时他握着球拍,也是这样专注而平静,
轻而易举地把所有挑战者杀得片甲不留,包括那个不服输、跳着脚非要再战一局的我。
“看什么?”他突然转头,目光精准地逮住了趴在墙头的我。我吓得一缩,
差点从墙头滑下去。他看清是我,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慢悠悠地牵起一个弧度,
带着点戏谑。他挑眉:“林小满?真是你啊。昨天听我妈说你要回来住段时间。
”我有点困窘,槐花村的情报网还是这么灵通。他手里的食瓢没停,
继续搅动着那锅散发着复杂气味的糊状物。“怎么,你对这个感兴趣?”他轻笑一声,
那笑声低低的,搔得人耳根痒,“想学喂猪吗?这可比打乒乓球有意思多了。
”大脑大概是被这混合气味熏得停止了运作,
也可能是他那句“比打乒乓球有意思”挑衅到了我躺平之余残存的好胜心,
又或许是他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我竟然乖巧的点了点头。点完头我就后悔了。
我在干什么?我一个985毕业的前都市白领,回乡躺平第一天,扒着墙头看男人喂猪,
并且点头表示想学?但周屿显然没给我反悔的机会。他眼里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
随即笑意更深,把额前汗湿的头发往后捋了捋:“行啊。明天早上六点,过来报到。
迟到一分钟,喂食口诀我可就不教了。”不教就不教,我也不是非学不可。
我也就是意思意思,我只想躺着,我……第二天早上五点五十,
我顶着巨大的困倦和自我怀疑,站在了他家猪圈门口。
周屿扔给我一条围裙和一双胶鞋:“换上。”于是,我的“躺平”生活,
陡然拐上了一条充斥着苜蓿草、玉米粉、豆粕、鱼粉味道,
以及猪崽们哼哼唧唧交响曲的诡异赛道。他教我怎么辨别饲料的好坏,怎么按比例调配,
怎么根据猪的大小和胃口调整稀稠度。“伺候它们吃,比伺候人吃饭讲究多了,”他说,
语气是十足的认真,“你糊弄它一口,它可能就给你掉半斤膘。”他演示怎么清理圈舍,
怎么观察每头猪的精神状态,怎么给稍微孱弱的小猪开小灶。他动作干脆利落,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那些哼哼唧唧的胖家伙在他手下都显得格外听话。
我学得磕磕绊绊,还差点被争食的猪崽撞进食槽里,挑水时崴了脚,最后还得被他背回家,
前后闹了不少笑话。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多难受。汗水流下去,笑声冒出来。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生命蓬勃生长的味道。我们的话题也从猪,慢慢蔓延开去。
聊小时候谁乒乓球输得不服气哭鼻子,聊城里996的窒息和村里看似缓慢却扎实的节奏,
聊他为什么回来接手家里的猪场,还搞得这么有声有色——“没什么大道理,
就是觉得这事儿,我能做好,也喜欢做。”日光一天天长起来,
我们在猪圈的围墙边、饲料房堆满谷物的袋子上、傍晚散去暑气的院坝里,聊着天,说着笑。
有时眼神撞上,会同时愣一下,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移开。空气变得有点粘,有点烫,
像他锅里永远熬着的那些猪食。两个月后的一个下午,饲料房里堆满了新送來的袋裝饲料,
空气里扬着细碎的草料粉尘。我正踮着脚想去拿架子上那本他手写的《饲料配比宝典》,
身后突然贴上一具温热的躯体。我的动作僵在半空。他的手臂从我身侧穿过,
轻而易举地拿到了那本册子,却没有收回,而是就着这个姿势,
将我半圈在了他和饲料袋之间。背后是他结实温热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
温度烫得惊人。饲料袋窸窣作响。周围安静得只剩下我们两人的呼吸声,
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猪崽哼哼。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我耳廓,
声音低哑得不像话:“林小满。”“嗯?”我下意识应了一声,喉咙发干。
“天天准时来报到,刮风下雨比上班还积极……”他顿了顿,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滚烫的小钩子,刮擦着心跳最敏感的地方,“学了两个月,
喂猪口诀背得比乘法表还熟。”他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搭上我的腰侧,隔着围裙和衣料,
力度不容忽視。“你老实说,”他喉结滚动,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在耳语,“这么辛苦,
到底是为了猪……”“……还是为了我?”饲料房的灰尘在从窗***入的光柱里上下翻飞。
我能感觉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大概也震到了他的掌心。我深吸一口气,
那空气里全是谷物和他身上干净汗水的味道。然后慢慢转过头,
对上他那双深邃得几乎要把人吸进去的眼睛。我咬住下唇,忍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笑意,
学着他当初那副戏谑的调调,声音轻得像是气音:“你猜?”话音刚落的瞬间,
身后圈舍里的猪崽们像是约好了一样,突然发出一阵此起彼伏、格外响亮的哼哼唧唧声,
像是在起哄,又像是在催促某个答案。他低笑一声,气息灼热地喷在我的颈侧,
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直接震出来的,带着饲料房木梁上都仿佛要簌簌落下的灰尘。“猜?
”他重复着,搭在我腰侧的手微微收紧,将我更密实地按向他,“我养猪,可从不靠猜。
”背后是鼓囊囊的饲料袋,身前是他滚烫的胸膛,我无处可逃,也不想逃。
猪崽们的哼唧声成了最暧昧的背景音。他低下头,额头顶着我的额头,
鼻尖几乎蹭到我的鼻尖,目光像是有实质,一寸寸描摹我的眉眼,
最后落在我微微张开的唇上。“是为了猪,”他慢悠悠地说,每一个字都像在糖浆里滚过,
黏稠而甜腻,“……才怪。”最后一个音节消失在相贴的唇瓣间。
那是一个带着淡淡饲料粉尘和阳光味道的吻,起初是试探性的研磨,继而变得深入,攫取,
带着一种近乎原始的、与他喂猪时同样的专注和掌控力。我揪着他汗衫的衣角,
指尖下的布料被汗水浸得微潮,却烫得惊人。原来男神的吻,
是混合着豆粕和荷尔蒙的土味气息,霸道,却让人腿软。直到我们俩都气喘吁吁,
他才稍稍退开,眼底有暗沉的光在流动,拇指轻轻揩过我的下唇,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盖章了。林小满,以后你就是我猪场的老板娘了,专管喂食的那种。”我脸红得发烫,
嘴上却不服输:“工资怎么算?”“包吃包住,”他凑近,又飞快地啄了一下我的唇,
“外加老板本人终身使用权,怎么样?”猪崽们哼唧得更大声了,像是在鼓掌通过这项决议。
---确定了关系的乡下生活,像是被滴入了浓稠的蜂蜜,一切都慢了下来,却甜得漾人。
我家那栋老屋,不再只是我临时躺平的避难所,忽然多了许多生气。周屿挽起袖子,
开始帮我收拾。灰尘蛛网被清扫,吱呀作响的老旧木窗被修好,
漏雨的屋顶也被他利落地补上瓦片。我从落满灰的阁楼角落里,
拖出了一辆老掉牙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凤凰牌的,漆皮斑驳,铃铛锈得按不响,
但骨架居然还硬朗。“这是我爸当年的座驾!”我兴奋地大叫。
周屿检查了一下链条和轮胎:“问题不大,上点油,打足气就能骑。”于是,
清理老屋和小院改造的工程,多了项乐趣。
—那是我从城里带回来本想拍vlog记录躺平生活却一直吃灰的设备——开始记录这一切。
镜头里,是周屿赤着上身和水泥补墙时绷紧的背肌,
自己灰头土脸却笑得见牙不见眼地粉刷院墙;是我们一起吭哧吭哧地把老院子里的杂草除掉,
规划出小小菜畦和花圃;是那辆二八自行车歪歪扭扭地靠在墙角,车筐里放着刚摘的野花。
老屋和小院一天天变得整洁、鲜活,充满了我们的痕迹。最快乐的,是每天傍晚收工后。
周屿会骑上那辆二八大杠,我则侧坐在前杠上,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的手臂从我身体两侧伸过去握住车把,将我整个圈在怀里。“坐稳了没?
”他每次都要确认,呼吸喷在我耳根。“好啦!”我举起相机,“出发!
”车子于是摇摇晃晃地驶出去。起初只是在自家门口的土路上慢慢骑,后来胆子大了,
开始穿梭在村里的阡陌小道上。车轮碾过夕阳下的石板路,碾过炊烟袅袅的村舍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