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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再次如同墨汁般浓稠地淹没了西合院。

白昼里众人带来的些许暖意和生气,仿佛只是短暂的光影,随着煤油灯芯的噼啪跳动,迅速被无边无际的寒冷与寂静吞噬。

顾远方躺在那铺冰冷的土炕上,只觉得方才喝下的那碗粥和吃下的油渣,非但没能滋养身体,反而像是在冰冷的炉膛里投入了错误的燃料,猛地引燃了一场更为凶猛的大火。

那火不是温暖,是灼烫,从他五脏六腑深处爆燃开来,沿着血脉疯狂窜动,凶狠地炙烤着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关节。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衬衣,黏腻地贴在身上,旋即又被更高的热浪蒸腾出滚烫的水汽。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起了摆子,牙齿磕碰得咯咯作响,冰冷的寒意从骨髓里钻出,与体表的滚烫交织厮杀,将他拖入冰火交加的深渊。

意识迅速变得模糊、混沌,如同被投入了一个剧烈旋转的、光怪陆离的漩涡。

不再是空白,也不再是单纯的悲伤。

无数庞杂的、完全陌生的画面和声音,蛮横地撕裂他原有的认知,强行涌入、对撞、融合!

他一会儿看见父母在昏黄的灯下,对着铺满桌面的复杂图纸低声讨论,那些线条、符号、公式陌生又熟悉,令他眩晕;一会儿又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无比、亮如白昼的车间,耳边是各种他从未听过却又能瞬间理解的机器轰鸣声,眼前是闪烁着指示灯的数控机床、精密的测量仪器、流动的自动化生产线……冰冷的金属光泽刺得他眼睛生疼。

无数破碎的知识碎片,如同被炸开的图书馆,在他脑海里疯狂飞舞、重组。

应力应变曲线、形位公差标注、合金材料性能参数、伺服控制系统原理图、有限元分析模型……这些远远超出一个十五岁少年、甚至超出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工程师认知范畴的知识体系,粗暴地拓印进他的记忆深处。

头痛欲裂,仿佛有钢钎在颅内疯狂搅动,要将他整个灵魂撕裂开来。

“啊……”他发出痛苦的***,却在巨大的耳鸣声中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混乱中,又一个清晰无比的“记忆场景”强势浮现:他仿佛成了一个穿着白色洁净工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神情专注而自信,正站在一台庞大的五轴联动数控铣床前,用流利而精准的英语,与几位深目高鼻的外国工程师争论着某个动力刀塔接口的兼容性与优化方案;下一秒,场景切换,他又为了一个航空发动机涡轮叶片的微小振动问题,蹙眉沉思了整整三天,手指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划着复杂的振型模态图……“我是谁……?”

他在炽热的梦魇中绝望挣扎,意识濒临崩溃。

“我是顾远方……红星中学初三的学生……父母刚刚……不!

我是Guyuan Fang……高级机械工程师……项目负责人……”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两套完全独立的思维模式和知识体系,在他的意识世界里惨烈地厮杀、争夺着主导权。

剧烈的精神冲突带来的痛苦,远远超过了肉体的高烧,几乎要将他的存在彻底抹去。

就在这混乱与痛苦达到顶峰的刹那,又一幅奇异的图景,毫无征兆地撞入他的意识——那是一片大约两亩见方的黑土地,土地肥沃油亮,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如纱似雾的氤氲之气。

土地中央,有一口咕嘟咕嘟自主冒着活水的泉眼,水质清冽透彻,隐约泛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光泽。

而就在泉眼旁边,几颗他前几天无意中掉落、本应还在沉睡的白菜籽和萝卜籽,竟然己经破土而出,舒展着嫩绿的、生机勃勃的子叶,那生长速度,快得简首不合常理!

这景象如同炎夏骤雨,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难以言喻的清凉感,短暂地压下了那焚身的灼热和思维被撕裂的剧痛。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无比清晰、真实。

那是什么?

是高烧产生的幻觉?

是濒死前的梦境?

还是……?

没等他想明白,这短暂的清凉便被更汹涌的高热和疲惫彻底淹没。

剧烈的意识冲突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他脑袋一歪,彻底失去了所有知觉,沉入了没有任何梦境的、死寂的黑暗深渊。

但在那意识彻底沉沦的最深处,某些根本性的改变己经不可逆转地发生。

那些暴风骤雨般涌入的陌生记忆碎片,不再只是无序的破坏者,而是开始缓慢地、艰难地沉淀、归类、与原有的记忆寻找着融合点。

剧烈的痛苦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而清晰的逻辑感,一种远超年龄的沉稳和洞彻,正如同经过精密淬火处理的合金,在其意识核心悄然成型。

窗外的西北风不知何时又猛烈起来,发出呜呜的尖啸,狠狠抽打着窗纸。

但屋里,炕上的少年虽然眉头依旧紧蹙,呼吸依然滚烫急促,但那紧绷的肢体,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

一种内在的风暴似乎正在平息,另一种更深沉的力量,正在痛苦的涅槃中悄然孕育。

灶台上的药罐子咕嘟咕嘟地响着,王姨临走前添的煤块在炉子里安静地燃烧,散发出恒定的热量。

这一切日常的、细微的声音,仿佛构成了一个安全的锚点,将那个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灵魂,一点点拉回现实的岸边。

夜还很长,但最危险的峰值,似乎正在悄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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