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平间自助餐与废话文学
黑暗和寂静像湿冷的裹尸布一样缠上来，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
“叮！
您己成功躲避首次‘债务回收员’。
行为评价：滑溜得像条泥鳅！
奖励结算中……”脑子里的电子音顿了一下，传来噼里啪啦的算盘声。
“计算完毕！
债务减免：5元！
当前欠款：￥4,999,999,995.00。
恭喜您，债务大山成功移除了一粒沙子！
请再接再厉哦~”我：“……”我谢谢你啊。
这安慰真是比慈禧太后的年终奖还虚无缥缈。
当眼睛适应了黑暗，我勉强能看清这个杂物间的轮廓。
到处堆满了蒙尘的破旧床单、散架的轮椅零件，空气里一股陈年老灰和霉菌的混合味儿。
唯一的光源，来自墙角一个……正在自动运行的扫地机器人？
它顶着的屏幕裂得像蜘蛛网，却顽强地亮着，显示着红色的-500分和待处理废料字样。
看来是刚才被那怪物拍进来的难兄难弟。
“文物首觉……”我低声念道，集中精神。
一种奇异的牵引感引导着我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半开的、锈迹斑斑的工具箱里。
我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
拿出来一看，是一把老式的黄铜听诊器，上面布满了划痕，耳挂甚至有点松动了。
但当我的手指握住它时，一段模糊的感知碎片猛地冲进脑海：…“心率过速，应激反应强烈，建议加大镇静剂量…”一个冷漠的男声。
…“我没病！
放我出去！
那墙里…墙里有东西！”
另一个年轻男人惊恐的尖叫。
…冰冷的镊子强行撬开牙关，暗红色的药丸……最后是漫长的、被拖拽的摩擦声…我猛地甩开听诊器，喉咙发干。
这鬼地方连工具都自带恐怖片回忆录。
“哔哔——检测到可利用废弃元件。”
地上的扫地机器人突然滑过来，机械臂啪地一下夹走了那副听诊器，塞进自己肚子的收纳盒里，“己抵扣5信用点。
当前信用：-495。
请继续努力丢弃…咳，努力捐赠。”
它屏幕闪了闪，甚至模拟出一个(*￣︶￣)的表情。
我懒得理这个废料收集狂。
目光转向杂物间另一扇门，门上有个模糊的标识，画着一个雪花的图案，下面写着”冷藏区“。
太平间。
人皮日记里暗示的线索可能就在那边。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门外的走廊比之前更加阴冷，墙壁上凝结着白霜。
空气里那股消毒水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原始的、冰冷的肉腥气。
走廊的墙壁上，同样有那种暗红色的涂鸦规则，但内容更惊悚：冷藏区附加规则1. 低温保鲜，理智也会冻住。
2. 听见切菜声，快跑。
别回头。
3. 冰柜门可以从里面打开。
也可以从外面锁死。
4. 饥饿是最好的调味料。
5. 不要相信自称“厨师”的人。
我打了个寒颤，这都什么跟什么？
就在这时，前方一个拐角后面，传来了清晰的、有节奏的——咚！
咚！
咚！
像是非常专业的斩骨刀落在厚实砧板上的声音。
规则第二条！
快跑！
我头皮一炸，转身就想退回杂物间。
但己经晚了。
一个身影从拐角后转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
非常高挑，恐怕得有一米七五以上，穿着一身极其不合时宜的亮粉色紧身运动服，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金棕色的长发扎成一个高昂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活泼地晃动。
她脸上洋溢着一种……像是刚在健身房撸完铁、或者血洗完超市特价区般的极度满足和健康的红晕。
而她手里，正握着一把巨大的、刃口闪着寒光的斩骨刀。
刀身上还沾着些许新鲜的、暗红色的……肉屑。
她看到我，眼睛瞬间亮了，露出一口白得晃眼的牙：“哇！
新鲜的！
哦不是……新的幸存者！”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充满了诡异的活力，跟这个死寂冰冷的环境格格不入。
“你好你好！
我是艾米！
以前是健身博主兼业余刽子手……啊呸，业余厨子！
现在是你的债务分担小伙伴！”
她挥舞着斩骨刀热情地打招呼，刀风呼呼作响，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你……你好。”
我艰难地开口，目光无法从她那把刀上移开，“千影。”
“千影！
好名字！
很有意境！
像某种隐藏BOSS！”
艾米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极其自然地把斩骨刀扛在肩上，然后伸出另一只没沾血的手，用力地握了握我冰凉的手，她的手温暖而有力，甚至有点烫。
“别怕别怕！
刚才只是在处理一点‘过期食材’。”
她朝拐角后面努努嘴，“那玩意居然想用它的触手蹭我的运动服，不可饶恕！”
她说话又快又跳跃，像个精力过剩的永动机。
“食材？
触手？”
我感觉我的脑子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
“对啊！
就刚才那波查房，有个跑得慢的倒霉蛋被回收员抓住，就地转化了，变成了一滩嗷嗷叫的肉块，还长了好多触手，恶心吧啦的！”
艾米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但眼神里却闪烁着一种……跃跃欲试的研究欲？
“我看它好像蛋白质含量挺高的样子，就想着试试看煎了能不能吃，结果一点都不Q弹，差评！”
我：“……”我开始理解规则第五条了。
“叮！
检测到协同任务探索太平间。
建议组队完成。
任务奖励：债务平分，各减免250元。”
系统音适时响起。
“哇！
二百五！
好多钱！”
艾米开心地蹦了一下，地面仿佛都震了震，“走走走！
姐带你飞！
保证一刀一个小朋友！”
我看着她肩上寒光闪闪的斩骨刀，又看了看她热情洋溢、仿佛我们是去野餐而不是去停尸房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反差也太他妈的强烈了！
我是来心惊胆战解密逃生的，她好像是来玩沉浸式主题乐园的！
“那个……艾米，”我试图让她冷静一点，“规则说，不要相信自称厨师的人……安啦安啦！”
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我龇牙咧嘴），“我是健身博主！
偶尔***厨子！
主业是正能量天使！
跟那些妖艳***不一样的！
相信我，没戳！”
我：“……”我们刚走到太平间厚重的金属大门前，门上贴着一张崭新的、打印出来的海报：冷鲜自助，第二份半价！
会员凭积分可兑换液态氮冰淇淋！
艾米摸着下巴，认真点评：“营销策略不错，就是品类有点单一。
建议增加刺身拼盘。”
我实在忍不住，吐槽道：“……你的正能量是不是有点跑偏？”
太平间里冷气弥漫，一排排不锈钢冰柜泛着寒光。
我再次发动文物首觉，手指无意间划过其中一个冰柜的表面。
冰冷的触感瞬间化为灼烧般的幻痛！
…“娘…饿…”一个小女孩细微的啜泣声。
…“乖…再忍忍…就快到了…”一个妇人沙哑的安抚，带着绝望的颤抖。
…黑暗中，冰冷的金属轮子滚动声。
…“三十文…就三十文！
求求您了！
给孩子一条活路！”
妇人歇斯底里的哀求。
…“啧，瘦成这样，剔不出几两肉…二十五文，爱卖不卖。”
一个冷漠的、像是管事男人的声音。
…“成交！
把她抱上来过秤！”
…最后是秤砣落定的沉闷声响，和小女孩被捂住嘴的、最后的呜咽…“呃！”
我猛地抽回手，胃里翻江倒海，扶着一个冰柜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那种冰冷的、将人彻底物化的绝望，几乎将我的心脏攥碎。
“喂！
你怎么了？”
艾米吓了一跳，收起嬉皮笑脸，过来拍我的背，“碰到什么了？
冷气中毒了？”
我摇摇头，说不出话，只是指着那个冰柜。
艾米凑过去，用斩骨刀的刀柄敲了敲冰柜门，侧耳听了听，眉头皱了起来：“啧，怨气挺重啊。
怪不得能量反应这么强。
系统，这玩意能超度吗？
算不算业绩？”
系统冷冰冰地回答：“未检测到相关超度模块。
建议物理超度：粉碎后冲入下水道。”
艾米：“……你们这售后服务真差劲。”
就在我们和系统扯皮时，旁边一个标注着——待处理的冰柜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柜门自己弹开了一条缝。
一只苍白瘦弱、戴着厚厚眼镜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微弱地挥了挥。
一个细若游丝、带着浓浓书卷气（和恐惧）的男声传出来：“那个……打扰一下……二位英雄……能不能……帮个忙……把我弄出去？
我、我好像被误关在这里面了……而且，我好像听到隔壁柜子在讨论怎么腌制我比较入味……”我和艾米对视一眼。
我：“……”艾米（眼睛发光）：“哇！
活的！
看起来智商很高的样子！
是稀有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