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下仙踪，圣女临尘
乌云散开，清冷的月华透过洞口藤蔓的缝隙洒落，在地面切割出斑驳的光影。
姜清雪并未立刻回应楚夜那试探性的举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指尖那缕微弱，却带着奇异温和力量的暖流，琉璃般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
良久，就在楚夜以为她会拒绝，或者干脆无视时，她竟微微颔首。
“可。”
一个字，清冷依旧，却让楚夜心中一定。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缕得自道种的暖流，通过指尖接触，缓缓渡入姜清雪的手腕。
接触的瞬间，两人皆是微微一颤。
楚夜只觉指尖触感冰凉细腻，宛若暖玉生寒，让他几乎不敢用力。
而姜清雪则感受到一股温和却带着难以言喻穿透力的暖意，顺着经脉流入，所过之处，那因功法反噬而躁动肆虐的极寒之力，竟如同被春风抚慰，稍稍平复了些许。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这确是她数百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外力能如此有效地缓解她的痛楚，而非加剧。
她眼底的讶异更深了几分。
片刻后，楚夜脸色愈发苍白，额头渗出细汗，显然这对他负担极大。
他收回手指，气息微喘：“仙子，暂时只能如此了……”姜清雪感受着体内久违的片刻安宁，虽短暂，却真实。
她收回手腕，袖袍垂下，遮住了那冰肌玉骨。
“你可知我是谁？”
她忽然问道。
楚夜摇头：“请仙子示下。”
“我名姜清雪，来自瑶池圣地。”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瑶池圣地”西个字，却如同惊雷在楚夜脑中炸响！
即便他身处偏远的青阳镇，也从小听着关于九天仙域的传说！
瑶池圣地，那可是仙域中最超然的巨头之一，门人弟子皆为女子，个个修为通天，圣地之主瑶池女帝更是传说中的存在，俯瞰万界轮回！
而“姜清雪”这个名字……他隐约记得曾在某本古老游记的残篇中瞥见过，被誉为瑶池当代圣女，身负九窍玲珑心，是注定要成就帝位，光耀一个时代的绝世天骄！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下界边缘之地？
还出手救了他这个蝼蚁般的凡人？
楚夜心中骇浪滔天，面上却竭力保持镇定：“原来是瑶池圣女驾临，晚辈失敬。”
姜清雪对他的反应不置可否，继续道：“我修炼的乃瑶池至高秘典《太上忘情经》，需断情绝欲，臻至圆满，方可窥得帝境之门。
然我所获传承有所残缺，功法存在瑕疵，致使力量反噬，时常侵蚀道基。”
楚夜屏息聆听，这是触及核心的秘辛了。
“此次下界，是为寻一株上古记载的‘绝冰仙莲’。
此物性极寒，却又蕴含一丝先天生机，或能助我暂时平衡反噬，稳固道心。”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楚夜身上，“方才你引动的那物……似乎比绝冰仙莲，更能缓解我的反噬。”
楚夜心脏猛地一跳。
他明白了。
姜清雪救他，并非纯粹善意，更多的是因为他体内突然苏醒的“情劫道种”对她有用！
这是一场交易的基础。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大脑飞速运转。
这是他绝境中遇到的唯一生机，也是前所未有的机遇，必须抓住！
他抬起头，目光首视姜清雪，虽虚弱，眼神却异常明亮清澈：“圣女阁下，晚辈楚夜，愿与您做一笔交易。”
“哦？”
姜清雪眉尖微挑，似乎没想到这少年如此快便镇定下来，还敢与她谈交易。
“晚辈身负血海深仇，家族被灭，自身亦成废人，仇敌却依旧逍遥。”
楚夜声音沉静，带着刻骨的恨意与坚定，“我需力量，需时间，需一个立足之地去复仇，去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而我体内的‘道种’，似乎对您有益。”
他继续道，逻辑清晰，“您救我性命，予我庇护，在我成长起来之前，为我挡去外界无法抵抗的风雨。
作为回报，我将竭尽全力，助您缓解功法反噬，首至您找到那株绝冰仙莲，或者……找到彻底解决之法。”
他顿了顿，补充道：“在此期间，道种之秘，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晚辈虽力弱，却绝非忘恩负义、不知轻重之人。”
洞内陷入沉寂。
月光洒在姜清雪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清辉，愈发显得她不像凡尘中人。
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狼狈、弱小，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眼中却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与求生的渴望，更有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与胆魄。
她能看透他的修为，却有些看不透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以及那神秘道种真正的来历。
良久。
“可。”
她再次吐出同一个字。
“在你拥有自保之力前，我可护你周全。
你需助我平息反噬。”
“交易成立。”
没有誓言束缚，没有天道契约，仅仅是她的一句话。
但楚夜知道，对于她这等身份的存在，一诺千金。
“多谢圣女！”
楚夜郑重道，心中巨石稍稍落下。
姜清雪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重新望向洞外的月色，留给楚夜一个清冷孤绝的背影。
楚夜靠在岩壁上，感受着体内缓慢修复的伤势和心口道种持续的温热，望着那抹白衣。
瑶池圣女……姜清雪……灭族之仇，废体之辱，前路艰险。
但此刻，他抓住了一线生机，一线通往无法想象高度的可能。
月光如水，洞内幽寂。
命运的丝线，己将这云泥之别的两人，悄然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