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上京城最善妒的侯夫人。成亲五年,不仅逼迫夫君的白月光跳了楼,
还毒死他三个妾室、两个外室。第七年,他战胜归来,身边又有了新的妾室。这次,
他护得格外用心,尤其珍惜妾室肚子里的孩子。他说,若我再伤人,会与我不死不休。
看着他眼中迸发出杀意,我突然觉得很累。找出他酒醉时写下的和离书,果断签了名字。
下定决心,与他死生不复相见。可后来,很多人跪在我面前,求我见他最后一面。
1我从官府备案回来,撞见顾怀平与新带回来的妾室在我院中喝茶。顾怀平每次带人回来,
总要走这么一遭。好似真的是尊重我,只有过了我的眼,她们才能名正言顺地留下。
妾室先看见了我,假装恭敬起身,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她的手始终放在肚子上,
生怕我看不出她已经怀了身孕。顾怀平面色平静,只淡淡看了我一眼,
便起身扶着女子重新坐下。这是顾怀平带回来的女子中,唯一一个怀孕的。
他安排女子住在仅次于我的芙蓉院,派了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得力侍卫日夜在院外看守。
进出芙蓉院的婢女小厮都要搜身,一应吃食日用都要经过大夫严格检验,
生怕一不小心着了我的毒手。他甚至警告我,若我敢伤人,与我不死不休。
亲眼见证了顾怀平对女子的不一样,我突然间觉得很累。我想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
确认怀中已经盖了章的和离书真实存在,我绕过两人,径直回房,
却被突然冲过来的沈怀平拽住手臂:“玉娘怀了身孕,我要给她名分,三日后行纳妾礼。
”顾怀平见我始终不言语,以为我不同意,皱眉不悦:“玉娘曾是官家小姐,比你懂得多,
事情交给她办就好。你将管家对牌交给玉娘,让她自行安排。”我松了口气,
干脆地将对牌交了出去。他不知道,我刚才不言语,就是在想用什么借口可以将此事推出去。
毕竟,我准备离开的时间也是三日后。顾怀平没想到我会这样听话,眉皱得更紧了。
目光紧紧地盯在我身上,眼里的疑惑探究越来越深。玉娘则正好相反,欢喜地接过对牌,
朝顾怀平承诺:“侯爷放心,妾定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我对两人的郎情妾意没兴趣,
回了房,关了门,隔绝了外界所有事情,一心准备离开的事情。2忙到深夜,
顾怀平没有回房,新来的婢女为我打抱不平,我只是笑笑。我和顾怀平分居已经六年,
如今这样实在再正常不过。第二日一早,还未起身,就听见院子里乱哄哄的。
顾怀平的斥责声、婢女的辩驳声、玉娘的哭诉声……吵得人很是心烦。出门一看,
竟然是玉娘看上了我大婚时凤冠上的一颗东珠,带着顾怀平来向我讨要。
婢女告知他们我还未醒,玉娘便以为是我故意拿乔为难她,正在向顾怀平哭诉。“顾郎,
妾只是喜欢那颗东珠。若姐姐不愿意给就算了,为何要这般为难我?
”我实在不愿因为不值的人扰了整天的兴致,没好气道:“别说一颗东珠我不在意,
就算你想要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要将整个库房搬走,我都不介意。
钥匙都已经给了你,日后不要因为这些小事来烦我。”说完,我大力关了门,想睡个回笼觉。
顾怀平却一反常态,强硬地推门进来,对我怒目而视:“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你当真是大度?”“这不是侯爷希望的吗?”我回怼。他无言,
盯着我的目光逐渐从愤怒变成迷茫,隐隐还有几分委屈。“顾怀平,你的玉娘还在外面等你。
她还怀着孩子,你在这里待太久,她会伤心的。”提到孩子,顾怀平的脸色变了变,
嘴唇蠕动似是要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他转身离开,顺便还帮我关了门。
我听着院中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身子突然瘫软,跌坐在地上。我们也曾有过孩子,
也曾恩爱非常,羡煞旁人。可惜,都已物是人非,回不去了。我以为多年过去,
眼泪早已流干。却原来,我没有想象中那样坚强。不知道坐了多久,心绪平静再无一丝波澜,
我才起身继续收拾行囊。3嫁给顾怀平时,我孑然一身,并无多少家当,
只有师父留给我的几本医书。医书上的内容已经烂熟于心,一直收在库房。如今要走,
自然要去找回来。我刚走到库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叮呤咣啷的声响。心下疑惑,
快步上前查看。只见顾怀平曾送我的东西,尤其是大婚时的聘礼,被人单独分了出来,
箱子倒翻,东西散落得到处都是。婚服被踩了不少脚印,凤冠上的珍珠被拽得七零八落,
其他的玉器饰品也碎落一地。下人见了我,都慌张跪地。玉娘站在一旁,面上无半分心虚,
反而又骄傲地挺了挺肚子。“姐姐对不起,你看下人们笨手笨脚的,
不小心打翻了姐姐的箱子。不过姐姐放心,我会告知顾郎,为姐姐补齐损毁之物。
”看着她惺惺作态的样子,我只觉心累,提不起半分同她计较的兴趣。径自绕过她,
找到了角落里那只不起眼的匣子,擦掉上面的灰尘,就要离开。玉娘却好似打定了主意,
非要与我作对。她拦在我跟前,背对下人,眼神凌厉,
低声挑衅:“听说姐姐打杀了不少妾室?不知道姐姐打算怎么对付我呢?
”我的目光从她肚子移到脸上,想早些结束闹剧。“你想故意惹怒我,
用孩子的命来博顾怀平的怜惜?或许还幻想,等这个孩子落了,怀一个顾怀平真正的孩子?
”我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下人们面面相觑,
好似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玉娘则满脸惊愕,她显然没想到我知道这么多。“别想了,
你有这个孩子在,顾怀平会护着你。若没了孩子,你也没活路。
”在下人惊愕和玉娘恼怒又不敢言的目光中,我施施然离开。谁知,自以为是善意的提醒,
到了蠢人这里,成了加速作死的信号。4回到院子不久,管家就急匆匆地来寻我,
说玉娘见了红,口口声声说是被我害的。顾怀平正陪着她,要我过去对峙。
我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吩咐下人做了些准备,才朝芙蓉园走去。赶到芙蓉院时,
顾怀平正在喂玉娘喝安胎药,见了我,他猛然将药碗往玉娘手里一推,快步走到我跟前,
没给我机会说话,一巴掌就打了下来。刹那间,我只感觉半边脸失去了知觉,
口腔涌起一股腥甜,嘴角溢出血迹。我和顾怀平相互折磨了六年,但他还是第一次打我。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盯着自己的手许久,缓缓抬头看了我一眼,
又很快地撇开眼不敢看我。“你不该动孩子。”他说得很没有底气,我没有反驳,
只悠然找了椅子坐下,抬手示意外面动手。很快,院子里响起打板子的声音,
伴随着止不住的哀嚎声,惊到了屋子里的所有人。尤其站在玉娘身边的婆子,身子僵直,
瞪大了双眼。她看看玉娘,看看顾怀平,最后将目光落在我身上,身子突然开始颤抖,
最后竟哆嗦地跪在了地上。“侯爷要为老奴做主。老奴只是检举夫人冲撞了姨娘,
夫人就这般责罚老奴的儿子。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行事,日后这府中之人,可如何敢说实话?
”顾怀平张了张嘴,对上我平静的目光,没有说一句话。婆子见状,不敢再说话,
只将目光转向玉娘。玉娘犹豫半晌,要开口,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年轻的妇人。
她绕过所有人,径自跪倒在婆子面前:“娘,夫人待我们那样好,你怎么能诬陷夫人?
先前之事,明明大家都看见了,夫人根本没有碰到姨娘。况且,往日府中也有妾室,
对上夫人都是死路一条,夫人一点事情都没有。您怎么看不清形势,还为玉姨娘做假证呢?
”婆子不说话,妇人继续说:“相公又赌钱了,还偷了府中的东西去卖。偷盗主人财物,
要被打死的。若你不冤枉夫人,夫人仁慈,还能放过相公一命,如今可怎么办?
”妇人一边抹泪,一边说。她好似才看见我和顾怀平,跪爬到顾怀平跟前,
哭诉道:“我为夫人作证。先前姨娘让人将库房里夫人的东西都翻了出来,摔的摔,踩的踩,
连嫁衣凤冠都糟蹋得不成样子,可夫人什么都没做。只说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侯爷的,
让姨娘不要用孩子做局。侯爷,姨娘见红和夫人没有关系。”“砰!
”玉娘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她慌张看向顾怀平,却见顾怀平的目光始终落在我身上。
她咬牙不忿,却不敢辩驳。外面的板子声依旧响亮,妇人见顾怀平不为所动,
又跪爬向我:“求夫人开恩,饶了相公这一次吧。
”做伪证的婆子似乎在一瞬间也清醒了过来,爬到我脚边,哀嚎求饶:“是奴才鬼迷心窍,
收了姨娘的礼,诬陷夫人。奴才不敢了,再也不干了,求夫人饶了我儿吧。
”我一直到外面的板子停下,才缓缓朝婆子和妇人道:“回去告知与你们沾亲带故的所有人,
今日之内,立刻离开侯府。”婆子和妇人错愕,止了哭声,
面上没有为家人捡回一条命的欢喜,只有迷茫和害怕。见我面容严肃,没有商量的余地,
耷拉着脸,跪谢之后,颓然离开。5屋中只剩下顾怀平、玉娘和我三人。玉娘想下床解释,
正好对上我看向她的目光。只一眼,就吓得她一哆嗦,止了动作,不敢动弹。
顾怀平面有愧色,似是要道歉,又开不了口。我不需要他道歉,只想以牙还牙。
我缓步走到他跟前,嘴角轻扬,注视着他。眼见着他眼里闪过惊喜,我快速抬手,
狠狠朝他的脸上打去。第一下,顾怀平错愕。第二下,错愕更甚。第三下,第四下,
他收起了错愕,嘴角竟然有了笑。第五下,第六下……我不知道一共打了多少下,
只感觉手掌发疼、发麻,再也抬不起来时才停了手。顾怀平全程没有反抗。他好像疯了,
盯着肿得看不出原样的半张脸,一直在笑。更是在我停手之后,拽起我的手,轻轻摩挲,
语气温柔至极,像极了我们曾经相爱时的样子:“疼不疼?若不解气,换只手继续打。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骤然惊觉,与他纠缠的这些年,不过是浪费时间。他心里有刺,
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都拔不掉。那刺会一次次地突然出现,刺痛他,他再刺痛我。
也会无声无息地消失,看似我们可以回到从前。可等刺再次出现时,伤害只会更痛。
循环往复,至死不休。这样过,太累了。我连三日都不想等了。“顾怀平,
我原本打算过几日才走的。可现在,一看见你,就觉得厌恶,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你愿意给别人养孩子,那你自己养好了,我不愿意。”我掏出早已在官府盖了印的和离书,
拍到他身上。“只愿我们,日后再不相见。”我说得平静,顾怀平却好似惊到了,
又好似没反应过来我是何意。他呆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听到我要离开的脚步声,
才慌忙来拽我,被我一把甩开。玉娘抓住时机开始装肚子疼,顾怀平看看她,又看看我,
最终还是选择了照顾玉娘。6可纵然有玉娘搅局,我走得依旧不顺当。刚出侯府大门,
就被赶过来的顾怀平抱了个满怀。他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将我带回房间,
不由分说地甩在床上,欺身而下:“青岚,你既然知道玉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就应该知道,我和其他人也是假的,我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你知道的,我最爱的人是你,
我只爱你。”他深情地托着我的脸,吻缓缓地落下,
落在脸上、耳垂、颈间……我没有推开他,眼泪却先替我做了决定,顺着眼角流下。
泪水冰凉,却好似烫到了他。“青岚……”顾怀平停了动作,眼里有惊慌,亦有心疼,
他轻轻抬手替我擦去眼泪,动作温柔又克制,很像六年前那场意外还没有发生时,
他对我的那样。可任凭他怎么擦,眼泪就是止不住。我看着他无措的样子,突然觉得可笑。
六年时光,仿佛是一场笑话。“顾怀平,我知道的,你爱我,要不然,
我不会留在侯府这么多年。”我说得平静,看着顾怀平的眼神渐渐平和,
就好似曾经我们还相爱时。他的眼底升起希望,我主动捧起他的脸,与他贴得极近,
缓缓开口:“我还知道,你喜欢我主动引诱你,喜欢我动情的时候喊你的名字,
每次我嗓子不哑你就不会停。你还喜欢这样……”我攀上他的肩膀,一直向下,
停留在他的腰上,轻轻解开他的腰带……随着我的动作,顾怀平的眼眸越来越亮,
身体也渐渐发生变化。就在他想再次亲吻我时,我突然侧头躲开,拒绝了他的靠近。“你说,
如果那天我和怀景发生些什么,他会喜欢我什么样子?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
后悔那天没有和怀景发生些什么。若发生了,那个孩子,是不是就可能怀景的了?
”我紧紧盯着顾怀平的眼睛,看着他从欢喜到错愕,再到愤怒,
一字一顿继续***他:“如果是怀景的孩子,我肯定不忍心打掉的。”“沈青岚,
你心里果然有他。”顾怀平暴怒,眼睛瞬间充血,目眦欲裂,狠狠掐住我的下巴,
好似下一秒就要将我掐死。“当然有啊,怎么能没有。因为我们,他都死了!”我崩溃大吼,
顾怀平愣在当场。趁着他失神之际,我离他远了一些,擦掉眼泪,继续说:“你知道吗?
怀景说他能自己纾解,但是不愿我看到听到,怕尴尬,让我闭上眼,堵上耳朵。我也是笨,
居然信了他的话。等屋子里血腥气盖过迷香气的时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