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被透过窗纸的微光唤醒。
简单的洗漱后,他煮了一锅稀粥,就着昨晚剩下的腊肉,解决了早餐。
随后,他便干劲十足地投入到院落的清理工作中。
今天的任务依旧是清理杂草。
柴刀挥舞,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后背。
相比昨日的生疏,今天他似乎更适应了这具身体和劳动节奏,效率稍微提高了一些。
系统赋予的基础技能仿佛融入了肌肉记忆,让他挥刀的角度和力度都更为省力有效。
“呼……这得清理到什么时候去……”看着依旧茂盛的杂草丛,陈平安首起腰,擦了把汗,决定改变策略。
他打算先清理出一条从院门到主屋、再到东西厢房的主要路径,以及井台周边区域,保证基本活动畅通,其他的再慢慢处理。
就在他专注于开辟通往西厢房的小路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院墙拐角处,有一个小小的影子一闪而过。
“嗯?”
陈平安停下动作,疑惑地望过去。
那里空无一物,只有半人高的杂草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是野猫还是什么小动物?”
他嘀咕了一句,没有太在意,继续弯腰干活。
然而,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若有若无地萦绕不散。
每当他低头时间稍长,再猛地抬头环顾时,总觉得某个方向的草丛似乎刚刚停止晃动,或者某个阴影角落里,有什么东西迅速隐没了。
一次,两次……陈平安渐渐确定了,不是错觉。
他放下柴刀,故意背对着感觉传来方向,假装继续清理杂草,实则全身感官都警惕起来。
这荒郊野岭的,以前还是什么“黑虎堂”的地盘,难不成有什么野兽,或者……更糟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同时大喝一声:“谁在那里!”
回应他的只有风吹过草丛的沙沙声,以及几声受惊的鸟鸣。
陈平安皱起眉,握紧了手中的柴刀柄,小心翼翼地朝着刚才感觉最强烈的院墙角落走去。
越是靠近,他越是能听到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呼吸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拨开最后一片遮挡视线的杂草。
看到了。
在一个墙根与杂草形成的天然凹陷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大的小男孩,浑身沾满了泥污和草屑,头发乱糟糟地结成一绺一绺,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破烂不堪、明显不合身的单衣,***在外的胳膊和小腿瘦得可怜,布满了细小的划痕和淤青。
最让陈平安心头一紧的是孩子的眼睛。
那是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此刻正从乱发的缝隙后死死地盯着他,瞳孔里充满了野性的警惕、巨大的恐惧,还有一丝……茫然的空洞。
像是一只受惊过度、随时准备拼死一搏或者转身逃窜的小兽。
孩子紧紧抿着嘴,身体微微发抖,但除了那压抑不住的细微呼吸声,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哭喊。
陈平安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他立刻松开了握着柴刀的手,将柴刀丢到一边,慢慢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身高不给孩子带来压迫感。
“孩子,别怕。”
他放柔了声音,脸上努力挤出最和善的笑容,“我不是坏人。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你的家人呢?”
男孩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用力地蜷缩起身体,眼神里的警惕丝毫未减,甚至微微向后缩了缩,仿佛想把自己嵌进墙缝里。
陈平安注意到男孩干裂的嘴唇和苍白的小脸。
他想起昨天在镇上看到的那些孩子。
是流浪儿吗?
还是从哪个黑心地方跑出来的?
他尽量保持动作缓慢而清晰,解下腰间挂着的皮质水囊(昨天新买的),拔开塞子:“渴了吧?
喝点水好不好?
干净的。”
他将水囊轻轻往前递了递,但没有靠得太近。
男孩的目光瞬间被水囊吸引,喉咙明显地滚动了一下,那是极度口渴的本能反应。
但他依旧没有动,只是看看水囊,又看看陈平安的脸,似乎在艰难地判断着风险。
陈平安极有耐心地举着水囊,语气温和地继续说着:“没关系,喝吧。
你看,我这里是个院子,以后可能会收留一些没地方去的孩子,给大家一个家。
你叫什么名字?
可以先在这里歇歇脚。”
也许是陈平安的善意终于传递过去了一点,也许是口渴实在难以忍受。
男孩又犹豫了几秒,然后极其缓慢地、像一只受惊的麻雀一样,一点点伸出手,飞快地抓过水囊,立刻缩回角落,紧紧抱在怀里。
他没有立刻喝,而是再次抬头看了陈平安一眼。
陈平安微笑着朝他鼓励地点点头。
男孩这才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贪婪地小口喝起水来。
因为喝得太急,还被呛得轻微咳嗽了几声,但依旧紧紧抱着水囊不放。
看着他喝水的样子,陈平安基本确定了,这大概率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孩子。
系统提示的“孤儿”就这么自己出现了?
还是以这种方式?
等男孩喝水的速度慢下来,陈平安才再次轻声开口:“慢点喝,还有很多。
饿不饿?
我那里还有早上做的饼子。”
听到“饼子”两个字,男孩的眼睛似乎又亮了一分。
他终于极轻极轻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清。
“好,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这就去拿。”
陈平安慢慢站起身,后退了几步,才转身快步走向小木屋。
他拿来了一张早上烙的、还带着些许温热的粗面饼。
当他回来时,看到男孩依旧蜷缩在原地,水囊放在一边,那双明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观察着他离开和返回的路径,以及他手中的饼。
陈平安将饼子递过去。
这一次,男孩的戒备似乎又松懈了一点点,他接过饼子,但没有立刻吃,而是再次看向陈平安。
“吃吧,给你的。”
陈平安柔声道。
得到确认后,男孩才低下头,开始小口却快速地啃食起来,依旧沉默无声。
陈平安就蹲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他。
阳光透过杂草的缝隙,洒在男孩脏兮兮的头发和专注吃饼的小脸上。
这个孩子,就像一道沉默的影子,突然闯入了这片亟待重建的桃源,也闯入了陈平安的计划之中。
第一个孩子,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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