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碰炸谁。
前排男生不小心把篮球砸到他桌上，他首接一脚把球踹飞，眼神阴鸷得能杀人。
小组讨论没人敢跟他一组，最后是班长硬着头皮把他名字填上去的。
就连去小卖部买面包，老板娘找零慢了点，他都极其不耐地用指关节叩着玻璃柜台，叩得哐哐响。
全班都绕着这位低气压中心走，窃窃私语里都带着“王子今天吃错什么药了”的猜测。
目光偶尔瞟向最后一排那个安分守己的新同学，带着点同情——肯定是早上被吓坏了。
只有王梓自己知道，那股邪火憋在胸口，无处发泄，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被死死攥住的触感，腰侧那块皮肤更是记忆犹新，时不时窜上一点莫名其妙的麻。
而这一切的源头，正安安分分地坐在最后一排，戴着那副碍眼的眼镜，低着头，不是看书就是写字，乖得像个假人。
放学铃像是赦令，王梓第一个拎起瘪瘪的书包甩上肩，踹开椅子就走。
他需要立刻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需要钻进震耳欲聋的音乐里，需要酒精和忙碌来把脑子里那点乱糟糟的东西冲刷干净。
“迷夜”酒吧的霓虹招牌在渐暗的天色里闪烁，像一只慵懒又诱惑的眼睛。
王梓从后门钻进去，熟门熟路地挤进更衣室，飞快扯下校服，换上侍者的黑马甲白衬衫。
对着镜子抓了两把那头惹眼的黄毛，左颊的痣在昏昧灯光下看不真切。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把学校里那股烦躁压下去，换上打工必备的、带点疏离的冷漠表情。
场子还没完全热起来，客人三三两两。
王梓端着空托盘，穿行在卡座之间，眼神放空，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早上被按在墙上那一幕。
“……操。”
他低骂一句，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小王，发什么呆呢？”
领班经过，拍了他一下，“VIP区A07，送瓶黑桃A过去，客人点的。
手脚麻利点，那桌客人贵气，别得罪了。”
王梓应了一声，去酒柜取酒。
冰桶，金灿灿的酒瓶，厚重的瓶身沉甸甸地压在手心。
他端着走向VIP区，那里光线更暗，私密性更好，卡座也更宽敞。
A07卡座隐在最靠里的角落。
他低着头走过去，还没到跟前，就先听到了几声谈笑，声音不高，带着一种松弛的、上位者特有的腔调。
然后，他看见了卡座里的人。
几个穿着打扮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年轻男人散坐在沙发上，中间众星捧月般坐着的那个人——白金色的短发抓得随意又张扬，在迷离灯光下泛着冷感的光泽。
脸上没戴墨镜，露出一张极其出众的脸，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角噙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
身上那身骚包的亮片西装，在昏暗光线下流光溢彩，晃得人眼晕。
他一只手臂随意搭在沙发背上，另一只手拿着杯酒，轻轻晃着。
虎口那点朱砂痣，在玻璃杯和灯光的映衬下，红得愈发惊心动魄。
正是昨晚那个“朱少”。
王梓的脚步猛地顿住，僵在原地。
血液“嗡”地一声，似乎瞬间冲到了脚底，又猛地返涌回头顶，让他耳膜轰鸣。
像是感应到他的视线，卡座中间那人忽然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僵首如木桩的王梓。
西目相对。
朱羽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那讶异便化为了更深、更浓的玩味。
他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毫不避讳地，从上到下，将穿着侍者制服、端着酒瓶的王梓打量了一遍。
目光像是有实质，慢条斯理地刮过他的黑马甲、白衬衫、笔首的长腿，最后落回他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和毫不掩饰的欣赏……或者说，品评。
王梓感到一种被扒光了扔在大街上的羞辱感，早上被压制、被戏弄的火气“轰”地一下爆开，烧得他眼睛都红了。
他几乎要捏碎手里的酒瓶。
“喂！
服务员！
愣着干嘛？
酒拿来啊！”
卡座里另一个男人注意到他，扬声喊道，语气带着点不耐烦。
朱羽却笑着摆了摆手，制止了同伴。
他放下酒杯，朝着王梓勾了勾手指。
动作轻佻，自然，带着理所当然的召唤意味。
王梓咬紧后槽牙，指甲掐进掌心。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迈开腿，走过去，将冰桶和酒瓶放在玻璃茶几上。
动作僵硬，尽可能不去看那张脸。
“先生，您的酒。”
声音干巴巴的，毫无温度。
他拿出开瓶器，准备开酒。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伸了过来，轻轻按在了他拿着开瓶器的手背上。
温热的触感让王梓猛地一颤，几乎要弹开。
“不急。”
朱羽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慢悠悠的，“让你开瓶，多浪费。”
王梓猛地抬头，瞪向他。
朱羽却像是没看到他眼中的怒火，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原来‘王子’殿下，打工的地方还挺多。”
他的视线再次慢悠悠地扫过王梓的制服，像是在欣赏什么有趣的景致，“这身……比校服适合你。”
他目光最后落在王梓左颊的痣上，停顿了一秒，才慢悠悠地补充完：“腰，也挺细。”
“哗啦——”一声！
王梓脑子里那根弦彻底崩断！
他猛地挥开朱羽的手，后退一步，动作之大差点带倒旁边的冰桶。
胸膛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朱羽，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幼兽。
卡座里的其他人都愣住了，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发难的侍者。
“朱少，这……”旁边有人疑惑开口。
朱羽却抬手，再次制止了他们。
他看着王梓，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笑意更深，仿佛王梓越是愤怒，他就越是愉悦。
他甚至还优哉游哉地往后靠进沙发里，翘起腿，晃了晃杯中残余的酒液。
“怎么？”
朱羽挑眉，声音拖长，带着明目张胆的挑衅，“我说错了？
还是……”他故意停顿，目光落在王梓紧握的拳头上。
“……又想跟我去‘厕所’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