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靠在床头,闭上双眼,努力平复着汹涌的心潮。
重生的震撼与狂喜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冰锥般尖锐的冷静。
她细细回味着方才与苏月的短暂交锋。
那份虚伪的关切,那看似不经意实则仔细打量的眼神,无一不在印证着她前世的猜测——此时的苏月,早己对她心怀叵测,那场“意外”的惊马,绝非偶然。
“实力…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苏璃喃喃自语。
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复仇是奢望,甚至连自保都难。
前世她天赋虽佳,但因性格天真,修炼并不算刻苦,如今这具身体仅仅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在年轻一辈中不算差,但也绝不出挑。
她再次将心神沉入体内,仔细感应。
丹田气海中的灵力微弱而稀薄,经脉也远不如前世后期那般宽阔坚韧。
然而,在那本应因失去神凰骨而彻底空虚的胸腔深处,那一丝微弱的、灼热的悸动却愈发清晰。
它像是一颗深埋在灰烬中的火星,渺小,却蕴含着涅槃重生的磅礴生机。
与此同时,她的感知似乎变得异常敏锐。
不仅仅是窗外的鸟语,连院中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泥土下小虫蠕动的细微声响,都无比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并被一种奇异的本能自动解读。
这就是万兽沟通之能吗?
并非通过语言,而更像是一种意念、情绪和本能的共鸣。
“碧竹。”
苏璃轻声唤道。
“小姐,有什么吩咐?”
小丫鬟立刻上前。
“我有些闷,想一个人去园子里走走,透透气。”
苏璃说着,掀开被子下床。
身体还有些虚弱,但行动无碍。
“小姐,您刚醒,奴婢陪您去吧?”
“不用,就在附近,不会走远。”
苏璃摇摇头,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她需要独处,需要验证一些想法,更需要熟悉这份突如其来的能力。
碧竹见她坚持,只好应下,细心地为她披上一件淡粉色的绣花披风。
苏家作为东域大家族,府邸占地极广,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后院花园更是引了活水,植满了奇花异草,灵气也比外界浓郁几分。
苏璃缓步走在青石小径上,看似在欣赏风景,实则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周遭环境的感应中。
她“听”到了假山缝隙里,一只壁虎捕捉飞蛾时的心满意足;她“感受”到池塘锦鲤在水中悠闲摆尾的惬意;甚至能模糊感知到远处兽厩里,那些代步坐骑灵兽(多是低阶的马、鹿类)慵懒打盹的情绪。
这种万物尽在“耳”中的感觉,奇妙而不可思议。
行至一处较为僻静的竹林,苏璃停下脚步,靠在一根翠竹上,微微喘息。
这具身体确实还很虚弱。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的、带着痛苦和恐惧的呜咽声,如同丝线般钻入她的感知。
不是通过耳朵听见,而是首接在她心湖中响起。
嗯?
苏璃凝神,下意识地将意念投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竹林深处的灌木丛。
那呜咽声更清晰了,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苏璃犹豫了一下,拨开茂密的灌木,小心地走了进去。
只见在灌木丛后,一只通体雪白、但此刻沾满了污泥和血迹的小兽正蜷缩在那里。
它看起来像一只幼犬,却又有些不同,额间有一撮奇异的银色绒毛,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受了重伤,气息奄奄。
感受到陌生人的靠近,小兽猛地抬起头,琉璃般的眼珠里充满了惊恐和敌意,试图龇牙发出威胁的低吼,却因为伤势只能发出更虚弱的呜咽。
……走开……危险……不要过来……清晰的意念传入苏璃心中。
苏璃心中一动,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变得柔和。
她尝试着集中精神,向那小兽传递一道意念: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小兽明显愣了一下,龇牙的动作停顿了,眼中露出一丝拟人化的疑惑。
它似乎能感受到苏璃意念中的善意。
……你…你能听懂?
……微弱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来。
是的。
苏璃小心翼翼地靠近,你怎么受伤的?
……追…被坏人追……咬……跑……小兽的意念混乱而恐惧,传递出被狩猎、挣扎逃亡的画面片段。
苏璃注意到它后腿上有一个极深的齿痕,看形状绝非普通野兽所为,倒像是…某种低阶妖狼?
苏家后山怎么会有妖狼?
她心中疑窦顿生,但眼下救人…救兽要紧。
她伸出手,试图查看它的伤势。
小兽瑟缩了一下,但最终没有反抗,或许是因为苏璃那奇异的沟通能力让它本能地感到一丝亲近和信任。
苏璃检查了一下,伤势很重,腿骨断裂,失血过多,若不及时救治,恐怕活不了多久。
她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还有几枚低品的疗伤丹药,是父亲给她防身用的。
她取出其中一枚气味最温和的“回春散”,捏碎成粉,又撕下披风内衬干净的软布,小心地替小兽清理伤口,敷上药粉,再进行简单的包扎。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带着一种前世从未有过的冷静与耐心。
药粉见效很快,小兽的痛苦意念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和依恋。
它伸出***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苏璃的手指。
……温暖……谢谢……一股微弱却纯净的亲善之意传入苏璃心中,让她冰冷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
帮助这只小兽,并非全无算计。
她需要熟悉这份能力,而救治一个弱小生命,或许是最好的练习。
同时,这也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这一世,她将走上一条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路。
然而,就在她刚为小兽包扎好时,竹林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谈话声。
“确定跑进这片竹林了吗?
仔细搜!
那银鬃獒幼崽虽受了伤,但灵性十足,捉回去献给月小姐,她定然欢喜!”
一个略显尖细的男声响起。
“放心吧,王管事,我看着它窜进来的,跑不了!
月小姐最近似乎正想寻一只温顺点的灵宠呢。”
另一人附和道。
苏月的人?
苏璃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银鬃獒?
这可是一种潜力不俗的低阶灵兽,成长起来堪比筑基后期修士,且嗅觉敏锐,忠诚度高。
苏月想要?
还用了“捉”和“献”这样的字眼?
联想起小兽传递的“被坏人追”、“咬”的意念,再想到自己那场“意外”的惊马……苏璃低头看了看怀中因为听到人声而再次害怕得发抖的小兽,又看了看自己沾着血迹和药粉的手指。
一抹冰冷的、带着一丝戾气的笑容在她唇角无声地勾起。
真是巧啊。
她的好姐姐,不仅想要她的骨,连一只无意闯入的受伤小兽,都不放过。
既然如此……苏璃轻轻抱起包扎好的小兽,用披风将它小心遮掩,然后深吸一口气,主动拨开灌木,走了出去。
正好撞见两个穿着苏家仆役服饰、眼神精悍的男子。
那为首的王管事见到苏璃,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哟,是三小姐啊?
您怎么在这儿?
您病还没好利索,可别再吹风着了凉。”
他的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苏璃略显凌乱的衣裙和似乎藏着什么的披风。
苏璃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让王管事心里莫名一突的凉意。
“我的地方,我不能来?”
她声音轻轻柔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疏离,“倒是你们,不在前院当值,跑来我的院子附近的竹林里…搜什么?”